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小姐……”
看春桃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像是又憋了一肚子的话,顾沅怕春桃唠叨起来没完,忙说自己困了,要歇下了,春桃见状这才没再说下去,只帮顾沅铺好了床褥,便退了出去。
*
这一晚,在昭阳殿,宋衍久久未眠。
宫侍见陛下心绪不佳,特意燃起了安眠香,这安眠香还是冯太后亲手所制,十分起效,往常燃上这香,不出片刻,他便会入睡。
可今日,他睡在榻上半晌,却久久都没有困意,脑子顾沅那个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疏离总是挥之不去。
自小到大,因为母妃的话,和顾沅亲近似乎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亲近似乎有些变了味道。
父王自小便教他帝王之术,他自诩早已领悟了那做什么事都可以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压顶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甚至在当日梁皇叔逼宫篡位时,他都未曾有过恐惧与慌乱。
但是唯独面对顾沅,他总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
迷迷糊糊间,似乎已然入梦。
梦中的场景和现实甚为相似,但在梦中不知为何,凤寰宫的小宫女画眉竟睡在了他的身侧,且衣着寸缕,他揉着额角,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脑子里还一片空白,便见顾沅推门闯了进来。
他忙起身解释,可顾沅哪里肯听,他是天子,向来还没有人敢同他争执,偏偏顾沅敢。
顾沅走至床榻旁不由分说的对着画眉就是一掌,画眉吓得跪在榻上连连求饶。
他只看到了画眉的畏怯,却未曾留意到彼时顾沅的肩膀都在颤抖。
宋衍这时更恼怒了,只觉得顾沅又是在无理取闹。
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自是不欢而散。
还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陡然好似又换了一个场景,他不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只是见到每每他去凤寰宫,见到顾沅时都是那副恭敬又疏离的神情。
仿佛像是心死之人,一个精雕细刻的玩偶,打扮的处处精致,锦衣华服,肌肤盛雪,眼中对他却再无一丝的波澜。
客套的仿佛不曾相识。
任凭他如何做,都于事无补。
猛然从梦中抽醒,宋衍只觉得胸口是锥心的痛,甚至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他捂着胸口,想要用力的去想梦中的情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是真是假,可越往深处想一分,那头便会加倍的痛上三分。
在门口守夜的小公公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赶忙闯了进去,见床榻上的宋衍一脸痛楚,额头上薄汗淋淋,忙吵嚷着去请了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皇帝陛下竟然亲自抱着皇后娘娘回了寝殿,这是宫中软轿的沦丧,还是步撵的缺失?内务府表示很惶恐。
———————
感谢在2020-05-04 15:06:08~2020-05-05 19: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风仙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顾沅因伤了腿脚, 是以这几日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凤寰宫。天气渐暖, 白日里日光柔和, 天色清丽, 当真是好不舒坦, 凤寰宫内多花草,微风吹来, 不时送来淡淡香气,让人没有来的心情便好了几分。
顾沅手中拿着卷书, 半躺在摇椅上, 正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可今日才没过多久, 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派人去询问才知, 原来是太后的寿辰将至,陛下正在命人修缮静心堂的佛像, 如今正在运所需的用品。
顾沅依稀记得, 正是在这个时候,钟沁儿入宫了。
她手抵着额角,开始思索着昔日的事。
犹记得正是这个寿辰,宴席上冯太后身子不适, 端慧公主见状便将自己的婢女钟沁儿献给了太后, 而后说巧也不巧,她每次去兴庆宫时,都能恰好撞见宋衍和钟沁儿在独处,她当时性情固执, 只觉得她对宋衍一心一意,而宋衍也必须对她一心一意才行。
是以,在见到钟沁儿时,便说了她两句,可是谁成想,冯太后竟然顺势让钟沁儿做了宋衍的妃子。
而后,钟沁儿便一步步扶摇直上,成了宫中最得宠的妃子。
想到这里,顾沅不禁揉了揉额角,现在的她当真是怎么也想不通了,为何那个时候的自己竟那般执拗!
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诫,只是固执的想,宋衍只能有她一人。
如今她既已知晓了后事,那便如何也不能像过去那般去为难钟沁儿了,非但不能去为难,还要去示好。
过去的她特立独行,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与众不同,可是如今,她是一点也不想了,她就想做那圆圆的石头,既随处可见又处处圆滑,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在意,不起眼又不值钱,别人朝她进攻时,她还能全身而退。
而这次寿宴正好是一个契机,她不妨趁这个机会悄悄推波助澜一番。
还在思忖见,便见春桃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小姐,小姐要的《孙子兵法》春桃找到了。”
顾沅有几分兴致勃勃道:“嗯,给我看看。”
旧日里,她最烦这些宫斗的把戏,只觉得觉得人生嘛,何必搞得那么累,短短数十载,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不过都是一场空。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身处漩涡之中,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呢!
春桃乖巧将书卷递了过去,心头却疑惑连连,她们小姐之前哪看过这么枯燥的书,听闻兵法讲的都是各种计谋,而后宫又如同战场,她们小姐如今这般认真,难道是在为明年的采选做准备?
时光飞逝,眨眼便到了太后寿宴那日。
这是太后的第一个寿宴,是以办的难免排场大了一些,席间不仅宴请了城中的一众皇亲贵戚,更请了多位朝中重臣,当真是十分热闹。
而顾沅作为皇后自然免不得要隆重打扮一番。
在梳妆打扮的时候,春桃看着顾沅那满脸的笑容就没停过,不由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小姐?”就穿个凤袍,戴个凤冠,能这么高兴,没道理啊???
却见顾沅嘴角微微绽出了一丝笑,那弧度真是刚刚好,端庄又大气,“我练练看哪种笑比较得体。”今日这么多人在,她这贤良端庄的名声,可都指望今日传出去了,一定不能有一丝错处才行。
春桃:“……”
宴席设在傍晚。
席间丝竹乐声不断,那些贵戚多已熟识,无须多做引荐,便已聊的甚为投机,觥筹交错,笑声不断,看上去甚为和乐。
顾沅端坐在高座上,一头青丝梳成华髻,配以凤冠,面上略施粉黛,明眸皓齿,此时眼眸中含着浅浅笑意,宛如一朵华贵的牡丹花。
众人往高座上望去,只见皇后娘娘笑得像个弥勒佛,众人只道今日皇后心情不错,看来话也可以多说几分不用怕错了,可再一看向陛下,众人这才放下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虽说平日里也没见过陛下笑,但今日看上去好像比平日还要清冷。
这两人坐在一处,对比起来当真很是强烈。
今日她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在端慧公主献上钟沁儿的时候,表示一下热烈的欢迎。
有佳肴珍馐上桌,为了姿态,顾沅只轻轻抿了几口,示意性的动了一下。
可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她笑的脸都要僵了,整个宴席都快结束了,还是见冯太后神采奕奕的,简直没有半分的不舒服。
端慧公主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送个美人入宫来巩固自己的权势,而冯皇后按理来讲也不会拒绝,毕竟后宫中顾沅是外人,亲生女儿的人更为可靠。
顾沅心头有些好奇的朝端慧公主望了去,钟沁儿正恭恭敬敬的站在端慧公主的身后,即便看不清模样,仍可看出是个标志的美人儿,而且看样子似乎还精心装扮过了一番。
可如今她急切也没用,一时也只好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端慧公主便有些沉不住气了,上前说道:“近来听闻母后身子不大爽朗,儿臣不孝,不能常常陪在母后身侧,儿臣身边有一婢女,甚为伶俐,还请母后应允,准沁儿代替女儿在母后身边尽孝。”
冯太后虽已年过四旬,但岁月似乎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且面上常带笑意,看上去十分可亲,她对着端慧公主笑道:“端慧有这份心意,哀家就很满足了,只不过宫人太多,哀家瞧着也心烦。”她又如何不知女儿的心思,只是如今顾沅乖巧伶俐,又才当上皇后不久,也未有什么错处,她怎好再找来一个。
端慧公主没成想母后居然给拒绝了,不由又说道:“母后,那些宫人一个个粗鄙又愚笨,儿臣哪放心的下?!”
冯太后还在推拒。
却听顾沅忽而在一旁笑道:“这也是姐姐的一番心意,母后莫要再客气了,臣妾看那小宫女也是伶俐的很,母后还是留下吧!”
顾沅这话,让冯太后有些意外,侧头望向顾沅,见她笑的十分真诚,一看便是发自肺腑,心里不由又对这个儿媳生出了几分好感,如今这么多人在帮着说话,冯太后一时也不好退却,正准备收下,却听宋衍的声音淡淡飘了来,“长姐心意理当收下,只是既是长姐的贴身侍婢,又怎好让长姐割爱,长姐时常入宫来看望母后,母后便最是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