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清心寡欲啊。
无非就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连命也不由己。
胡霁色叹了一声,道:“上回我记着我给大人配了药,做成药丸让大人随身携带,大人没带吗?”
陆大胖道:“出,出来得急。”
听见钦差大人又病危,他自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哪里还顾得上?
罗大人连忙道:“大人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陆大胖能说什么,只能自己蜷缩成一团,一手抓着胸口,痛苦地等药送来。
罗大人心里非常不安,问胡霁色:“白大人的病怎么样,你心里有谱吗?”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刚来,这病也没让我看,我又哪里会知道。”
罗大人听着她的口气不大好,一时也是讪讪然。
“若是大人真的暴死于浔阳城……只怕我和陆大人都脱不了罪。甚至就连浔阳城,只怕也要变成天子眼中的百恶之地啊。”
死个钦差非同小可,上头必定会派人下来一查再查。
而且浔阳城的名声都不知道要有多臭。
罗大人忧心忡忡地低头想着,若是胡大哥能像往常一样妙手回春就好了。
这也是陆大胖的心事,他费力地抬起头来,朝着胡霁色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
近天明时分,胡丰年和霍大夫才从屋里出来。
霍大夫是一出屋门就腿软瘫坐在了地上,仿佛虚弱了一般。
他这一摔不要紧,把罗大人也吓得双腿发颤。
“怎,怎么了……”
胡丰年倒是很镇定,道:“抢救过来了,不过人还在休息。”
说着,他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就打算先去休息了。
结果霍大夫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胡大哥,你可不能走啊!”
胡丰年惊讶地道:“怎么了?”
其实他心里一直觉得这霍大夫年纪比他还大点,天天喊他哥他心里怪不适应的。
霍大人道:“白大人如今这个情况也不稳定,大哥你都留下来看着啊!”
“不是已经睡下了吗?”胡丰年皱眉道,“不用守着吧,真要有事,我就在前院,让人来叫我便是。”
霍大夫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但胡丰年决不肯干守着。
最后还是罗大人上来劝了劝,霍大夫才算是撒开了手。
胡丰年看起来有些生气,拂袖道:“何至于我从前院走到后院都等不了的。”
罗大人问起白大人的情况。
胡丰年就道:“突然发病,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罗大人唬了一跳:“什么?!中毒?”
霍大夫连忙道:“不是!不是中毒!”
胡丰年皱眉道:“您为什么这么确定?”
霍大夫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就有些闪烁,脸也别向了他处。
“我们大人是水土不服,许是这园子里的草木让大人过敏了。”
罗大人连忙道:“那下官这就叫人去把园子里的草木都铲了。“
看那霍大夫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阻拦。
胡丰年连忙拉住了他,道:“大人,黄德来的案子什么时候再审?”
罗大人有些为难,看了看屋里的方向。
胡丰年道:“大人是父母官,审案是才是本分的活。看病是大夫的事,伺候病人是下人的事。大人这案子总不能一拖再拖。”
霍大夫连忙道:“这案子还是等我们大人醒了再审吧!”
胡丰年心里有气,道:“大人算是苦主,哪里有让苦主审案的道理?未免太荒唐了!”
霍大夫正想说什么。
可罗大人已经一拍手掌,道:“胡大夫别急,本官今天就去调卷宗,好好查验。”
胡丰年还是很生气,道:“如今看来大人水土不服得十分厉害,我和霍大夫两人都忙不过来,如今偏还要把我师弟冤在狱中,真不知道你们是想救大人,还是害大人!”
第四百三十四章 是小白的兄弟
胡霁色出房门的时候,看见驿使和衙役都拿着铲子在收拾园子里的花草。
“怎么了这是?”胡霁色奇怪地问。
张吉拿着铲子走了过来,憨笑道:“说是那位大人水土不服得厉害,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也过敏,所以就让我们铲了完事儿。”
胡霁色吃惊地道:“整个园子都要铲了?”
张吉叹道:“可不是,这花花草草的,长起来也不容易,当时布置也花了不少心血呢。”
胡霁色也十分无奈。
她很清楚这白圣儒并不是对这园子的花草过敏,其实这事儿换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想得明白,他在这儿都住了这么久了,就现在才过敏吗?
但人家位高权重,看这样子,就算因为打个喷嚏要杀个人都是可以的,更不说弄这园子的花花草草了。
正想着,突然内园那边就有人过来了。
那是个身姿婀娜的女孩子,看年纪应该不过二十,看起来像个丫鬟,又像个主子。
就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白圣儒带的随行侍妾。
“大人醒了,让你过去。”她道,翻了个挺明显的白眼。
胡霁色有些奇怪,道:“叫我?”
“你爹不是跟着去衙门跑那个什么案子了?”那女的轻哼了一声,道,“一点轻重缓急都不知道,这时候了还去办什么案子。”
到这个点了,钦差那里左右无事,胡丰年和霍大夫打了招呼,就先去了衙门。
胡霁色怼了她一句:“换你进去了,你就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了。”
那女的听了就骂她:“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 ”
胡霁色道:“病人还看不看了?或者你要多耍一会儿威风?也行,张吉,你帮我去给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聆听这位姑娘的教诲,让他先等等。”
那女的脸色变了变,啐了一声,扭头走了。
胡霁色毫不留情地给她啐了回去。
这时候,张吉走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道:“你这么冲她不好吧?她好像是那个白大人家的姨娘。”
“半挽着头发呢,估计是个通房丫头。”胡霁色道。
“通房丫头……”张吉想了一下,就挠了挠头,笑道,“不知道,总归还是别惹他们的好。”
然而你就算对他们再卑躬屈膝,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霁色道:“放心吧,我也就是说了两句实话,她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她就径自去了后院。
白圣儒自从上次发病之后,就从二楼挪到了一楼,方便他养身体的时候出来活动。
门口有两个挎刀的侍卫守着,身材高大,神情肃穆,看起来确实很有气势。
屋子里有五六个婢女,都在清洁整理。
刚才来叫胡霁色的那个货坐在床前,正把白圣儒扶着坐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白圣儒竟然是个依稀看得出帅的老头,人不胖,五官端正,有一股莫名的凛然正气。
只不过因为常年纵情声色犬马,加上大病一场,以胡霁色这个专业眼神看来,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虚浮。而且他眼球有些黄,看起来肝脏排毒功能很差。
他看了胡霁色一眼,眼神很是凌厉:“听说病了?”
那女的就轻咳了一声,道:“见着大人还不行礼?乡下丫头就是没规矩。”
“南音。”白圣儒低声警告。
那女的不甘心地后退了一步。
胡霁色给这白大人见了礼,然后道:“蒙大人关心,我得的是风团,还没好利索,怕过给大人。”
那叫南音的就吓着了,连忙道:“哎,你快出去!”
就白圣儒这个体质,要是被过上还得了!
胡霁色就坡下驴就道:“是。”
说完就像溜。
结果白圣儒道:“南音,去把她的帷帽掀开。”
胡霁色惊了一下。
南音过来的时候,胡霁色下意识地想要反抗。
但后来想了想,反抗也没用,她反而坦然了,干脆自己动手掀开了帷帽。
一张光洁的脸就这样露了出来。
南音吃惊地道:“你没病!你竟然敢骗大人!”
“南音!下去!”
白圣儒竟似乎早就料到了,或者是猜到了,看起来也不太惊讶,反而开始清场。
“其他人也下去。”白圣儒道。
胡霁色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这种浸淫官场多年,又身居高位的人,气场果然不一般。
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那白圣儒才道:“小天是你在你那吧。”
小天?
胡霁色道:“您说的是白傲天?”
白圣儒反而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嗤笑了一声,道:“他不是什么白傲天,他是江月白的弟弟。”
胡霁色:“…… ”
是皇子?
不对…… 他把这些告诉她干什么?!
白圣儒一直盯着她,自然看到了她面色那一瞬间的变化。
胡霁色道:“你骗人的吧,小白说他在家里排行第二,下面小红就是老三了。那白傲天的年纪是在他们俩中间的。怎么可能是他兄弟。”
她这么说也是滴水不漏,虽说承认了认识江月白兄弟俩,可并没有挑明她知道这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