白圣儒浑身浆汗,死死地盯着胡霁色:“你那是什么药?”
“治标不治本的药。”胡霁色道。
“能,能否给霍大夫瞧瞧?”
这问题问的很有趣。
能否?就算不能,他也会抢的吧。
胡霁色大方地开了箱子,把那一瓶药递给了霍大夫。
霍大夫倒出来,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又闻了闻,一脸困惑地递给白圣儒看。
白圣儒自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抬头看胡霁色:“哪里来的?”
“前些日子,你外甥遭人行刺,身上的疤痕增生得十分厉害,他把病情和盘托出,我便配了此药。”胡霁色道。
“才…… 几天的功夫,你就配出来了?”白圣儒有些不敢相信。
多少名医,穷极一生在研究他们家这个病,都没有这种进益啊!
胡霁色点了点头,道:“我说了,治标不治本。不过你这人也很奇怪,你外甥被人行刺了,你也不问问吗?”
她的潜台词就是,莫不是你想要把这个有严重缺陷的孩子给灭口吧?
白圣儒的气息还有点不稳,道:“这是本官的家务事,本官自会处理。”
胡霁色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稀得管。但从病理上来说,你们大多数病症,无论是哮喘,还是食不耐,还是疤痕增生,都可以用这味药压下去。”
虽然不至于像他外甥一样直接喜极而泣,他也竭力克制了,但还是藏不住那激动。
“药方呢?”
胡霁色道:“我可以给大人配药。”
白圣儒一激动就想从床上挣扎起来:“你……”
“大人若逼我我便一死!”胡霁色直接站了起来,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药便是我爹都配不出来,最起码,三年五载地是配不出来的。”
“你又要挟本官…… ”
“是大人要挟我们在先”,胡霁色丝毫不退让,道,“我总不能任人宰割。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民女就先退下了。对了,大人还是不要太生气,也不要随便下地了。”
说完,她也不等白圣儒回话,就走了。
霍大夫看着她的背影,听得白圣儒又喘了起来,连忙去替他顺气。
“虽说恃才傲物,但确实,确实也是难得一见的杏林奇才…… ”他小声道。
白圣儒喘息稍平,遂即咬牙切齿地道:“本官从未受折辱至此!”
霍大夫满头大汗,但还是只能提醒他,道:“大人,这话便是您不爱听,小人也需得说。白家病苦百年,多少杏林同仁便为之熬尽了百年的心血。百年之功,未能比她这几日啊!”
白圣儒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以为当如何?”
霍大夫想了想,道:“此女…… 一身傲骨,是吃软不吃硬的。”
话说到这份上,白圣儒也明白了。
他也咽不下这口气,可他又不得不咽下去。
就算不为他自己,也需得为了他的族人,他的后代。
……
黄德来那官司还在县衙掰扯不清,官驿突然派了人过来。
罗大人接到命令,说钦差大人下令就此释放黄德来,还说当时的事都是个误会。
闻言罗大人是有些惊讶的,但结果若能如此,那便再好不过。
于是在那天傍晚的时候,胡霁色在官驿等到了黄德来和胡丰年。
霍大夫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迎接了,一见他们,立刻就谄媚地迎了上去。
“黄兄!您可算是沉冤昭雪了!”
黄德来有点惊讶,毕竟这霍大夫以前是很倨傲的。
但他还是笑眯眯地道:“是啊,多亏大人英明。”
霍大夫亲热地拉着他的手,道:“大人近几日都卧病在床,这今天精神刚好了些,立刻就让人去把黄兄给放了出来。大人还说,黄兄受了委屈,故而还有不少赏赐。”
黄德来吓了一跳:“啥……还有赏赐啊。”
霍大夫笑眯眯地道:“是啊,黄兄随我去瞧瞧吧,顺便给大人谢个恩?”
黄德来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道:“哎,这怎么好意思……”
但到底还是跟着去了。
胡丰年也没搭理他们,直接进了屋,关上门就问胡霁色:“怎么回事?”
“把咱们的老底都掀了”,胡霁色拿出药递给他,“爹,这是我配的新药,用过了,对他们这病效果很好。”
胡丰年吃了一惊:“怎么配的?”
于是胡霁色就把为了给白傲天治疗疤痕增生和感染的情况都说了。
“来得很巧”,胡霁色道,“不过我也和他撕破脸了。我明白告诉他,如果他逼我,我就死去,那他一辈子都拿不到这张药方。”
第四百三十七章 胡宝珠爬墙
胡丰年很不爱听闺女这话,道:“要死也是他死去。”
闻言胡霁色笑了一下。
胡丰年无奈地道:“还笑。”
她还是笑,道:“爹您放心,我才舍不得也犯不着去死,不过是吓唬他罢了。”
胡丰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条腰带呢?”
“在您的衣箱里收着呢。”
胡丰年点点头,道:“爹待会儿去跟他谈谈,你便先回乡下去,这边的事,就交给爹来处理。”
闻言胡霁色有些惊讶,道:“爹您是打算……让他一直病下去?”
胡丰年笑了笑,道:“怎么能?”
不过是最后的手段罢了。
由于胡霁色前头已经做好了铺垫,再加上她有药方在手,胡丰年去和那白圣儒谈了谈,他竟然就真的答应先放胡霁色回乡下去。
只不过,胡霁色临走的时候,他把胡霁色叫了过去,半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回去之后,让离家的鸟儿归巢吧,不然的话,他不定给你惹出多少事情来。”
胡霁色始终怀疑是他想杀那小子灭口,也就是笑笑,道:“我看他倒挺不乐意回去。大人既然想他了,不如就派人去迎他回来。”
白圣儒挥了一下手,看那样子还是有气无力的,不过神情却是似笑非笑。
胡霁色总觉得他那个表情十分的奇怪,但她当时也没多想。
直到她回到村里的时候,才突然明白白圣儒的意思……
不过眼下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回屋收拾了一下。
胡丰年忽悠白圣儒说,胡霁色那药只有在村里的那个小屋子才能做得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圣儒痛快地答应了让她先回去。
胡丰年自己答应留下了,估计有半数的原因是留下做了人质。
不过这白圣儒的病也确实还没好,任谁也不会想他把胡丰年留下的目的。
胡霁色走到那天,天正下着小雨,罗大人还是命杨正和张吉去送她。
他们是带了一匹马,然后用胡霁色的马套了车,让胡霁色坐马车回去。
杨正一向照顾年纪小的张吉,让他负责驾车,自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骑着马。
张吉很是兴奋,一路上都在说胡丰年是如何妙手回春,把钦差大人救回来,又说到时候朝廷一定会封赏他们家,说不定还会召进京去做御医云云。
胡霁色一直在车里静静地听着,偶尔也搭两句话。
张吉兴奋完了,突然低落了几分,道:“若你们真被召进京去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他说完这些话,有些忐忑。
其实他娘本来已经要让人去胡家提亲了,后来出了胡霁色在街上捅人的事儿,他娘又不肯了。
原想着这姑娘还小,以后还有机会说服他娘。
可如果他们进京了,那就……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车里那少女的声音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太医院哪里有这么容易去?听说都是家学的大夫。”
“你们不想去啊?”张吉立刻道。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地方了。
杨正喊了一声:“张吉,你去哪儿呢?别回头把车赶到垄沟里去。”
张吉连忙拉住了马车,憨笑了一声,道:“哥,没事儿,拉得住。”
但胡霁色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
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去,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了什么人的叫骂声。
顿时胡霁色心下就一紧,心道莫非有人趁着她和胡丰年都不在,上门闹事?
她下车下得急,张吉连忙把自己头上的斗笠扣在了她脑袋上。
不过她也没顾得上,匆匆忙忙地就从前院进去了。
只见胡家院子里围着一大圈人,不但姜氏她们都在,甚至连小张氏都在。
一个个头上戴着斗笠,或是拿把伞,要不干脆就淋着雨。
人群中正在厮打的是……徐寡妇??
确切地说是村长家的三个儿媳妇正拼命地拉着她,她正撕心裂肺地叫骂着,要扑上打被徐大柱拉住的胡宝珠!
“不要脸的骚浪货,娶了你家来,你不跟我儿子睡觉罢了,竟然还去跟别人睡!”
小张氏拼命拉着她,道:“有啥话回家去说,别在这嚷嚷,大伙儿都跟着淋雨呢!”
胡宝珠还挺横,不甘心被徐大柱给扯着,一边挣扎一边骂他,道:“你拽着我干什么!你这个窝囊废!你娘咋骂我你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