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萧白突然唤她,“我听闻云崖福满楼是百年字号,四代人都在琢磨云崖的山珍美食,来此地不去福满楼不算到过云崖。”
“嗯,是有这种说法。”
马车走过一处正在吆喝的商贩,夜菀菀的声音恰被掩盖在吆喝声里。
萧白没听清,后倾身体靠向马车内,侧首扬眉。冬日的阳光散进他浅色剔透的眼眸,漫不经心地蒙上温柔色泽。
夜菀菀又说了声,萧白仍没听见。她觉得累,不欲再说,宽大的衣袖却传来了轻轻的拉扯力道。
目光在萧白和夜菀菀身上打转儿的唐月用了点力,马车内铺着厚重的绒毯,坐上面也不觉得凉。
唐月把自己的袖袍铺在地上,在上面拍了拍,“夜姐姐,你也过来,这样就不会说话听不清了。”
她又扯了扯夜菀菀的袖袍,似乎不达目的不放休。夜菀菀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毯子,有些无奈地弯腰走过去。
“别蹲着了,把这铺地上,坐上面。”
马车突然往左一倾,夜菀菀半弯着腰,毫无防备不稳地向左边栽去。
唐月惊呼!
视线倾倒,夜菀菀脑子空了一瞬,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掌带着强硬力道撑住她的双肩。
夜菀菀落到实处,视线聚焦,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望着咫尺之距放大的琥珀色瞳孔。
根根黑而卷翘的睫毛覆在上面,定定地看着她,渐渐覆上不自在。萧白立时用促狭掩去,“菀菀,怎么?这么不舍得起来。”
殷红的薄唇一起一合,像滚过沙石的嗓音携着丝风直面袭来,夜菀菀瞳孔放大,终于意识到她现在全身的重量都在萧白撑着的双手上。
胸前几乎擦到他的衣裳。
夜菀菀少见的手忙脚乱。
萧白还躺在地上笑,他坐在马车辕上,腰弯成九十度。刚刚那一刻他直接后仰接住了她。
“夜姐姐,还好萧公子反应快……”唐月絮絮叨叨。
夜菀菀没听进去,她手左搭在右手手腕上,无声数着自己跳的稍快的脉搏。
十下、一百下……
恢复平静。
夜菀菀放下左手,长长的袖袍垂下,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指尖。
她轻踢了踢萧白的手臂,“起来。”
萧白看着马车顶繁复的莲花花纹,走了神,只本能按住蹭得他发痒的东西。小巧的绣鞋落入他掌中,指节僵硬。
马车内再无声响。
夜菀菀听到外面男子感谢的声音,“抱歉!都怪我没看好孩子,让他胡闹惊扰了马……”
夜菀菀恍然,原来才过了一瞬。
“等等!”萧白松开手,猛然跃起,让马车停下,对唐月道:“今天就在这儿唱曲。”
……
人的本性都爱看热闹,尤其今日还天气不错。人来人往的路口,很容易就集聚起人群,又因各自有事又散去,再聚来新的人,在唐月身边围成一圈。
唐月围上纱巾,唬着小脸,大声唱着,似乎昨日下来,自暴自弃不想再管丢不丢人了。
但是眼里掩不住怨念,瞪着不远处茶棚的方向。
茶棚由几根木头和麻布搭成,摆着四张小桌,茶老板利索地给夜菀菀他们那桌上了壶热茶,和一碟花生米。
萧白撑着额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四处乱瞟,完全无视了唐月怨念的目光。
夜菀菀动作优雅地饮茶,仿佛在品上等的好茶,而不是茶棚里几文钱一壶的茶末子。
唐月瞪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悻悻地继续唱曲儿。
大宴朝的曲子多以柔美婉约为主,但萧白交给唐月的曲子却像百丈悬崖上冲下的飞流,磅礴锐利。
加上唐月的小奶音……夜菀菀拿起茶杯挡住上扬的唇。抬眼就见萧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曲子好听吗?”萧白飞快别开目光,手在桌上打着节拍,没等夜菀菀回答,自顾嘟囔,“这里跑了音,我这么好的曲儿都被她浪费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教出来的徒弟能唱成这样……”
夜菀菀手握紧茶杯,强忍着想把茶水糊他脸上的欲望。
萧白话音一顿,停在桌上的手蜷了蜷。他眯眼,扔下一句,“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去就回。”长腿一跨几步走远。
萧白余光扫过茶棚外状似看热闹的人群,眉心微皱。他步子迈地更大,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一会儿萧白就不见了,夜菀菀没心思再在茶棚坐下去,萧白的“在这儿坐着”直接被她忽视,她又不是为了出来喝茶的。
夜菀菀在唐月看过来时指了指右边,又指指卷起来的画。在唐月明了冲她点点头后,留下阿寒在这儿照看,自己起身走远。
唐月身边的人群悄无声息少掉几人。
她记得,云崖最好的首饰铺子在不远处。
夜菀菀走进宝珍轩,小二迎上前,无声打量过她一身服饰,皆是不俗,笑得愈发热情。
夜菀菀把图纸递给小二,“你们这儿能做这个吗?”
“银钱不是问题,只要尽快。”
小二应好。
……
夜菀菀往回走,耳畔已经传来唐月的小奶音。
这么久了,这傻姑娘也不知道歇歇,她不唱,难不成萧白真会把她怎样。
夜菀菀好笑垂眸。
笑意未散,她软软倒了下去,绣帕捂着她的嘴,眼眸挣扎着不肯合上,最终只能见眼前越来越黑,耳畔声音越来越远……
第14章 小乞丐
福满楼,飞檐翘角,上面爬着几只栩栩如生的瑞兽图纹。细小处已模糊的雕纹,可见岁月的痕迹。
三楼是福满楼景致最好的地方,但此刻却无人欣赏。
萧白专心吃着桌上的琳琅美食,他执玉筷,行云流水地尝过每一样菜色,最后便只专注在几样菜色上下筷子,神情越来越漫不经心。
元日在一旁向萧白回禀消息:“公子,岐山埋伏的人确实是冲您去的,而且他们应该是……”
他注意到萧白的动作,出于对自家公子多年的了解,他觉得对吃食挑剔的公子又要犯毛病了。
按公子以前的脾性,很可能等会儿就会说“他们连食物的精髓都不懂欣赏,就是在糟蹋吃食,还好意思开张让人吃个屁。”
但元日一直觉得,用不文雅的形容,那就是他们公子屎性犯了,屁话多。直到某一日,他有幸尝到了公子做的菜,他……公子有理!公子说什么都对!
萧白却始终没说什么,反点了点某道菜,“这个再来一份,带走。”
那是是福满楼特色的荷冠蒸鸡,整鸡趴在荷边白瓷盘上,鸡肉软糯,泛出上好的珍珠光泽。
元日稀奇地领命出去让人做,脑内挥之不去公子点着那道菜时莫名不屑又…温柔?的神色。
等元日回来,发现窗扇大开,萧白站在窗边,眺望远方的人群。
“继续。”萧白垂下目光道。
元日应是,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我们发现那些人是唐府的人,唐家二少爷来了岐州属地,现也在云崖。”
“嗯。”萧白目光一沉,嗤笑出声,“唐家有多想不开,会让唐缺那废物过来,送死。”
萧白突然阴森一下,元日在这目光下低下头,感觉周围空气冷了不少,就听萧白淡声。
“找到元月了吗?”
元日全身一冷,他还是第二次听到公子用这种淡到没任何情绪,对什么都像是冷眼旁观的语气说话。上一次公子这么说话,是和老王爷彻底闹翻,连夜离京,也不再让他们这些手下人称他世子。
元月谨慎开口:“唐缺一路追杀公子,元月还在岐中军军营。”
他顿了顿,因斩断过去的同袍之情,手在身侧紧握,“元月被两大统领奉座上宾,关系和睦。”
“呵——”萧白低低出声,听在元日耳里无比压抑,“养个畜生这么多年也能养出感情。”
“公子!”元日猛然跪下,“我嘴笨,反正我只知道没有公子我早就死在边境了,我永远是公子的人。”
元字辈,都是公子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萧白突然大笑,一股疯劲。他手按在元日肩上拍了拍,扶他起来,“我的人就算了,不怕林娘听到这话拿着菜刀砍你。”
元日一囧,却见萧白面色突变,没有半分犹疑撑窗跳出去。
“公子!”
元日探出窗,见萧白在矮树上轻点,无声落地,迅速靠近前面那一对紧靠在一起夫妻。
细看,那妻子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奇怪。
……
萧白眸里压着能噬人的风暴,冰凉的手自后扣住青衣男子的肩。
“干什么!?”青衣男子不耐回头,眼底青黑,步子虚浮,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流连花丛的混荡子。
萧白话都懒得说,直接把人打晕,扯过无知无觉就要倒在青衣男子身上的夜菀菀。
元日也跳下来,迅速且无声地解决掉四周本来正常走着,见此瞬间抽刀出来的人。
夜菀菀靠在萧白肩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平日总透出淡漠的杏眼,十分乖巧柔软。
萧白不知怎么就手痒地捏住了她的鼻子,低斥:“你是猪吗?都让你在那好好坐着还会被人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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