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影长出一口气,低声却坚定道:“三法司……还有纪绅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我不能再等。”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周万更日,吐血啊吐血~!
第64章
思影去宋府要回了雪球团。
她抱着雪球团从宋子诀院里出来,本想顺道去梓菱从前住的屋子看一看, 迎头却见宋书洪负手站在一棵高大金黄的银杏树下, 神情莫测的打量着她。
思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书洪, 一时迟疑不前。
在她印象中,宋书洪并不常在家。彼时她在宋府足足三月,也甚少见过他。此前思影与他那番长谈,也是在他的大理寺官庑内,那一次之后, 虽然时常在朝堂上看见他,但私底下的约谈,却再也没有过。
宋书洪此时只着寻常的居家服饰,褪下森严戒备的官服, 一身的冷肃阴沉也敛去不少, 颇有几分赋闲在家的悠然。
思影见宋书洪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 似知道她来,刻意在此等候。遂往前走了几步, “宋大人。”
宋书洪微笑颔首, “就算孟姑娘不来,我也正好要找姑娘。”他侧身,比了一个手势, “这边请。”
宋书洪领着思影来到后院一处简陋屋舍,屋内阴暗逆光,毫无修饰,连桌子都没有, 仅有几张样式简单的矮凳,七仰八叉的随意扔着。
应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屋子。
宋书洪拣了两张凳子摆好,用缎袖拂去蒙尘,对思影道:“请坐。”他复又微笑,“我甚少在家中会客,孟姑娘既来了,便将就一下吧。”
思影想起宋子诀从前呼朋唤友的架势,每每在府上大摆筵席、歌舞升平,怎会没有会客之所?看来宋书洪所说的“会客”,应是特指这等隐秘的会谈。
思影点点头,依言坐下。
宋书洪道:“孟姑娘最近,一切还顺利吧?”
思影自然知道他指什么,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他:“进展自然是有的,困难也不小。”
“孟姑娘的所谓‘进展’,指的是马仁么?”宋书洪仍微笑,“我原以为孟姑娘跟我一样讨厌马仁,不想……孟姑娘竟挺瞧得上他的。”
思影心中一沉,她之前便担心自己跟马仁联手的事情会惹宋书洪不快,彼时告诉琴酒,琴酒还不以为然,可如今看来……宋书洪果然还是介意的。
她快速思索了一回,眼下宋书洪正等着她给说法,天花乱坠的理由,她一时半会编不出来,更何况宋书洪那么狡猾,万一编得有点漏洞,给他察觉,岂不弄巧成拙?
罢了,不编了。
她遂如实回答:“我不是瞧得上他,我是需要他。”
这样的理由虽然简单,却是充分而现实的,她相信宋书洪完全能够明白。她唯一担心的,是宋书洪若格外在意此事,强迫她放弃与马仁的合作,那要怎么办?
宋书洪点点头。
“我知道,孟姑娘要团结三法司我能理解。我也相信孟姑娘是拎得清的人,罢了,不为难姑娘便是。”
思影微有意外。
“我须得辞别孟姑娘一段时日,”宋书洪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来一去,大约……月余。”
“怎么?”
“平卢节度使谢飞然,辖内治理不善,有御史上书弹劾,东宫也下诏斥责他,打算委派朝廷官员前去青州,监查政务、军务和赋税等等。”
“宋大人被派去了?”
宋书洪点头,“我去查办当地狱讼听断之事。事毕以后,还得带谢飞然回京领罪。”
“棘手么?”
“谁知道。”
“……”
宋书洪说这一番话时,神情和语气都有些古怪,试探中带着暗示,似乎在期待她有所反应。思影也感觉到了——其实宋书洪这番话的确奇怪,朝廷官员外地公差,再稀松平常不过,加上宋书洪平日本也与她无甚联络,要去便去了,跟她实在没有多大关系。特地向她辞别?未免也太煞有介事。
思影试图找出这番话中或许存在的关键的、重要的字眼,然而她反复想了好几遍,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信息。
她看得出来,宋书洪似乎有些失望。
好在宋书洪并未继续纠结下去,很快恢复了神色,复又道:“护国公旧案一事我始终记在心上,孟姑娘不必过于心急,再是千头万绪,事情也得一件一件的办。”
思影沉吟须臾,问:“宋大人认为,有几成胜算?”
“五成。”宋书洪笑了笑,“事在人为。”
思影眉心微曲,五成,不多不少,不坏不好,这回答……很宋书洪。
“待我从青州回来,希望看到孟姑娘万事俱备,届时三堂会审,大理寺定当全力支持孟姑娘。”
思影看着他,“宋大人似乎很期待。”
“不瞒孟姑娘,大理寺不办大案,如何立德立功?”
思影微微沉吟。她想起之前查办杨志远佛花案时,宋书洪与京兆尹合谋制造京城动乱,又在公开审案时正气凛然的为民请命,将自己在民间的声望推高不少。
这事思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理解,就算宋书洪非常在意声名,可是费那么大的力气,筹谋那么大的事件,只是给大理寺捞点名声?沽名钓誉到这种地步,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但后来她慢慢发现,宋书洪见缝插针的为自己立德扬名,不但有用,而且有大用。那效果不见得立竿见影,但却如润物细无声一般,稳定且日益巩固——他在民间的名声极好、而且越来越好,大凡老百姓一说起朝廷官员,便都会夸赞“大理寺的宋大人是最体恤百姓的好官”……
思影隐隐有些洞悟了。
他要的是天下人心。
宋书洪的确是眼光长远之人,长远得几乎可怕,绝不可小觑。
宋书洪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慢慢道:“未来,我也有一事相求,还望孟姑娘勿要推辞。”
思影心弦一动,心想他难得亲口表达诉求,连忙道:“宋大人请讲。”
宋书洪摇头微笑,“时机未到,还不能讲。”
“……”
宋书洪道:“待孟姑娘夙愿得偿,若得空闲,我会慢慢说给孟姑娘听。”
思影心知他这等人,若是不肯说,再怎么问也是徒劳,只好暂且记下作罢。
一席话毕,宋书洪送思影出了后院,便不再相随。思影以为他多少会说起梓菱,谁知他压根没提。
宋梓菱笑的时候,嘴角和眼角弯起的弧度跟宋书洪很是相像,不同的是一个天真烂漫,一个却是全然不可捉摸的深沉。
思影回头望了宋书洪一眼,看着他始终若无其事的态度,心中猝然一痛。
离开宋府之前,思影刻意绕道去了梓菱从前住的闺房,在院子里意外见到一位美艳妇人。那妇人独自坐在窗下发呆。思影踌躇了一会儿,到底没有上前,但那妇人的容貌已经告诉她,那就是梓菱的生母胡氏。
……
一连数日,思影蛰伏宫中。家族旧案的筹备没有任何进展——葛才德那厢依旧束手无策;连琴酒也音信全无。思影成日神思倦怠,闭门不出,连之前十分积极的每日上朝也渐渐疏惰不去了……
之恩不知缘故,追问不得,只好于素日起居饮食上,加倍细心关切。然而思影依然如故,只愈发一日日的萎靡消沉,最终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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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绅带了鸾卫中最凶猛强悍的十几名精锐,一路追至青州淄水河附近,将正要渡河的琴酒半道截回,投入诏狱。
“养不熟的小狗崽子!”
纪绅飞起一脚踹在琴酒胸口,“你就一贱奴,贱命一条!施舍你点好处,你倒忘了自己是谁了!”
琴酒一路被纪绅绑回京城,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连闭目休息也不准。遥遥长途折磨回来,早就虚弱不堪,被纪绅气头上用尽全力一脚踹上,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老子送给太子的女人,老子自己想弄都没舍得弄一下,你他妈倒打上主意了!你他妈算什么玩意儿!”
纪绅破口大骂,犹不解恨,见琴酒匍匐在地,又狠狠一脚踩到他脸上。纪绅的靴子底部镶有铜制铆钉,尖锐的铜钉锋利的割过他的侧脸,鲜血淋漓的撕扯下好几条皮肉。
诏狱乃皇帝授权纪绅直接掌管,在这里,纪绅便是天皇老子,不需要任何审理判决,他一句话便能肆无忌惮的动用最最恐怖、最最骇人听闻的私刑,把人折磨致死。就算是三法司,对诏狱之事也无权过问。
这是纪绅最可怕的、独一无二的权力。
纪绅踩上琴酒血肉模糊的脸,在他轮廓坚实的下颌碾来碾去,用了几分力气,轧得头骨吱咯作响。
“喜欢她?”
他弯下腰,仔细去打量琴酒的表情。琴酒紧闭了双眼,歪斜着头,一声也不吭。
“你也喜欢漂亮女人,眼光不错嘛——”
纪绅挪开踩在琴酒脸上的那只脚,琴酒堪堪缓过一口气,纪绅脚未沾地又直接猛一脚踹向他心口,“她连宋子诀都瞧不上,会瞧得上你这下贱的破落玩意儿!?你就是给人白白利用,利用完一脚踢开!”
琴酒低垂着头,任凭纪绅如何辱骂折磨,始终闭目咬牙,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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