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这个人,太后的面部突然变得狰狞,似是突然想起了极为痛苦的事一般,“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在,谁都别想去怀露寺!”
谁都别想去看那个女人!更别想把她从寺里接出来!
她要将对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禁锢在那里!让那个祸水为大萧祈福!
虽说君子一言九鼎,可太后执意这般,皇帝也无可奈何。他无奈地瞧了一眼一侧玉立的紫衣之人,终是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罢。”
太后年纪大了,也愈发计较一些东西。哪怕怀露寺里关着的不是毓妃,而是与毓妃有七八分相似的胞妹。
萧欤暗暗攥拳,而后摊开手掌,才朝殿上揖。笑容温和又疏离,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淡然拂袖,唤了无水离去。
珠帘被掀开的那一瞬,华枝连忙躲入屏风后。只见萧欤的步子似是顿了顿,而后走了出去。
好像是没有发现她。
所谓做贼心虚,偷听墙角这件事,还是不要被人发现的好。
皇帝和太后也显然没有发现华枝,自萧欤离去后,殿内的温度便低到了极点。就在华枝犹豫到底要不要走进殿的时候,皇帝将桌上的一个橘子拿起来,仔仔细细地剥开。
将一片饱满的橙瓣儿递到太后面前,讨好似的笑。
“毓妃早已离世,如今怀露寺的那位只是她的妹妹,祁王府的大夫人,您莫同她置气,身子要紧。”
谁知,座上的一把将橙瓣推开,怒道:“身子不好?哀家身子哪儿不好?”
皇帝连忙哄道:“好得很,您的身子好得很。”
“当然要好得很,可不能让那女人得意坏了,当初她便是,不知在先皇面前使了什么妖术,先前哀家输给她,如今哀家当了太后,怎么能再输给她。”
太后微微喘着气儿,道。
毓妃是先皇生前最宠爱的妃子,可如今已过世多年,华枝自然不知其中纠缠。
不等她反应,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让殿外的少女顿时吓得面色发白。
“哀家若是不行了,也要让怀露寺的那个女人陪葬!”
怀露寺,步辛夷。
是萧欤的生母。
太后话语之间,尽是浓烈的杀意。
华枝的心“咯噔”一跳,连忙跑出殿内,却不料在殿外猛地撞上一人。
“第三次了,”萧欤轻哼一声,垂眼。
“我要当你是故意的了。”
第59章
殿门外立了些宫人, 大庭广众之下,华枝不敢与萧欤有什么亲密之举,忙往后撤了几步。
萧欤也松开她,抖了抖暗紫色的衣袖,袖上云纹抖动, 宛若流动的行云。
“王爷。”
碍于众目睽睽, 她朝萧欤一福, “冲撞王爷了。”
脑海中,却闪过方才在殿外偷听的皇帝与太后的话来。
太后年纪大了, 身子也愈发不好。若是她没记错,上一世, 太后病逝于……
一颗心猛地被提起, 她抬眼瞧向萧欤,男人面色平静, 似是完全不知即将要发生什么。
华枝一咬唇,迎上前,低声道:“王爷, 臣女有一事……”
言辞有些闪烁,眼神瞟向周围宫人, 似是有些顾忌。
萧欤转过身,踱步, 示意她跟上。
走至稍微清净一僻,华枝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是分外熟悉的暗紫色的车帘, 帘子上有一个烫金的“祁”字。
是萧欤的马车。
华枝视线收回,落到男人身上。
萧欤也不继续朝前走了,停了步子,安静地等她说话。
华枝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忐忑,还是将方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同他说了去。
果不其然,萧欤面色微微一变。
他知晓太后一直对他的母亲有敌意,但碍于他自己的势力,加之皇帝的劝告,一直未有动弹,却不料……
她竟安的是这份心。
萧欤又攥了攥拳。
华枝仰面,瞧向若有所思的男子,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还是问出了口。
“王爷,令堂与太后之间……”
萧欤垂眼,看她。
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凌厉,让华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是她从未在对方眼中见过的冰冷温度。
虽然知晓萧欤眼中的寒意不是为她,可她仍是缩了缩脖子,不寒而栗。
顿了少时,他才出声。声音平淡,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华枝却能听出男子言语之中的淡淡波澜。
“先皇在世时,京城内曾有‘双步’之说——步家两位小姐,步辛蕊、步辛夷,容貌昳丽,才德兼备。二人风采,非寻常女子可媲之一二。”
“先皇设宴,步家携二女进宫,皇帝一眼心悦步家大小姐,没多久便诏其入宫,晋升为妃。”
毓妃。
一时宠冠六宫,风头无两。先皇颇溺爱毓妃,毓妃却不恃宠而骄,无论言行或是举止,皆让人找不出半个过失。
后宫一向是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之地,步辛蕊如此受宠,红眼之人又岂能少?毓妃聪慧,偏偏先帝也不是个含糊的人,无论何种污蔑、陷害,都能被二人化解。
久而久之,先帝愈发喜爱毓妃,甚至动了重立皇后之心。
当初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坐不住了。她一生信神,又极懂巫灵之说,私下暗暗对毓妃下咒。不知是不是巧合,毓妃在这年冬天染了恶疾,每况愈下。
她如一朵花,极为短暂的绽放后,便凋零在这偌大的皇宫里。
她过世的那天,正是春分。先皇砍掉了宫内所有的桃花树。
满城桃花,随一人葬。
枯木三里,不见佳人。
自此,先皇的心里再也没有盛开过一株桃花。
立夏的前一天,先皇驾崩。他离去得十分安详,如约定好了一般,二人一同消逝在这个春天里。
雨水绵延不绝,一连下了七日。
新帝即位,皇后一朝成为太后,忘掉了先帝,却忘不掉同样已过逝的毓妃。
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将报复还到了毓妃唯一的胞妹,步辛夷身上。
她表面封其为侯王夫人,令其去怀露寺为大萧祈福,实则将她一生一世禁锢于此地。
生生世世,不得出。
……
不知说了多久,萧欤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完。
华枝有些震惊,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自幼便与母亲分离?”
萧欤垂眼,轻轻点头,“未见过母亲几面,甚至记不得她的样貌,只记得她曾是名动京城的美人。”
曾人人称道的步家二女,如今却是此般境地。唏嘘之余,华枝忽然有些心疼萧欤。
“阿娘过世得也早,她的样貌,我也记不大清了。”
她感同身受,不由低声叹道。
闻声,萧欤神色略略一顿,须臾垂下一双眼,瞧向她。
少女仍是低垂着面,“我也是十分思念她。”
见她此般情态,男子的眼神顿时柔软了许多,他不禁抬手,欲抚向她的发鬟。
一双手,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适时地停住。
萧欤低低咳嗽一声,“不说这些事啦,我车内有件东西,须得你过目。”
什么东西?
华枝疑惑,随他上前。
无水见了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是规规矩矩地将车帘子抬起。萧欤踏上马车,而后俯身弯腰。
“来。”
他伸手,华枝顿了顿,乖巧地将左手放于他的掌中。
男子微微一笑。
上了马车,萧欤将车帘子阖实了,这才从座下取出一物。
华枝坐于他身侧,静静地看着他将那东西缓缓摊开。
是一幅画。
少女凑上前去,忍不住问道:“这是?”
好眼熟的画。
萧欤不答反问,“先前你在太子寝殿里看到的那幅画,是这幅吗?”
经他这么一说,华枝立马想起来那幅画,便又凑近了些。马车内的空间不甚宽敞,她便将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两手扶着那幅画的卷轴。
端详片刻,她道:“好像是——”话方一出口,又立马摇头连连,“又好像不是,我记不太清了,不过那画确实大致是这般模样,与先前皇后在宫宴里所展示的那幅十分相似。”
大抵是八九不离十。
萧欤一副了然之状,道:“宫里头,应该还藏有许多幅这样的画。”
“这是何意?”她愈发疑惑了。
只见男人将画收回,忽地再从座下取出一物,华枝定睛,正是一个小火炉。
他淡淡出声,吐出三个字:“玉芙蓉。”
玉芙蓉?!
她惊愕,抬眼。
视线不禁再次瞟向那幅画——那张出水芙蓉图。
“芙蓉图,玉芙蓉……”她喃喃,“你又怎知——”
早就聊到她会这般疑惑,男子将小火炉点燃,两手展开画卷,高于火炉几分,缓慢炙烤。
起初,那画上还与寻常画卷无异,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竟——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画上那几簇芙蓉花的颜色慢慢变淡,到最后,竟在画卷之上浮现出一层白色的粉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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