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叮嘱赵传炜,“我听你大哥说你要走科举,回去好生读书,缺什么了,只管来说。”
说完,他又看向侄子,“你快家去吧,明儿就有惊喜等着你呢。”
二人谢过恩,领过赏一起出来了。出了皇宫之后,二人辞别,各自归家。
这五天的相处,赵传炜发现对方并不像普通宗室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子弟,是个有真才实干的人。平日里二人也经常一起讨论学问,偶尔还会过两招。抛开宝娘的事不说,单论他们两个,有这些日子的相处,也积累了一些香火情。
到了家之后,王氏拉着他絮叨了许久,“吃了这么多天的素,人都瘦了。你肚子里油水少,也不敢给你补过了。我让厨房给你熬了些清淡的肉粥,三弟先回去洗漱,歇两日再去读书吧。”
赵传炜又去见了老太爷,老太爷亲自带着孙子吃饭,多的一句话没问。
等夜里世子爷回来了,拉着他去书房说话,“明儿你就去学堂吧,过了年就要考县试,时间不多了。若是名次太差也不好看。”
赵传炜问他哥,“大哥,三舅来信了吗?”
世子爷疑惑,“如何问起三舅了?”
赵传炜想了想还是没说,“我就是问问,没有就算了。”
世子爷从九岁开始起就离开父母独自在京城打滚,火眼金睛,弟弟的一句话,就让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中间一定有事儿。
如今赵传炜身边人都忠心的很,别说是他这个大哥了,老太爷都别想打听出一句话。
世子爷也不问,他让人仔细查了前些日子弟弟的行踪,除了去杨家有些奇怪,别的地方倒还正常。
他心里止不住猜测,难道是年纪到了,惦记人家小娘子弟弟的亲事,他也不好插手。父母态度不明,他只能再去一封信。
但赵家人的信件一直被朝廷监控,他有重要的事情时,都是走密信。
朱翌轩回家的路上心里暗自揣测,是什么惊喜?难道父王替我求亲了?不对,不会这么容易的。
他一进家门就知道了,南平郡王给他求了世子之位。朱翌轩高兴的直打转,他身份上去了,是不是就多了一重保障。
杨家那边,杨太傅自从和女儿说开了之后,每日都会来栖月阁坐一坐。因前一阵子他事情多,就停了给孩子们检查功课的事情。
宝娘每天要么自己读书写字,要么和妹妹们玩。杨默娘和杨淑娘仍旧每日去学堂,但姐妹三个会隔几日找时间一起聚一聚。有时候宝娘还会带她们一起去逛街,这里是内城,杨家的防卫如今做的非常到位。姐妹三个出门,前呼后拥,真正大家子小姐的排面。
她还邀请嘉和到家里来玩,或者一起去逛街,她不敢再去南平郡王府了,朱翌轩的热情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她觉得这孩子大概是有些偏执,那样直愣愣的目光,让她浑身难受。但嘉和是她的好姐妹,宝娘只能把嘉和叫出来玩。
宝娘出门又变得频繁起来,但无论她出多少趟门,不光没遇到生母那边任何人,也没遇到赵传炜。她有些丧气,她好不容易决定顺从杨太傅的安排答应嫁人,可这亲事好像又不是特别容易。
她有时候又问自己,真的要嫁人吗。她一遍遍回想自己和赵传炜的点点滴滴。一壶春的临窗一瞥,卫家校场的挥鞭相助,香梨树下他温情的眼神,还有那天遇险时他的柔声细语。宝娘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子有了这么多的纠葛,在以前那个开放的年代,她的生活像白开水一样。没想到到了封建礼教之地,她却有了这番境遇。难道,是老天给我的安排吗?
宝娘觉得自己好像也病了,她想到那个少年郎时,心里总有些患得患失。朱翌轩的眼神让她觉得无所适从,赵传炜的目光却会让她有些羞怯。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也能分别出一丝不同。
宝娘觉得不能怪自己,这具身体年幼,大概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
啊呀,都是原身的错,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罢了。
宝娘不知道的是,不是赵传炜不想登杨家门,是他哥不让他来了。
世子爷只让他好生读书,“你身上什么功名都没有,就算喜欢人家小娘子,太傅大人能答应亲事?阿爹说了,咱们家的男人,身上没有功名,只配打光棍。”
赵传炜泱泱地去了学堂,直接住在了那里。
世子爷有自己的考量,一来,赵家和杨家不宜过多接触。二来,这些日子京里有人在放风,说的不堪入耳,还牵扯到了太后姨母。他没见过杨家二娘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长的很像。但这种要命的流言,他不能让弟弟陷进去。
世子爷还没来得及往福建送信,凭着自己的本能反映,立刻把弟弟塞进了学堂,并勒令他平日不得回家,好生在这里打磨性子,彻底切断了他和杨家的往来。别看赵传炜平日在侍卫们面前人五人六的,他大哥掌管晋国公府在京城里的所有资源和人脉,一旦下起狠手,他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第33章 相思苦互表心意
赵传炜知道大哥也很为难, 默默听从安排住进了学堂。官学的学堂里样样都好,他每隔几日回家一趟, 看看家人, 顺道从裕泰街街口路过。
学堂中, 他和张文若、丁远以及杨玉昆三人关系越来越好。为了不打眼, 每次休沐,他轮着去这几家拜访。在他的牵线下,这几个少年郎也渐渐有了来往。
京城豪门世家, 长辈们并不怎么干预家中子弟交友, 哪怕是政敌, 只要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孩子们之间也是可以来往的。各家家长看到人家的孩子,也会亲切地拉着说话。
赵传炜每次来杨家时, 会把张文若和丁远叫上,去另外两家时,也是三人一起, 偶尔也会邀请大家一起去赵家。至于赵云阳,有时候给他们做跟班,有时候会去找自己的同龄人玩。
每次来杨家, 赵传炜都会带许多新鲜的吃食,他们几个吃不完, 杨玉昆就会往后院送一些。
宝娘每次得了礼物,都会回送。有时候是从外头买的,有时候是她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做的。
赵传炜每次吃到宝娘做的东西, 心里又甜蜜又苦涩。自那日送还衣裳之后,二人再也没见过。杨家一道二门,成了天堑。
那件外衫,他放在床头边,每次回家,都会扒出来看看,闻一闻,似乎上头还带着佳人的香气。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听说她最近不出门了,是不是还在害怕。天越来越冷了,估计以后出来的更少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在再见她一面。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品尝着这种酸涩的味道。他只能拼命读书,每天熬到深夜,倒头就睡。
希望明年能一气儿把县试、府试和院试都过了,到时候总算能有说话的分量了。
赵传炜上门,杨太傅每次都知道。他眼见着这个少年郎越陷越深,每次来像个哈巴狗一样盯着二门看,从刚开始觉得讨厌,到心里慢慢接受,最后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杨太傅什么也不说,只让儿子经常带他们过来玩。杨玉昆很高兴,以前阿爹让他不要和这些人多来往,现在却鼓励他多交友。
这天是冬至,赵传炜回家过节。他借口要去丁家,路上偷偷拐着弯去了趟杨家。他没见到宝娘,但宝娘知道他来了。
杨太傅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打发他走了。
宝娘在屋子里听说后,顿时有些焦躁,来来回回地走。这么多天过去了,她隐隐觉得,赵传炜就是冲她来的,但她想知道,那个少年郎到底是什么想法。
可她不能去问。
等赵传炜走了,宝娘打发喜鹊悄悄出了门。
喜鹊撵了上去,“三公子,三公子。”
赵传炜回头,一眼认出了这个丫头,立刻笑的脸上开了花,“二娘子有什么吩咐?”
喜鹊看了看旁边的书君,书君很自觉地往一边去了。
喜鹊小声说道,“我们二娘子说,读书辛苦,三公子要保重身子。”
赵传炜听到这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底忽然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他就这样笑了半天,然后对喜鹊说道,“你回去告诉宝娘,让她也保重身子,别让我担忧。”
喜鹊听得直想捂住耳朵,忙不迭地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帕子,“二娘子说,那日多谢三公子相救。”
这是那天宝娘哭泣的时候,赵传炜把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赵传炜都忘了这帕子了,没想到她一直留着。
他心里感觉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蜜感包裹着自己,他接过帕子,放到鼻孔下闻了闻,好像有股香味。
半晌后,他把帕子塞进怀里,又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条帕子,“你告诉宝娘,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喜鹊的头垂得更低了。
要死了,光天化日之下,二娘子居然让她来干这差事。因为紧张,喜鹊都没发现,赵传炜换了称呼,不是二娘子,而是宝娘。
喜鹊接过帕子,匆匆行礼,转头走了。
赵传炜站在路口,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他太高兴了,他一直苦于不知道怎么办,宝娘不出来,他又不能去翻杨家墙头,谁知道宝娘居然主动打发人来了。宝娘,你放心吧,我会保重自己的,你等着,明年我一定考个秀才,然后让阿爹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