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何曾拿臣妾当作妻妾呢,臣妾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妹妹,想要为她讨个说法,不愿让她死得这般不明不白罢了,陛下又何尝为臣妾着想过呢?”
“陛下的心里只有贵妃一人而已。”
帝王的心里可以装很多很多的人,但唯独不能将三千宠爱加之一身。
从前不曾入这后宫时,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如今显贵了、成了妃子了,却又是什么都说不得了,什么都得斟酌了。
那些个无止无尽的争宠、算计,当真是让人厌烦,可她又不得不与那些个女人周旋,去做着人人厌恶憎恨的事,去争宠,去讨好容璟。
她真的厌倦了。
可二妹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母亲早逝,爹爹新娶了续弦,继母虽并不苛刻,但对前头主母留下的孩子终究算不得多么上心,自小她便是与二妹这般相依为命着过来的。
她不能让二妹死得不明不白。
“陛下,臣妾只想要一个说法。”她死死盯着容璟,似乎全然忘记了帝王天颜不可直视的规矩,便这般没规矩到底。
“你要的说法朕自会给,皇后处朕也是与她说了的,倒是德妃你,天气燥热难耐,你身子又一向不好,何必来承庆殿走这么一遭,贵妃昨晚与朕泛舟净池,阖宫的人不是没有瞧见,怎会与平王妃的事有关呢?”
容璟字字关切,听到德妃耳中却是字字推脱。
她仰头望他,容璟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前朝。后宫,几乎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只是......到底不是全部。
“臣妾瞧不出陛下的良苦用心,可父亲纵横宦海许久,定等明白,陛下的意思。”
她缓缓将视线下移,不再去看容璟,只是言语凿凿,并不曾有半分退却。
“德妃这是在威胁朕?”以其父亲的大名,便是要将这事推到一个真正的风口浪尖了,容璟眯了眯眼睛,目露警告:“你可晓得你在说些什么?”
张家既敢将女儿送进宫中,那么便表明是要与容璟一条心的。
可如今外敌、内患尚未完全肃清,张德妃却要借此事发作,新朝初立,人心还未全然聚在一起,新帝暗算宗室的罪名若是落实,恐怕会招来大的风波。
“张家、崔家、郑氏的嫡女都在这宫中,想要动摇新朝的人心,你父亲会答应么?”却是容璟冷笑一声。
平王妃身份再显赫,终也只是个女儿。
平王夫妇感情再好,那也不过是表面。
张氏早已纳新妇,继室的儿子都已能参加科考,而平王终日对着脾性大、妒忌心重的平王妃也早已厌倦。
是以平王妃的死,只要容璟想,那便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一旦证据全部指向兰音,却是不可挽回了。
三家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背地里明争暗斗,张氏与郑氏早就想取崔家而代之,若这件事被另外两家抓死了证据是兰音所为,那么必会倾力向容璟要求严惩崔家,严惩贵妃。
那么平王妃的死便成了一桩引子,一个指向兰音的引子。
容璟无奈地闭上了眼。
兰音,你又何必如此冲动呢。
张德妃素来无什么智谋,如今听见容璟这样讲也是一愣,显然她自己并未思考到这么一层。
离家之前,父亲对她们姐妹俩千好万好,说着什么她们姐妹俩,一个嫁入天家,一个嫁入宗室,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前程,日后定要为弟弟们铺平道路,在官场上争一席之地,家族的生死荣辱皆系在她们姐妹俩身上了。
可她却从未想过,父亲他其实,是有了旁的嫡子女的,而她和妹妹,不过是前头发妻留下的两个女儿罢了,继承家族,建功立业都是荒谬之谈,只能以女子之躯去逢迎讨好自己的夫君罢了。
“且平王与平王妃的感情,当真那么好么?也许,正是平王自己想要了结了平王妃呢。平王妃跋扈,平王呢,从前为皇子时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他们两个凑一块,这些年的日子,可不太好过,朕是想着张家与皇室的颜面,想着若真是这样,那么你妹妹的名声......”
容璟把话说到这里,却不往下说了。
承庆殿的宫人不少,然而早在说话时便被打发到了别处去,是以这里不过留了几个容璟贴身的内官和絮絮宫中的许姑姑。
许姑姑是懂事的人,自也不敢多看多听,只一味埋着头,做着不说话的木桩子背景。
四喜盯着门口,防着不懂事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闯进来。
天气燥热得很,殿内搬了冰块来镇着四角,倒稍稍凉快一些,可怜德妃跪了许久,到现在还不曾站起来,头发也汗湿了。
只是容璟到底不曾让她站起来。
“德妃,你跟了朕许久,怎么这点事还看不懂?”宫中的事从来不是一人的事,宫妃犯错,背后牵连的是整个家族,旁的自也不必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无人能够独自揽下所有责任。
“平王妃新殇,朕念你悲伤过度,今日叩门惊扰之罪便就这么算了,只是不可再有下次。”容璟淡淡道。
德妃在旁边宫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只是跪得久了,难免有些酸麻,德妃眼瞅着就要栽在地上,有个眼生的小太监拦了一道,嘴上道:“娘娘小心。”
她觑了一眼,又垂下头,心里却将那小太监的模样暗自记下了。
“臣妾......告退。”德妃说得极不情愿,可再不情愿,她也得告退了。
陛下想偏袒贵妃的心思昭然若揭,可他越是这么明着偏袒,就越叫旁人挑不出错来,昨日德妃还信誓旦旦地觉着此事一定与贵妃脱不了干系,今日就忽然想着陛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平王早已不满二妹许久。
如今的这些个王爷,从前的皇子们,一个个都是久经风月场的老手。
平王因着自己的关系娶了二妹,初时自也是千好万好,蜜里调油的,可是男人贪新鲜,二妹虽模样不错,可有句话叫作,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平王留恋新鲜女子,却又怕二妹晓得因此一直瞒得死死的。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况且二妹生性要强,对这等事深恶痛绝,知晓之后直接到青楼中去抓人,搅得平王好不尴尬,夫妻俩也为此大吵一架,甚至沦为坊间笑谈,做了好一阵子的谈资。
虽后来在家人劝说下,总算是保持着从前的和睦,可这面上的和睦究竟是怎么来的,谁也不曾知晓,而背地里两个人是怎么闹的,就更无人晓得了。
或许,真的是平王所为?
第34章 与尔
德妃满腔怒火而来, 最终却是失魂落魄的离去。
兰音坐在床沿上,将方才容璟与德妃的对话悉数听到耳中,手指微微攥紧, 却在容璟掀开帘子进入内殿时一下子放松,而后仰头望他:“若是德妃知道内情......”
容璟冷笑:“除非她死。”
否则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晓得此事。
“兰音, 不要辜负朕。”他的手指伸到絮絮发间,抚过她茂密的头发, 忽然深情说道,絮絮“嗯”一声,而后拥过他:“臣妾不敢。”
只不过, 到底只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容璟扯了扯嘴角, 觉得有些疲惫, 双手环过絮絮的肩膀, 就这么静悄悄地拥在一起。
“朕很累。”
从决定夺位,到如今九五之尊, 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
那些人, 包括下落不明的废帝, 他们都想将他从至高无上的龙座上拉下来,而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也都在想, 既然老九可以,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可以。
他是真的很累了。
密室
此处暗无天日,薛辞的大部分时间又都是在水牢中度过的,容璟将他防得极严,又不许他自杀, 是以牢中没有任何尖锐之物。
只除了,那个。
牢房常年不见阳光,四季寒凉,是以很难辨清何时是夏天,何时是冬天,薛辞只晓得,一年中的有些时候稍稍热一些,而有些时候又稍稍冷一些,可是这根本无济于事,他自己倒也不在乎,无非时间罢了。
而他早已如死人一般。
偶尔会有光亮照进来,譬如,现在。
“你有话问。”容璟慢慢踱近,面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他鲜少得意,便是入主京中,做了皇帝也只是稍稍欣喜,可今日却露了十分的欢喜在薛辞面前。
有时候情绪要留给对的人,尤其是——炫耀与欣喜。
薛辞背着听他说话。
“哗啦”,他动了一下手臂,带起了一片锁链碰撞声。
薛辞回过头,去看容璟胜利者的笑容,而后缓缓道:“为何兰音的东西会在你这里。”
那日送饭的看守将什么丢在他怀里,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瞧着与他胸口戴着的那块玉佩很像,便将它拿来了。
真是可笑。
“陛下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你不过是想证明,兰音如今在你手里。”何其可笑。
容璟勾起嘴角,轻快道:“不,你错了,并非兰音在朕手里,而是,崔家将她献给了朕。”他眸光抬起,戏谑感刺透薛辞的心脏,有什么在喉头狠狠攥了一把,勒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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