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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的艰辛路[科举] (卷六一)


  徐尧律久居都察院,性子执拗,明知他正二品大员跪拜童生,简直是在折煞这孩子,只不过救命之恩大于天,谢行俭值得他跪。
  “虞县下尧村本是我老家,你上报虞县急情,不仅帮官府及时清缴恶徒,还一举救了我爹娘的命,我身为下尧村人,这一跪,就当我替他们跪谢你对下尧村百姓的救命之恩——”
  说着,又是一叩首。
  谢行俭被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措手不及,他忙侧着身子,跟着跪倒在地,沉声道,“下尧村平安无碍是老天垂怜,全是县衙官爷的功劳,学生不过是提了一句罢了,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
  县学的教谕小跑上前,又不敢上手拉徐尧律,只好无奈拱手,打圆场道,“大人,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得还是大人的出身之所,此事自然功德无量,只谢行俭谢学子尚且年幼,大人身居高位,此举未免折了这孩子的气运,大人还是请起吧!”
  话落瞬间,跟过来的县令以及训导纷纷点头,合声高呼大人请起。
  谢行俭双掌撑着地面,脑地点地,声音沉稳冷静,“大人请起!”
  现场犹如万民请命,徐尧律反而扶着谢行俭一道站了起来。
  身后的县令心里微微愣住,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谢行俭。
  *
  谢行俭双手捧着茶水,略显尴尬的啄了一口。
  就在刚才,徐尧律将一干人全清了出去,说要和他单独说话。
  谁料,人一走,徐尧律一反常态,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歪在躺椅上,噙着戏谑的笑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都不带眨眼的。
  “雅人深致,玲珑剔透,果真好颜色!”徐尧律啧啧感慨,“韩老头为人束缚收敛,怎么教出你这般胆大心细的学生?”
  韩老头?
  谢行俭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放下茶盏,缓了缓情绪,谦卑道,“学生愚钝,丢了夫子的脸。”
  “哎哎哎——”徐尧律声调拉长,不同意谢行俭的说法,严厉纠正道,“你这般就挺好,他一个老顽固,你莫要学他!”
  谢行俭不接话,韩夫子为人端方不苟,虽有些小毛病,但做人谁会完整无暇?何况韩夫子是他的蒙师,他作为学生,不可私下与人置喙。
  徐尧律似乎料到谢行俭的不语,自顾自的感慨,“若不是你及时发现下尧村的反常,此时虞县恐怕就没有这个村了。”
  这么严重?
  谢行俭一捏手心,“那帮强匪来历是.......”
  “西北恶徒,绞杀过西北流民百人不止。”徐尧律不敢想象倘若谢行俭当初视而不见,没有插手下尧村,后果不堪设想,那他此刻恐怕与爹娘已经天人永隔了吧。
  他气的冷声骂道,“朝廷命西北官兵压解他们进京斩首,不想那帮狗崽子小官狼心狗肺,拿了银子庇佑他们,使得他们才得以逃脱流窜至此!”
  “现下这帮恶徒如何了?”谢行俭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自古草菅人命的家伙都应该千刀万剐。
  “挑断手脚筋,割舌挖眼再穿了琵琶骨,然后胡乱的绑起来丢进缸里运回京城,只待皇上审查即可砍首示众。”
  徐尧律垂眸浅笑,轻描淡写的讲诉给谢行俭听,提起那些血淋淋的手段,仿佛是在品尝佳肴般轻松怡然。
  谢行俭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他不同情这些人,只要做了恶事就该受惩罚,一命偿一命,天经地义。
  “现如今离结案不远,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徐尧律眉目柔和,执起茶壶给谢行俭斟茶水。
  谢行俭忙双手接过,徐尧律是朝廷正二品大官,都察院一把手,之前下跪就当徐大人仁心道谢,可这又是斟茶,又是不摆官威与他以你我相称,着实让他闻宠若惊。
  若放在上辈子狗血古早网文里,穿越女主角见了权贵,肯定会大张旗鼓的卖弄自己的才学和能干,对于像徐尧律这般农家子出身的人物,女主角怕是会眼高手低的觉得他给她提鞋的资格都不配,除非他有一个隐藏的身世,比如流落民间的世子,受伤被救的王爷。
  当然,谢行俭是男孩子,且又不是好高骛远的女主,他不会自以为是的做个白痴,认为权贵会向他低头,在权势面前,他穿越身份算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一个与众不同的穿越人士!
  谢行俭会成长,会越来越厉害!反正比我这个作者厉害~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n3768 5瓶;GG小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

南方五月的天气变化无常, 上一秒风和日丽, 转眼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急风拐着雨水往屋里钻, 谢行俭搁下茶盏, 走至窗前拉下摇窗。
徐尧律晃晃手中的茶水,笑道,“院试三年两考, 明年八月刚好排有院试,你可有胆量前去应试?”
明年?
谢行俭坐回位子,略一思索道, “学生才薄智浅,想在县学多学两年再下场——”
“多此一举!”
徐尧律大手一挥, 打断谢行俭,非常不赞同道, “你明年不考,就得等上两年,再下场你便有十六七了,要知道科考年岁越小越有看头,你莫要过于守拙而荒废了前程。”
谢行俭当然懂越小考中秀才越有利, 只是他担心时间紧促,明年冒然下场, 他会不会落榜啊?
“县学学风污秽不堪,你且把心思压压,别指望在县学能学到诸多好东西。”
恩?
谢行俭眨眨眼, 不明白徐尧律的意思。
徐尧律手指往偏厅指了指,谢行俭知道教谕和训导们正坐在那里等候。
徐尧律沉着声,直言不讳道,“他们几人尽数是科举挑出来的落榜举人,倘若拿出来仔细比对,恐怕当年童生试都不如你,如今来县学担任教谕训导,也只是勉强能教你一年,再教两年怕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罢了。”
谢行俭抬眸微窘,在惊叹徐大人的大胆言论外,他不由的双手交叉握紧,心中忐忑不安,关于教谕先生才学良莠不齐的概念,他还真的从来没考虑过。
徐尧律站起身行至窗前,见谢行俭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发呆,不禁扶额叹息,这孩子学问扎实,心思缜密,见微知著,若不跟着后面赶一赶,浪费了光阴太过可惜。
初始,他同谢行俭一样,以为先生和学堂是天是顶峰,进了学堂有了先生教导,那便万事俱备,其实不然。
先生有好有坏,虞县和雁平县都是小县,不像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大县,县学教谕等人个个经纶满腹,明知灼见。
诶,科举一行,说难它,它难比登天,说简单,其实十分容易。
他当年为了生存,拼死拼活的往上爬,一路过关斩将仅仅只花了三年时间。
谢行俭身上有他当初的影子,若有人能好好牵引他,日后谢行俭的锦绣前程,唾手可得。
倘若谢行俭早早进了官场,他还可以趁着他在京城,带带他,护着他一点。
谢行俭抬头,发现徐尧律已离了位子,便迅速站起身。
“我一贯有话直说,你且听听就好,主意还是在你!”徐尧律背着手站至窗前,轻声道。
窗外大雨如注,谢行俭跟着站立一侧。
好半晌,他才开口说话,伴随着淅沥的雨水滴答声,谢行俭的嗓音显得异常稳重。
“大人所言极是。”谢行俭笑笑,“学生一心求稳,确实没料到这点,至于明年的院试,学生定会搏一搏!”
徐尧律偏头看他,眼睛微眯,“搏一搏当然好,只你切莫因为我之前的话,看扁县学的教谕先生们,他们虽学问不算顶好,但教一年童生还是绰绰有余。”
“一日先生便是一辈子老师,学生岂敢轻视先生!”谢行俭微低头郑重其事的保证。
徐尧律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谢行俭。
“这是?”谢行俭伸手接过,只见信封外层并未署名。
“韩老头给你的,我和韩老头半路碰了一面,他听说我要来雁平县,便托我转交给你。”徐尧律抖了抖衣袖,从袖袋里又掏出一封小信。
“我有公务在身,此次来雁平县不过是路经此地,一时匆忙,未好好的奉上谢礼,我便写了张书封给你,里头提到的书,你可以去书肆多打听打听,能买到尽量买回来多看看。”
“这些全是我前几年科考总结的书单,一应用处大的,我都标了红,剩下的,你挑着看就行,内容很偏,科考不一定会考。”
科举参考书?
谢行俭双眼一亮,顿时觉得手中的信犹如千斤重。
他跟陈叔打听过,在科考方面,除了官家定的四书五经等正规书样,市面上很难找到这类珍贵的书单。
历朝历代科举高中的人比比皆是,但他们都会悄悄的收藏好自己的书单,只传后代不传外人。
谢家根基浅,不像那些书香门第有祖辈的积蓄,他若想补充知识,只能在书肆一点一点的钻研,倘若幸运便会碰上一两本好书。
徐大人当年可是三元及第,他推荐的书籍对他科考而言,必是如虎添翼。
徐尧律绕回椅子坐下,端着茶水抿了抿,随后道,“夹层有一张银票,你拆开时小心点,别撕掉了。”
银票?
谢行俭大拇指按了按信,触感厚重,他小心翼翼的撕开封口上的火漆,露出里面服帖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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