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试试白日?崇光忽然反应过来,“才不要”,催促皇帝赶紧离开。
李云福见到皇帝顶着一张铁青色的脸出来的。
“朕若是昏君,此时便想将你千刀万剐了。”
李云福也知道自己坏了皇帝好事,一张委屈脸望着皇帝。他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冒着杀头的风险两次去坏皇帝的好事啊。几位肱骨大臣在明德殿外聚了好久了,说有要事要启奏皇帝,他若知情不报,到时候皇帝会不会又怪罪自己?
皇帝知道那几位大臣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他与崇光大婚那夜,传来的也并不是什么喜报,为了安抚崇光不叫她担心,他才叫赵伦传话给她说是喜报。今早起床去给太后请安之前,她也追问了他,他先含糊应付过去了,说改日抽空与她细说。
永夜急报表示:卫禹出使乌孜后,与乌孜王君几度会面,积极斡旋,乌孜王君表示要为子求娶昭国公主,愿与大昭结秦晋之好。随急报一起呈给皇帝的,还有一份密报。那密报其中所言句句中了皇帝心中的设想,皇帝独自看过,而后烧了。随后吩咐人誊抄了几份急报,钦点了几位大臣姓名,派人连夜私呈至府邸。
皇帝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几位肱骨之臣聚在皇帝书房。
右相一党建议不和亲,直接发兵攻打,其表示大昭国力强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而乌孜不过一小小的藩属国,何足为惧?大昭主动派公主和亲,就是伏低了姿态在委屈求全,泱泱大国,何至卑微至此?若放低姿态主动和亲,开了先河,便是让所有藩属小国日后轻视怠慢、甚至效仿乌孜。
左相一党建议和亲,理由很简单:乌孜同其临近部落联络频繁,恐其已互相勾结,贸然开战,大昭并非有完胜的把握。且皇帝登基三年以来,歇兵止戈,休养生息,百姓眼下正安居乐业,一旦开战,又要从各家各户征兵、征粮草、刮民脂民膏,若战争持续数年,即使结束,也要数年才能恢复当前的光景。
双方各执一词,剖析其中利弊,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皇帝道:“朕先考虑两个时辰,诸位先回去更衣准备早朝吧,早朝上朕会宣布朕的决定。”
众人散去。
皇帝没折腾下人再进来服侍,在榻上躺下,闭了眼歇息,半醒半睡间,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睁开眼睛,却看见了崇光,她拿了条毯子正给他盖。
☆、第54章
皇帝坐起身问:“这么晚了, 容儿怎么来了?”
她为什么来?当然是久等他不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思来想去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大婚当夜的永夜急报, 皇帝说是喜报, 崇光却起了疑,若真是喜报, 他至于如此宵衣旰食?于是便让赵伦留心盯着皇帝这边, 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赵伦才回禀说聚在皇帝书房的朝臣离开了, 她匆匆穿衣起身来见他。
她要见皇帝, 没人赶拦她, 一向尽职尽责的李云福也不通传了,她来了他就很自觉地让她自己进来了。
“容儿想到陛下说的喜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容儿想知道,那喜报的内容, 可是与容儿叔父和堂兄有关?容儿不是要干预朝堂政事,只是关心叔父和堂兄的安危。”
皇帝张开怀抱:“到朕怀里来。”
崇光主动靠过去, 皇帝从腋下揽住她, 将人朝上提了下, 使得她完全坐在了他膝上,背贴他胸, 他低头将脸贴着她的, 轻轻摩挲。“看样子,朕是瞒不住你了。”
“真的不是喜报?”崇光脑子里的弦马上提了起来。
“也不尽然,算是, 也不算。”皇帝便将那急报的内容告知了崇光,说罢问她:“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做?”
崇光不假思索答:“后宫不能干预朝政,容儿不知道。”
皇帝道:“与你叔父和堂兄有关,你也不愿意给朕建议?”
她当然想,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他的皇后,在他跟前指点江山是不能的,更何况,他如此聪明,她任何见解在他跟前都不过是班门弄斧。她说:“不管陛下做什么决定,容儿都相信,一定是万全之策。”
“没有万全之策。”皇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朕没有万全之策,容儿。”
崇光不相信。他可是玄箴,是当初那个太傅口里“侪辈中、无出其右”的三殿下,怎么会没有万全之策呢?她转过头,睁着两丸乌黑的眸子望着他。“真的没有吗?”
皇帝摇头,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知朕的皇后有没有呢?”
“容儿一直愚笨,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崇光答。
“这里没有外人,容儿不妨说给朕听听,放心大胆地说,朕又不会怪罪你,别人也不会听去。”皇帝知道她心里必然是有主意的,毕竟事关她的叔父和堂兄,他想听听她的见解,倒不是为了试探她,只是怕她心中所想与自己心中想法不一致,将来二人之间生出嫌隙、影响到夫妻之情。
皇帝为何总是要让自己作答?这可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若稍微把握不好分寸,自己就成了在皇帝跟前徇私和搬弄是非的枕边人,就算外人不知道,自己也不能信口对皇帝直言不讳。她想了想,从皇帝身上起来,整饬了下衣襟,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立即去拉她:“这是做什么?朕不要你跪。”
崇光不肯起来。
皇帝望着她,倒有些怀念从前那个在自己跟前刁蛮任性、时常叫板的小郡主了,是真的长大了还是被宫里派去婚前训导的嬷嬷给教化了?她才做了一天的皇后,在自己面前处处拿捏起分寸来了,他有些不习惯了,从前不希望她任性胡闹,期待她在人前能理智稳重一些,因为一国之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做了一天皇后的她,一言一行都拿捏好了分寸,挑不出一丝毛病,若保持下去,他一点都不担心她将来会被御史上参除了善妒之外的恶名。但是,他只是希望她在人前保持这副样子,在自己面前,他还是希望她能毫无保留,就像照镜子那样自如自在。一些话到嘴边,皇帝忍着没说。
崇光道:“容儿愚笨,见识短浅,那既然陛下非要容儿说,容儿斗胆说一两句。”
“但说无妨。”皇帝依旧伸手将她拉起来坐到自己身边。
“依容儿之见,乌孜狼子野心,主动求娶我国公主不过遁逸野心之举,阳为亲昵,而阴怀不测,与大昭迟早一战。大昭即使同意和亲,也换不来几年的和平,反而正中乌孜下怀,乌孜既然要求和亲,说明其仍忌惮于大昭国力,并没有几分把握,想借和亲让大昭掉以轻心,暗里厉兵秣马,他日趁大昭不备必择机扑起。但若大昭马上出兵攻打,也并非良策。”
“为何?”皇帝追问,神情十分严肃。实际上,她能看透这一点已让他意外惊喜了,他压抑在心里没有外露。
“行兵须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论天时,此时开战,已是秋季,战事焦着之际正是寒冬,乌孜位于西北边陲,冬季更是干冷刺骨,风沙漫野,天寒地冻。大昭将士纵然再身强体壮,也不及常年生活在那里的乌孜人能抵御当地冬季的寒冷;论地利,西北一带地形复杂,容儿曾听说那里一些地方雪山沼泽连绵,一些地方又遍布荒漠,且一天之内,流沙变幻无穷,恐怕只有驻守在较近的几座城池的大昭士兵较为熟悉当地地形地貌,但陛下不可能下旨抽调附近所有城池的士兵,新增的援兵又不熟悉当地地况,贸然开战,大昭必处于下风;论人和,虽然陛下登基以来颇受百姓爱戴,自是民心所向,可……行军指挥还需当关良将,但……”
但叔父被陛下革了太尉之职,秘密去了乌孜边境,容儿不知道陛下此举究竟是在重用叔父还是出于其他什么目的。除却叔父,朝中能委以重任的,只有安平侯父子,右相那帮人执着于朝堂内斗,向陛下提议马上发兵不过是想趁机揽下兵权罢了。这些话在崇光心里没说,她知道言尽于此,皇帝应该明白。
皇帝接着她的话说道:“但朝中除安平侯父子,无良将可堪重任。”
崇光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皇帝接下来什么也没说,就盯着她看。
崇光还以为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正怀疑的时候,皇帝突然扬声连姓带小字地喊她:“卫容儿——”
“臣妾在!”崇光吓了一跳,她方才说错话惹他生气了?表情如此严肃,要把她吃了一样。她不假思索地站起来准备再次对他下跪谢罪,玄箴却一把拦住她,语气认真地问:“你以前不会写太傅留下的课业,是装出来的吧?”
皇帝觉得自己这是发现了一座宝藏,她句句说的是他心中所想。
什么?
冤枉啊!
“不不不,容儿是真的不会写。”崇光急忙辩解,心想:哦,原来箴哥哥是觉得容儿说的太好了。她双目一弯,笑得露出几颗齐牙,歪着脑袋说:“但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如果认定臣妾是装的,那臣妾从前就是装的,就是想要让陛下替臣妾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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