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点拨对丽婉而言非常重要,只因她真真不是那种不知道天厚地厚妄想与大夫人争长短的妾室。
所以,当蒋夫人道:“她俩岁数差着呢,哪能比照着大夫人来,回头沈爷要是不喜欢,你倒害了她。”
丽婉连忙道:“爷是主子,大夫人也是主子。我自当该比照着大夫人来,讨了大夫人喜欢,爷也少些烦恼。”
蒋夫人顿时就对她另眼相看,笑道:“不错,是个懂事的。”
最终众人给丽婉选了一身颜色相对比较素净的半袖长裙,虽与她宠妾的身份不大相衬,不过倒也清新淡雅。
沈夫人那边派人过来催了,蒋夫人婆媳俩这才又先过去了。
屋子里先又剩下胡家姐妹俩和丽婉。
胡麦田长出了一口气,道:“还没开始呢,我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丽婉道:“我看姐姐倒应付得极好。”
“真的么?”
“可不是,不卑不亢的,半点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妇人。”
胡麦田想了想,笑道:“若是人人都能像蒋夫人一样和善倒是很好。”
丽婉笑道:“姐姐是手艺人,她们对姐姐都是和善的。”
毕竟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仇,胡麦田是个外来的手艺人,又完全不属于她们这个阶层,和她们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
……
这次沈家设宴,又是开了一个胡霁色没见过的新园子。
和上回一样,美食、美酒和乐曲等等,都是一样不缺。
沈夫人身边跟着一大群和胡霁色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乍一眼看过去,倒成了整个园林最美的一处风景。
胡霁色人刚进了园子,金夫人就叫她过去看着安装台子。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胡麦田。
丽婉笑道:“放心吧,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姐姐的。”
胡霁色点了点头。
毕竟谁也不是个孩子了,胡麦田决心不再做家庭主妇,这种场子她还是得学着应付的。
金夫人拉了胡霁色道:“老金说了,今天这展柜可不止你一个,你的名头也不算最大的,但今年最新鲜的就是你。你这头可一点岔子都不许出。”
胡霁色倒是知道,名淑斋这样的老字号,也签下了不少小有名气的手艺人。
比如金掌柜那一家分号,虽然今年走的最俏的货是胡霁色的,但他们的镇店之宝其实另有其人。
那是一家家传的胭脂手艺人,几代人的积累和独传秘方,不是胡霁色这种后起之秀能比的。
但听金夫人的口气,新铺子想要以她的东西为主,那些年长的手艺人,这一趟都是来陪太子读书的。
她未免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按下心思,和金夫人去和那几位受邀的手艺人家的女眷一一打了招呼。
手艺人的家庭比较特殊,他们大多少与人交际,因此人也显得纯善一些。
知道今天是来给新人做场子,这些夫人也没什么针对的心思,对胡霁色也都很客气。
主要胡霁色的态度也很尊敬,对人家也都恭恭敬敬的,不一会儿甚至她们就都愿意来帮胡霁色摆展柜。
然而正说得好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妈妈就走了过来:“胡小姐,沈夫人有请。”
胡霁色:“……”
还是金夫人安抚道:“你去吧,这儿让我们来。”
胡霁色是有些不高兴的,但还是有些歉意地对她们道:“我过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金夫人连忙道:“不急,都是些我们做熟的事儿。”
胡霁色笑了一下,跟着那妈妈就走了。
那妈妈看了她的脸色,道:“虽说做生意是正事儿,可若是能得到夫人的垂青,还愁没有银子赚?你这种小丫头片子,也真是拎不清。”
胡霁色心想,在沈夫人面前摇尾求宠那是你们的活,我若也这样,岂不是抢了你们的饭碗?
但想归想,她也不稀得和这婆子一般见识,面上只是笑了笑,道:“有劳妈妈带路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重病的沈小姐
原本以为沈夫人叫她过去,要是要让她那群花团锦簇的族妹什么的来跟她交朋友。
然而等胡霁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沈夫人请了她入屋子里。
刚才莺莺燕燕围在她身边的那群少女,此时却都等在门口。
沈夫人从屋里出来,脸色有些凝重,道:“我知道你对她有些不对付,但你作为大夫,还是进去瞧瞧她吧。”
胡霁色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这个开场白有些奇怪啊。
沈夫人头疼地道:“是如绢。”
原来沈如绢在一个多月之前突然病倒,那时候是反复发了几次烧。
沈家是有家养大夫的,而且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夫,给沈如绢把脉开了药,治了一阵子。
那次烧是退了,可沈如绢的气色却是一天差过一天,人也越来越不精神。
从那以后到今天,她陆陆续续又发了几次烧,虽然看着问题不大,但也确实很闹心。
今天的园游会本来没想让她参加,但沈引到底是怜她病了许久,所以就破例允了。
她盛装打扮了一番,结果园游会刚开始没多久,她就直接昏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屋。
本来是想叫大夫来看,但那大夫看了那么久也没看出点什么名堂来,以至于沈夫人也有点烦躁。
她想起上次胡霁色给人把脉说养生的情景,寻思着不如先把她叫进来看看。
胡霁色听沈夫人说完沈如绢的大概情况,一边卷起袖口一边往里走去。
等她见到了病人,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客观地说,沈如绢正是个如花儿般年纪的姑娘,她的长相称得上可人。
可如今她躺在床上,一条瘦小的胳膊从袖子里探出床沿,脸上的脂粉很厚,竟然也遮不住那微微泛着青的惨白。
“她这样多久了?”胡霁色问。
沈夫人道:“说不清楚,好像气色一天差过一天。若说是一个多月之前,可在那之前她的气色也不怎么好。”
胡霁色坐下来给她把了把脉,皱了一下眉。
她是真的不擅长把脉,但沈如绢的脉搏很虚弱……
不过观其气色,她估计跟她猜测的情况差不多。
掀开沈如绢的嘴唇看了看牙龈,胡霁色懵了一下。
这是人的牙龈?!
沈夫人也看见了,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怎么……这么白?”
胡霁色皱眉道:“以前没检查过吗?”
沈夫人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碰她的嘴!”
行吧,大小姐有权利耽误病情。
胡霁色粗鲁地掀开她的嘴,然后把她的下颚抬出来。
沈夫人本来想阻止,但她很快就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下正是大白天,她可以清晰地看见,沈如绢的牙龈、舌头,以及口腔内部所有可视的地方,都是一片苍白。
“失血……”胡霁色顺手检查了一下她的牙龈,问沈夫人,“她最近受过伤大面积流过血吗?”
沈夫人给吓懵了,从来没有人检查过沈如绢的嘴里,她最初是觉得小姑子有点虚,让胡霁色给开点好的偏方补药而已。
毕竟胡霁色好像知道很多偏方……
“问你话呢!最近有没有大面积流过血?”胡霁色微微提高了音量。
沈夫人回过神,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这我不清楚…… ”
“我要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明显的大伤疤。”
这意味着她要把沈如绢扒光。
沈夫人也不好再反对了,只道:“我让顾妈妈和丫鬟来伺候着,接下来你来安排。“
说着她就开始往外走,几乎用咆哮地叫进来几个丫鬟婆子。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得告诉沈引了。
过了一会儿,沈引带着江月白匆匆赶了过来,见到了站在门口脸色凝重的沈夫人。
“怎么回事?”他问,“不就是身子虚么?”
私心里他并不相信胡霁色能看出什么来。
沈夫人的脾性,绝对很难让她站在胡霁色那边,但凡有一点争议,她都会否认胡霁色。
但她此时脸色微微发白,道:“我亲眼看见的,舌头牙龈都是白的,眼睛底下也没血色……胡家姑娘说要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大伤口造成失血。”
沈引听了有点懵:“什么叫都是白的,还有大伤口?!”
沈家姑娘养尊处优,不大可能受重伤。而且若是受了重伤流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府里的人都一无所觉啊!
“就是白……”沈夫人也有点慌。
在这个家,奉行长嫂如母的原则,小姑子什么的一直都是她在照顾。
眼下她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虽然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也隐隐知道事情有点严重……
这时候,江月白道:“不慌吧,总得等看完了再说。”
沈引按捺下心头的暴躁,若不是江月白在这里,恐怕他已经暴跳如雷。
平素他夫人总是以大家长自居,内院的事情也容不得他插手。先前让她抓到如绢的错处,接下来好长时间都有些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