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一发火,众人纷纷放下筷子望过来。
谢癞子被骂的无地自容,讪讪的退至一旁。
老族长拄着拐杖指着谢癞子又是一顿辱骂,好半天才平复怒火。
“谢氏出一个秀才不易,若不是族里祠堂过两年还要整修,老头子我是万万不会朝小宝这孩子开挂田这个口。”
老族长痛惜的拍拍自个的脸皮,“你们难道也要跟我一样连脸面都不要?”
说着,扫视了一圈人,指着谢癞子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跟他一个心思的吧?”
一些人闻言,皆垂着脑袋。
谢行俭冷眼瞧着,沉默不语。
老族长唉声叹气道,“朝廷出挂田,是给秀才公补偿,一家养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啊——”
“老族长,话是这个理,可都说一族出个秀才是喜事,大伙跟着沾光,但眼下看来,我们啥都没得到啊。”有人撇嘴。
“谁说沾光一定要偿银子的甜头。”王氏的哥哥王大虎站出来反对。
“谢氏出了秀才,到时候别人一打听你们是小宝的族人,谁不给你三分面子?各家嫁女娶媳妇,谁不是先问清楚那家家族兴不兴旺?再者说,你们谁敢保证,外出挺直腰杆时能不提小宝的名头?”
“就是,挂田都是小甜头,以后的日子才是大甜头呢,大家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杨氏的两个哥哥跟着附和。
谢长义看着底下窃窃私语的族人,对族里的有些人简直失望透顶,若不是看在老族长辛苦的份上,他一亩族田的份例都不会拿出来。
老族长摆手让大家住嘴,只听老族长闷声道,“你们也别怪长义冷情,他家小宝读书时,你们可出了一个铜板,天底下可没有不出本钱就能得利的生意!”
说着转头看向谢长义和谢行俭,“族田用不着挂这么多,五亩就够了,剩下的你去将你家的水田挂上,刚好今年秋收的税,朝廷还没来得及收,你现在去挂田,应该能赶上今年的免税。”
谢长义点头,谢行俭笑道,“族长爷爷,秀才文书我来家时,已经向县令大人那办理了,不出两日,应该就能拿到手。”
“拿到手拓一份给族里,我压在祠堂供着。”
谢行俭笑着应是。
这场秀才宴吃了一个多时辰,虽中途因为挂田的事闹出了分歧,但好在老族长三言两语给镇住了,且众人回想起之前在村口,谢行俭威胁孙氏的画面,一个个的都缩着脑袋不敢再多嘴。
谢行俭心知这些人在怕什么,无非是担心他恼火后,不再与林水村的谢氏来往。
秀才宴结束后,谢行孝和谢长义将两个娘家兄弟送回了家。
让谢行俭诧异的是,他娘将舅舅家的麦表哥留了下来,说是要给他童。
谢行俭看着站在他面前黑成炭的表哥,嘴角抽了抽。
“娘,您不是说麦表哥跟师傅后头做木匠吗?咋好端端给我做书童?”
王氏悄咪咪道,“他那师傅小气吧啦的,麦哥儿跟在他尾巴后面伺候了四五年,也不见教麦哥儿丁点的东西,我和你舅娘合计了下,想着让麦哥儿跟你过一段时日,你也无须顾忌他是你表哥而区别对待他,就当普通的书童使,你舅娘说了,一心只想麦哥儿搁你身边长长见识,旁的不奢求。”
谢行俭有些犹豫,虽说县城也有秀才带着书童上课,但那些书童大多数都是从穷苦人家买来的奴婢,使唤起来不亏心,可麦哥儿是他表哥啊,说是表哥,其实就比他大一两个月份。
两人都是没成亲的少年,真要说照顾,谁照顾谁都说不定呢。
王多麦个头比谢行俭要矮,身子骨也很单薄,如今身上套着谢行俭的一件青色长袍,松松垮垮的,似是吹一阵风,这人就能倒下了。
瘦的如此弱不禁风,真能照顾他吗?谢行俭表示怀疑。
王多麦这么多年的学徒不是白当的,最是会察言观色,眼瞅着谢行俭眉头微蹙,他立马拽着拖地的长衣服小跑到谢行俭面前。
咽了咽口水,诚恳道,“俭表弟,你别看我瘦,其实我能干很多活的,挑水、铺床、浣衣……”
王氏心疼的摸摸王多麦骨瘦如柴的胳膊,气笑道,“来姑姑家了,姑姑岂能像你那没心肝的师傅一样蹉跎你?你也甭挑水,私底下帮你俭表弟背背书箱、提提东西就行。”
说着,拿眼睛斜看着谢行俭,意思是叫他收下这个书童。
亲娘的心意,谢行俭虽有些抵触奴仆思想,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他知道他娘是可怜舅舅就这么一个儿子,想放他身边养一养,做他的书童,他势必要教麦表哥识字,如此一番,麦表哥回头去镇上或是县里找个算账打杂的活,总比常年在师傅底下讨生活的强。
谢行俭虽然觉得有书童累赘,不过后来当他看到麦表哥勤快的帮他跑腿,帮他处理一些繁琐的小时,那时候,他后悔不已,长叹怎么就没早点找个书童。
王多麦就这样留在了谢家。
*
三天后,谢行文的秀才宴如期举办。
谢行俭作为谢氏子弟,自然不能缺席。
自从谢长忠夫妇逃亡后,谢行文只能和媳妇如娘相依为命,这一年来,林水村的人将谢行文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知道谢行文和谢长忠虽是父子,却并非一路的货色。
因而,谢行文的秀才宴,来的人也很多,虽没有谢行俭的盛大,却也不失热闹。
谢行俭原本以为他的秀才宴因为挂田一事闹的不太如意,却没想到,谢行文的秀才宴,闹的动静更大。
☆、【81】
谢行文上头没长辈, 如娘的娘家因上回不愿意出银子赎谢行文,谢行文心底早已对岳丈家起了不满与怨意。
可最终还是看在如娘的面上, 谢行文忍着愤恨,咬牙将三个兄舅请了过来。
王氏不乐意见到与谢长忠家有关的人,因而这场宴席只让谢行俭一个人代表出了席。
谢行俭揣着他爹偷偷给谢行文准备的礼金,刚走到谢行文家门口, 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怒吼声。
他猛地跑进门, 却见小院子里被人围着水泄不通。
“我养你二十几年, 养了你这头白眼狼!”
谢行俭一窒。
这是——谢长忠回来了!
“您既然连夜走了,恐怕心里早就没了我这个儿子, 这会子回来又是作甚?何不走的远远的, 就当我没您这个爹, 您也没我这个儿子。”
谢行文哑着嗓子回骂, 不想却受了谢长忠迎面而来的狠狠一巴掌。
“造孽啊, 文哥儿今个大好的日子, 你打他作甚?”
老族长气晕了头, 拎起拐杖作势要打谢长忠, 可能是起身动静大了些,竟然崴了脚, 身子往旁边一斜。
好不容易挤进去的谢行俭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嗓子眼都提到了嘴边。
“族长爷爷——”
他反应极快, 瞬间凑上身子,挡住倾倒的老族长。
老族长摔的突然,谁都没意料到, 等大伙伸手去接时,已然来不及了。
好在谢行俭赶的巧,后背抵住了老族长歪倒的身子,这才免了一场惊险。
老族长自个也吓的不轻,枯瘦的老脸上沁满了冷汗,呼吸急促。
刚甩过耳光的谢长忠手都在抖,老族长可不能出事啊,即便要出事,也不能因为他。
院子里的气氛十分沉闷,众人都疏散了开来,任由谢行俭将老族长背到椅子上躺着。
谢行俭先给老族长顺了顺气,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脱下老族长的鞋袜,耐心的检查老族长的脚上是否有淤青,察觉一切无恙后,他这才放下心。
谢行文抹着眼泪跪在老族长身侧,询问老族长可有碍,谢行俭见状摇摇头。
谢长忠学着谢行文的姿态‘噗通’一下跪倒在老族长跟前,嗷着嗓子,痛哭流涕,“老族长,你要打要骂只管冲我来,我皮糙受得住,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谢长忠故意声调拉长,声音哀痛,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里死了人,哭丧呢。
老族长胸口的郁气才被谢行俭顺下去一点,被谢长忠这么猛然一哭,周身的血液瞬息就朝脑门上冲,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老族长!”离的近的谢行俭惊呼,“快去请大夫——”
谢行文踉跄的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推开人群就往外跑。
后头的村长大喊,“文哥儿,等一等,我赶牛车送你去。”
当下,院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先把老族长抱回床上躺着,来两个壮小子搭把手。”
“我来!”有人立马上前。
“我也来!”
谢行俭卷起袖子,对着两人道,“咱们一人抬一头椅子腿。”
三人齐力,连人带椅子搬回了谢行文的房间。
老族长一晕,秀才宴哪里还继续的下去,谢氏本家的留了几个在院子里看守着,其余的外姓人全部扫兴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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