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白问月离去后,方圭使了个眼色,几名宫女端着托案,陆续进到屋内。
他搀着太后,问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梳洗安寝吧。”
太后收回了目光,下榻而行,一旁的宫女剪去了几盏宫灯,屋内暗了几分。
金钗脱发,乌丝垂肩,望着铜镜里依稀可见的白发,心中难免唏嘘。
岁月不饶人,她正看得出神,忽地想到白问月刚刚的答话。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
不管发生任何事,皆都以她的夫君与父亲的意愿为重,
父亲?
微微蹙眉。
说来,这次贺同章的案子,白慕石倒是格外沉默,全然置身事外。
摘的倒是极其干净。
这白问月的行径,又会有几分,是他的意思呢?
想了想这些年白慕石的作为,也未同谢欢走的近过,便是私下会与贺同章有些来往。
也不至于冒这样大的险,来逆她的意。
许是多虑了。
另一边。
白问月带着从香与宋书,踏着星辰踩月,离开了太宜宫。
轻风舒适地吹着,拂过面庞一阵清醒。
借着宫灯,离的尚还有些距离,她便看到了那个身形修长,挺直立于马车旁的男人。
太后今日所问,皆在她的意料之中。
无需引起太后的不安,也无必要同她来回猜忌,她答的诚恳,言语间暗指了白慕石。
若她有心,自然会留个心思,防备一些。
若是无心也不防事,来日尚还方长。
除却这些。
太后倒也说了一些让她始料不及的话,无意解了她的心结。
数月前,太后饮了毒酒后曾歇斯底里地讥讽,嘲笑她本一无所有,不过痴人自大。
彼时她是盛宠贵妃,得谢欢无数宠爱,人人羡之。
后来到被她一语成谶,果然一无所有,也得了个一杯毒酒含恨死的下场。
这不过数月,她先是死后重生,后又嫁给了魏央,做了镇国将军府唯一的夫人。
这又救下了贺同章夫妇,要同谢欢一决高下。
在尚未同谢欢开始真正较量之前,太后忽然同她道,她是个拥有一切,最好命的女人。
不知该哭该笑。
她与谢欢无数的妃子夺的头破血流,最后以为胜便是得。
然而却是一厢情愿与蓄意欺骗。
可对于魏央,她不曾抢过夺过,这世间千万的女子,是他选择了她,也仅给了她。
这一心珍意与欢喜。
并非是执着于有或无。
她只是在太后说出那番话后,瞬间明白,这有与否从来不是同谁能够争来的。
而是你想要,那人是否愿意给。
所谓你情我愿。
如今,魏央愿给,她也愿要,这样兜转周折了许久才恍然明了。
这不正是她所执念的吗。
谢欢从不曾给过她的,两情相悦。
赋人相思意,予人最欢喜。
唇角不自觉弯起,脚下多了几分欢快。
还未行至马车前,魏央便察觉到了人影,他望着白问月眸目含笑走来,心情似是愉悦。
牵起她的手,轻拉至身旁,语气中几分嗔责:
“怎的这样晚。”
夜风随地卷起,树影摇曳,星河万丈波澜。
兰香袭来,纤细地双臂环上脖颈,温香软玉满怀,感受到她极力踮起的双脚,唇上忽然覆上一片柔软。
魏央先是一愣。
无措的双手随即抚上细腰,微微用力,身形便又贴近了几分。
软若无骨的腰身,微凉莹润的唇瓣,还有充斥鼻尖的兰香。
喜同惊生,炽热无名。
宋书与从香站于一旁,见自家夫人这样热切主动,将军又十分受用的模样,两个呆立在身后不禁有些尴尬。
从香早在第一时间捂住了要惊呼出声的口,连忙背过了身。
宋书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再三权衡觉得此时绝非什么好时机。
最后还是抬脚转行到马车的另一处,从下人的手中接过鞭子,顺便捂住了他的眼睛。
知晓身边还有旁人,白问月适时收敛,松开了紧环住魏央的手。
望着他意犹未尽的表情,忍不住轻笑:
“你怎的来了?”
前脚差了宋书跟着,后脚自己怎么又跟着来了。
又不是识不得回府的路。
软香离去,几分空落。腰上的手还未松开,望着诱人的樱唇贝齿,忍不住低头浅啄,算是弥补。
然后才答:“我来接你回家。”
四目相对,波光潋滟,情意温浓,两人眼中的笑意更甚。
这样欢愉的气氛,绵长的对视,在外人的眼中着实有些……不太得体。
映着星月清风,笑意灿如春华。
天上月是水中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白问月柔声弯目:
“我们回家。”
——
夜凉如水。
回行的车马脚程快些,白问月上了车后疲惫顷刻间涌来,身子伐重抬不起眼来。
魏央将她拦在怀里,软软地靠着,睡意朦胧,半梦半醒。
嗅起清淡的兰香,便也知晓她累极,可依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很开心?”
过了许久,怀中的人无力轻声才应:“嗯。”
“为何?”魏央疑惑。
“为你。”
“我?”
“嗯。”
见她一副意识涣散,有气无力的模样,魏央忍俊不禁,勾起了唇角。
显然是不想同他说。
白问月脑袋沉重,在欢喜之余,心中不忘盘算。
不知究竟是贺同章先醒,还是后宫先变呢,亦或是,谢欢快人一步,捷足先登?
血雨将至。
第49章 初识魏央
她做了一个梦。
梦回到她同魏央真正的第一次相识。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贺同章的案子刚结了案,她正是太后眼中一根欲除之而后快的刺。
贺同章无罪释放那天,西平下了很大雨。
听元木说, 贺大人站在监廷司的大门外, 闭眼朝天淋了许久的雨, 那副此去何方与挺直的脊背,让元木记了很久。
白问月一边挑着谢欢差人新送来的首饰, 一边淡淡地听着他的回话。
金玉碧环, 样样皆是价值不菲的玉翠珠宝。
她选了一只极为精细的翠玉指环,对光戴上了左手的无名长指。
彼一时,
林双玉刚死在谢欢手上不久,孙关戴罪潜逃,贺同章释放出牢,太宜宫正值怒火朝天, 无人敢进。
从香一路疾步跑回瑶华宫,瘦弱的身子喘的厉害, 气尚还未顺畅, 便急着同她说:
“娘娘, 大事不好了。”
“四小姐去了太宜宫, 惹了太后的盛怒, 现下正受罚呢。”
她说的急切, 称呼也忘了顾忌。
“来仪?”心中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人人皆知这一时太宜宫堪比炼狱,她送上门去做什么?
贺同章的案子,是白问月在圣前一手举荐其父白慕石审理的。
他行案严苛, 逐步细审,太后满心欢喜地将案子交给了他,未曾想他还真把内情大白于天下。
贺同章拒不改供,太后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这件案子赶紧结束,她正要同白慕石交代,未曾想林双玉死了!
加上‘凶手’孙关一直下落不明,贺同章很快翻了供。
无罪出狱。
这起案子,发生的草率,结束的也草率,太后以为是喜从天降,却未料及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欢喜。
如何不气。
白慕石为贺同章翻了案,这本源于他一向秉公执法,未有一处偏袒,性格如此。
话虽是这样讲,可太后难免还是会有不悦。
怪他办事不利。
然而,这份怨怪却不能直接撒在白慕石的身上。
毕竟她曾以为重申不过是再走一趟形势,私下未曾与白慕石通过气。
是以这才将怒气对准了他在宫中的这两个女儿。
贺同章出狱前,白问月还特意命从香到欢喜殿传话,嘱咐白来仪,称病也好,有伤也罢,这几日都莫要去太宜宫。
招惹是非。
结果从香后脚到了欢喜殿,白来仪前脚已经离宫,去给太后请安。
羊入虎口,还是自送上门。
太后正想着如何找上她们姐妹二人。
宫内皆是太后的人,想挑白来仪的错处还不简单。
不过是打翻了一杯茶盏,太后便要剁了她的手泄愤。
从香颤颤巍巍把事情讲完,只看她这副后怕到不行的模样,也能想象出太后是怎样的咄咄逼人,置人死地。
白问月凝着眉思索,心中隐隐担忧。
若只是剁手,尚还无事。
她只觉得,太后面前无人敢去说情,只怕白来仪这趟,难以活着走出太宜宫。
自白来仪进宫,谢欢尚未踏进过她的宫门,身无圣眷,又无圣恩,谁会去救她?
她心中左右掂量,虽同白来仪感情淡薄,可进宫前父亲叮嘱再三,又是姐妹一场,断不能漠然旁观,对此事置之不理。
长门宫墙,雨如急流瀑布。
白问月让元木回了长华殿去支会一声谢欢,知晓从香胆小怕事,见不得血腥,又将她安置在宫内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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