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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小娇妻总是失忆 (越十方)


  晏归麟脸色一变,眼疾手快上前把阿姐接住,再抬头时却发现谢九桢满头大汗,一脸痛苦之色。
  虽然心有疑虑,但他还是最紧张自己阿姐,只是原本想好责骂的话被他咽了回去,晏归麟抱着阿姐急忙回了对面的晏府。
  星沉紧随其后,见自家大人在府门之前半跪,手杵在地上摇摇欲坠,急忙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
  谢九桢攥着拳,眸中压抑的狠绝如潮水中褪去,星沉将他扶起来,仍是一脸担忧:“大人……”
  天际阴沉沉的,云层密布,将本就暗淡的日光遮住,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雪,空气中呼啸的风更加刮人皮肉了。
  大人的情绪总在冬天时变幻莫测,受不得一点刺激,有时会忽然变得阴鸷狠戾,六亲不认,杀人不留情,让人自心底里泛起阵阵凉意,即便跟了大人那么久,他仍不免害怕。
  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
  谢九桢静立片刻,黑眸归于平静,他转身走向晏府,同时问身后的星沉:“魏济去请了吗?”
  星沉心头一紧,想着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忙回答:“已经让鸣玉去请了。”
  谢九桢轻出一口气,敛眉沉默,半晌后幽幽开口:“派人去宫里回话,今日我不能进宫。”
  “可陈砚时的嫡母……”
  谢九桢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让她去闹。武举不能施行,姚妙莲比我更着急。”
  星沉不说话了。
  实际上今日的事他最清楚,世家不愿推行武举,让陈氏家主夫人充当出头鸟,进宫去太后面前“闹”,本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太后心血来潮,以此要挟大人进宫而已。
  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理由往往千变万化,侯府的动向总是能很准时得传到太后耳朵里,以前大人低调行事,无所谓陪她玩玩这样的把戏,遂了她的意,就是侯府里太后安插的眼线都不曾拔除。
  但今日大人却要“抗旨”了。
  谢九桢撩袍登上台阶,右脚刚要踏入门槛时,微不可见地顿了顿,迟疑过后,他还是迈了进去。
  晏道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女儿出嫁过后第二次回家,会是被人抱在怀里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
  “怎么回事!”爱女半年里受了两次伤,伤口还次次都这么骇人,晏道成心疼得紧,又不明缘由,只得追问晏归麟。
  “映儿不应该在侯府吗?怎么是你把她带回来了?”
  晏归麟把晏映放到床上,脸上满是怒气,晏家的女儿在侯府受苦了,他才不会管什么门第高下身份有别,转头看着父亲,愤而说道:“我回城时,在鹤颐楼碰到谢九桢,他正抱着阿姐,听碧落说,阿姐跟谢九桢有争执,哭着要走,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碰到了头。爹,一定是那个谢九桢给阿姐委屈受了,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晏道成一听,却没有儿子一样义愤填膺,反而是先沉下脸来,却什么都没说。府上的大夫很快就到了,额头上的伤血肉模糊,看着着实骇人,好在血已经止住了,净水洗过之后,大夫看了半晌,连连叹气。
  “这……有些严重啊……”
  父子两个一听脸都青了,晏归麟向前一步:“我阿姐怎么样?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
  大夫摸了摸胡须,神色严肃:“小姐摔下楼梯时碰到了头,以致昏迷不醒,看出血量却不多,如若真的如此就该谢天谢地,怕就怕颅中有积血,瘀而不散,恐有性命之忧。”
  这话听得十分吓人,父子二人面色更加难看,晏道成刚要说话,管事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又惊又喜:“老爷,姑爷把魏仓公请来了,正在前厅,说是给小姐看伤!”
  晏道成一听“魏仓公”的名头,脸上一怔,忽而闪过喜色,魏济是大胤大名鼎鼎的名医,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传言大多夸张,但他的确医术高明,那大夫听后也满是震惊,震惊中又十分倾慕:“魏仓公若能来,一定有办法救下小姐了!”
  “快请!”晏道成顾不得许多,急忙吩咐管事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人就到了,一个身着褐色宽袖长袍的男子嘟嘟囔囔地走进来,他尚在而立之年,眉宇间却有轻浮之色,嘴上两道黑须,神色十分不情愿。
  后面就跟着谢九桢。
  晏归麟脸色一变,可想到魏济是他请来的,不好现在就发作,只好把气咽了下去。晏道成迎上前,急忙把人往里带:“魏仓公这边请,小女就在里面。”
  魏济铁青着脸:“我是你府上下人么,随叫随到任凭差遣?谁生病都要找我,我岂不是要累死!”
  晏道成一顿,以为是在跟他说话,魏济看向他,表情正常许多,往里探了探头,语气也很随和:“人在哪呢,哦看到了,我先把把脉。”
  前后两幅面孔把屋中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魏济虽然不情愿,可坐下后就认真看了起来,谢九桢走了过去,脸色暗沉,问道:“如何?”
  “我是神仙吗这么快就看出来?”魏济顶了他一句,然后又觉得他站在旁边十分碍眼,挥手赶他出去,“我看诊时不喜身边有人,你们都去外厅等候。”
  晏道成这才发现魏济是只对谢九桢无礼。
  但大夫发话了,他们只好照做,一屋子人都退出去,只留了两个下人听候吩咐。
  看病这种事他们再着急也帮不上忙,只能交给大夫,对晏道成来说,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问清楚。
  前厅里站满了人,鹤颐楼滞留的碧落和清月也已经回来了,晏道成站在正中,面色郁结,众人都神情沉重,他低头看了看地上,想了片刻,忽然转身面对谢九桢。
  “麟儿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了当时的情形,但我还是想亲口问问你,鹤颐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鸣玉张了张嘴,似是要说话,星沉知道他的性子,说话开口即是添乱,赶紧出手把他按下。
  谢九桢抬眼,里面不见波澜,他凉声回答:“只是个意外。”
  那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任是谁听了都不会不生气,晏归麟上前一步,指着他道:“分明是你把我阿姐惹哭了,害她从楼上摔下来!”
  谢九桢回眸睇了他一眼,只一眼便有无形的压迫,晏归麟心中一震,却不挪开眼,就是害怕也要瞪回去。他性情跳脱,天真张望,思之甚少,只知道一心偏袒自己阿姐,也没深想撕破脸皮之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晏道成却不然,他心里想了很多。如果映儿没嫁人,他不会有丝毫迟疑,二话不说就用扫帚将人赶出去,可他还记得回门是映儿跟他说的话。
  他沉吟半晌,才开口:“我的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从没受过委屈,因此养的娇纵任性些,我是知道的……”
  晏道成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但映儿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既然是发生争执,双方都有错处,你能不能告诉我,摔下楼梯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九桢沉默不言,正厅的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晏道成点了点头,道:“好,你不说,我问问别人。”
  “碧落,你说。”
  碧落平日里话最多,也最向着她的小姐,在鹤颐楼时都愤愤不平,此时却有些慌张,她看了清月一眼,突然扑通跪下,吞吐说道:“奴婢,奴婢和清月当时都在楼下,听得并不真切,只知大人和小……夫人发生了争执,夫人还提到了‘休书’,说要回平阳,之后——”
  “之后怎样?”晏道成脸色已十分难看。
  清月却忽然当着众人的面把正厅的门给关上了,然后也挨着碧落跪下,碧落这才哆哆嗦嗦道:“之后,奴婢就听到,夫人说什么祝大人和太后百年好合……”
  她这话一出,父子二人才知道清月刚才为什么要关门,晏归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脸色几度变换,如此惊世骇俗的话,两个丫鬟不可能捏造,若是真的,就不仅仅是争执那么简单了。
  晏道成怔怔地转过头,看着谢九桢,眸中震惊到无以复加:“这……是真的?”
  成亲之前,他特地查了谢九桢在洛都的关系网,害怕他在外有风流债,给晏映气受,却发现他出奇的干净,但倘若碧落说的话不是信口开河,太后……太后他是万万查不出来的。
  这门亲事似乎也是太后颁了懿旨定下的。
  星沉见大人不说话,急得站出来解释:“晏老爷,这件事其中有误会——”
  晏道成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几乎是下意识就问了出来:“当初在隐龙山的贵人,莫非就是……太后?”
  他看着谢九桢,忽然立了眼色,上前一步,逼问道:“映儿在隐龙山遭遇的歹人,是不是就是太后的人?让我女儿遭受不白之冤,被你救起,她再颁下赐婚懿旨,用我女儿替你们不清不白的关系做遮掩是不是?”
  他将心中猜测说出,发现竟然能自圆其说,许多原来不明白的细枝末节都清楚了,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他女儿岂不是太可怜也太倒霉了?
  谢九桢终于不耐地皱了皱眉,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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