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冲他笑了笑,故意做出一脸安然。她可以受疼,可以受辱,她不会成为他新的噩梦,使他恐惧、屈服,把伤心和害怕压抑在心底里。
她不会。
不就是挨揍么!挺过去就是了;挺不过去,认命就是了。哪那么多前怕狼后怕虎的?
给自己打气时是这么想,不过真的被押解到刑凳前,看着上面还残留着前一位小太监挨打后留下的点点血迹,李夕月心里还是揪得慌。
她一方面自我安慰:总能挺过去的;一方面还是忍不住想:会有多疼?
想得腿脚里打哆嗦。
俄而见行刑的太监握着竹板子过来了,一人高的板子,漆着红黑漆,板子上滴滴答答还滴着水。行刑太监袖子挽了起来,胳膊很是粗壮结实,黑黝黝的手,生着老茧,脸也是黑沉沉的,像戏台上的包公一样铁面无私似的。
李夕月腿脚里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自己解汗巾吧。”负责摁手摁脚的几个嬷嬷,面上带着揶揄而满足的笑,连同那个掌刑的太监都露出猥琐的笑意。
李夕月脸红得仿佛要滴血,鼓励了自己再多遍,也没办法在众人面前宽衣解带,露出洁净的身子来。
她眼里泪汪汪的,耳边听着嬷嬷的呵斥:“快着些!别逼着我们亲自动手,到时候愈发没脸,可是你自己担着!”
李夕月无助极了,特想回眸委屈地看一眼昝宁——即便他没法帮到什么,她也想看他一眼,寻找一些心理安慰。
但理智终于还是告诉她,此刻她只要失掉一些勇气,他就会失掉所有的勇气。她的求助不会有任何结果,却会让太后抓住他更多的把柄。
罢了罢了!为了他,该独自承受就独自承受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写出来大概率会有点虐感,我也控制不好我的笔……
但是作为对后面走向有把握的作者我来说,这不是个事儿。磨砺才能使他们从朋友变成战友。
实在很抓心挠肺的话就攒几章再看吧。估计七月初能完结。
☆、第 167 章
突然, 李夕月听见上头传来禧太嫔平淡得干巴巴的声音:“太后,我想问一句话。”
今日是禧太嫔的大寿,即便是太后也不得不给这位辈分更高的、德宗皇帝的嫔妃一些脸面。
太后说:“呵呵, 太嫔是心软的人呢,不过正宫规来不得心软, 还得铁面无私呀。”
又打哈哈一笑:“您可莫怪, 我是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 您该问就问吧。”
禧太嫔平静地问:“这位姑娘这个月天癸来了么?”
李夕月一愣,本来脸就通红,也不差更红一点, 不过她明白这是禧太嫔的救场, 立刻心有灵犀地反应过来,低着头说:“没来。”
禧太嫔回头商量似的对太后说:“我人微言轻,但在宫里这么多年, 还是想多一句嘴。太后,她伺候了皇帝, 这个月身上没来, 要是肚子里有了皇嗣,四十板下来必不能保。皇帝至今没有阿哥, 要是天下人晓得今日杖责宫女的事,不懂的人不说太后是为了正宫规, 是为了避免宫女爬床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只怕要说皇嗣可惜了。”
这句话听着云淡风轻的,实则意思狠了。
太后打个宫女是小事, 但皇帝没废之前就是一国之君, 打没了承宠宫女肚子里“莫须有”的孩子,太后过失极大,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们, 也无颜面对天下芸芸众口。
太后不由噎住了。
禧太嫔觑她神色,就知道角度找得很准,拿捏她拿捏得很稳。
她缓缓又补了一句:“嗐,我是个命苦的人,伺候德宗皇帝没几年,他老人家就驾崩了,守了几十年寡,好容易七十了,不敢说从心所欲……”
解下手绢,擦了擦眼角,说话带着哭腔:“不意过个寿还如此多舛,一点吉祥模样都没见着。”
今日是她的大寿,确实打打杀杀不成体统,叫人心惊胆战。
作为长辈,发这样一个牢骚也委实不算事儿多。
太后只能收敛了先时那凌厉的气势,咳嗽一声说:“太嫔毕竟是老人家了,虑得周全,是我疏忽了。”
转脸对下头吩咐道:“这个宫女有罪,自然是要问罪的。不过太嫔思虑周全,先把她发慎刑司,着稳婆和郎中瞧瞧有没有怀娠,若没有,再行责处吧。”
在太后心中,那个滑头而左右逢源的荣聿是她自己人,想必不会违逆自己的意思的。就让这姑娘多捱两天,慢慢再整治皇帝就是了。
————————————————————
李夕月侥幸暂时逃过一顿痛打,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太监拖到园子外,塞进一辆大车,车窗是钉死的,里头一片昏暗。然后前头的大马“得得”地跑起来,她头晕目眩蜷缩在大车的一角,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担心自己未知的命运,更担心昝宁。
慎刑司在皇城内,马车一路走了好一会儿。
车帘子突然一揭,光亮涌进来,李夕月伸手挡了挡眼睛。押解她来的一个嬷嬷嗤笑道:“这会子怕丢人了?”
李夕月没觉得自己丢人,她不做声,眼睛适应了之后,理了理衣衫,从车里往外走。大车下架了一条板凳,她提着袍子,扶着车辕,缓缓地踩着凳子下来。那嬷嬷抱着胸冷漠地看着她,李夕月朝左右一张望,然后对那嬷嬷蹲蹲身:“嬷嬷,是到了慎刑司了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客客气气的,笑容虽苦涩但也还真挚,那嬷嬷脸色好了一些,想想这姑娘也叫个倒霉,非要跟个没权没势的背晦皇帝——不然出宫后嫁谁不好?
嬷嬷说:“就是这儿了,你也不用怕,到了这儿,老老实实的,少吃苦头。”虽然板着脸说话,语气倒和善多了。
一番交接的手续,李夕月进到里面,这里到底还是皇家内务府所属的地方,待宫人总算不薄,后头一间一间的小屋子,白垩墙,青瓦顶,大条炕,还挺干净。
那嬷嬷把门一关,对李夕月喝道:“裤子都褪掉。”
李夕月脸一白又一红,她估摸着这还是要验她的身子,看是不是处子。
虽然有过经历,但到底还是私密的,李夕月羞得不行,垂着头扭着辫梢:“我……我……”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忍不住就摸摸脸,又摸摸耳垂,然后发现自己的耳珰只剩了一只——大概在被押解到刑凳前有一番扭弄,挣掉了。
她摘下另一只耳珰,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嬷嬷,也不用验了,我……我确实不是处子,这话我也犯不着骗您,更不必骗太后。”
那嬷嬷想了想:太后是打着这姑娘勾引皇帝的旗号处置她的,自然需要她不是处子,她都自己认了账,硬要验一验也多此一举——自己省一件事倒不好?
于是说:“那行,你把袍子解开。”
李夕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这没这么丢人,所以也不犟,乖乖地解袍子,春衫里面是薄薄的中衣,粉红色衣领绣一枝小蔷薇,栩栩如生的。
那嬷嬷笑道:“手挺巧啊。”伸手在她小肚子上按了又按。
李夕月被她按着肚子,感觉痒痒的,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了,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道歉:“嬷嬷,不是我想笑,我实在是……怕痒。”
那嬷嬷笑道:“看出来了。”
找手绢擦手,却一时没找见,紧接着看见李夕月掏出一块来,低声怯怯地说:“我这块还干净的,没用呢。”
嬷嬷接过手绢,看上头绣着一只翩翩的蝴蝶,亦是活灵活现的,不由又赞了一声,说:“我家的小闺女要有你一半手巧就好了。”
“嬷嬷家也有个小姑娘啊?”
嬷嬷点点头说:“嗯,明年十三了,也该造册进宫了。”
说着,突然有了点相怜的意思。
这姑娘相貌亲善,不骄矜,不做作,聪明手巧,她见着也觉得挺喜欢——可惜是太后用来作筏子对付皇帝的,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嬷嬷居然叹了一口气,说:“我刚刚按了你的小肚子,里头没什么硬块——估摸着你没怀娠。”
李夕月蚊子叫一样“哦”了一声,心道昝宁十次倒有八次最后时刻不肯弄在她“里面”,就是怕弄得她怀了孕不好办。现在估摸着怀孕了倒多条护身符?
但紧跟着那嬷嬷悄然说:“好事,省得多受一重罪。”
怜惜地看她一眼。
李夕月明白过来,到了这地方,有孩子也保不住,只要不让太后担名,下头人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替主子背锅的手段。
她脸色发白,嚅嗫着:“那……还是至少要受一重罪的咯?”
嬷嬷说:“唉,太后发了话,你就想想开,硬硬头皮熬吧。一顿板子再痛,也是忍得过去的。”
看了看李夕月又说:“这会子估摸着郎中把脉也把不出来怀没怀,要动刑得等你月事来完之后。”确保太后不担“损伤皇嗣”的责。
问了她上个月月信的时间后,居然安慰道:“还可以等些天。你好好吃好好睡,把身子养旺健,到时候受得住些。”
李夕月像她阿玛,圆滑嘴甜,谁都不得罪,立刻含着泪点点头说:“嬷嬷,不意我这会子还能遇到您这样的好人!”
相似小说推荐
-
夫人为何如此优秀? 完结+番外 (花日绯) 2020-6-20完结2759男主:我家娘子柔弱胆小,温顺善良,还请诸位莫要欺她。女主:我家大王温润如玉,兄友弟恭,你们莫要...
-
小国师 (鲸久) 2020-06-22完结779 3763文案一:她母妃临死前对她说:“后院藏着些银两,是我昔时的陪嫁。这宫里认的不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