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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的驸马疯了 (付与疏)


  他在藤鸢楼想到这里时,却见翊安瞪着漂亮的眼睛看向他,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在一群人里对视。
  那一瞬间,齐棪的心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酥酥痒痒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前世他被她从天牢劫出去后,养伤时曾惭愧地对她说,“翊安,我真后悔从前没好好与你相处过。”
  她听了先是黯然,随即笑道:“以后的日子还长。”
  后来齐棪死的时候,什么也不曾牵挂,皇帝如何,阮家如何,天下如何,一概不重要了。
  他只是想,她一定会很难过。她哭起来,不会比笑的时候好看。
  原来他们能在一起的日子并不长,不过那么短短几载,很快便烟消云散,徒留悲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怜他,让他重回景御第三年,见到了最纯粹明朗时的翊安。
  那抹明媚一旦沾染上,他那些与生俱来的寡淡无谓,以及刻意表露的严肃古板,和前世凄凉回忆所增添的彷徨压抑,都在她的面前消失不见。
  原来只会淡淡弯下三分的嘴唇,现在学会弯七分,因为他能换来翊安有十分真诚的笑意。
  翊安哪里知道,她喝口水的功夫,齐棪脑海里弯弯绕绕想了几辈子的事情。
  她凑近有些心不在焉的齐棪,小声道:“棠婳肯定用这墨写过什么,就藏在那些字迹里,有线索了。”
  “试过才知道。”齐棪打起精神,整理思路。
  前世他中毒而亡——今世他遇刺重生——听竹卫抓住魏思荣,寻到棠婳这条线索——千年墨再次引出张棠之事。
  翊安兴奋道:“你现在就去跟陛下说,说你要出宫,有急事。”
  齐棪闻言愣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及不可见地露出不情愿来。在翊安的催促下,不紧不慢道:“此事不必着急,我传信让人明日送来就是。”
  翊安看他还在装淡然,愈发心急如焚:“你看过话本吗,但凡破案,追查到的人,下一刻便会被灭口;查到的线索,很快就会被人夺走。你若不行动,说不定……。”
  哎,明明是有人想杀他,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丁点的线索,怎么他事不关己起来。
  真是皇上不急……不,是王爷不急长公主急。
  齐棪神色柔柔的:“殿下,那终归是故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呢?且不说这墨会不会是人家写着玩的,让我这趟白跑。东西就在王府书房,若真能随意让人夺去,我这个听竹卫的左司指挥使,不如卸甲归田罢。”
  翊安不作声地想了想,也是哦,她着急过了头,或许棠婳就是拿这贵墨来写两句诗呢。
  难道还真指望一个柔弱到自尽随君去的女子,知道并揭露背后的凶手吗?
  显然是异想天开。
  翊安玩笑道:“是‘卸甲’安心做驸马爷。”
  “甚好。”齐棪眼睛亮亮的,“等我老得忙不动了,就只做个混吃混喝的驸马,鱼肉一方。”
  忙不动……那岂不是都七老八十了……他们难道真的能过一辈子吗?
  像现在这样,貌合神离,看似很好,其实做戏成分更多地过下去。
  翊安觉得自己根本没想那么长远,可齐棪的话,不知怎么就触动了她哪根心弦。
  还鱼肉一方,她第一个代表齐家列祖列宗杀他。
  天光隐去,寒星三两,云边镀着一道浅色的光。
  殿内静谧温暖,齐棪从汤池沐浴回来,穿着宽松的玄色袍子。
  翊安像故意跟她唱反调似的,恰好穿了身柔白的寝衣,与在氿仙阁那广袖白袍不同,这套温柔而淑雅。
  她正独坐在镜前,木簪子只绾了一半的发,剩下一半浓墨般的垂在腰间。
  或是在想什么心思,那持木梳的玉手极缓,一下一下,从头顶梳到发梢。
  然后她抬手摸上那支木簪,她的手腕纤弱,手背窄瘦,手指修长,简单一个动作偏偏万般风情。
  不像齐棪自小被老王爷管教得严,人前人后都不自觉地坐立笔挺。
  她的坐姿私下则不曾刻意规矩过,慵懒风情地微弯着腰。
  齐棪觉得漏刻上的时辰停住了一般,他甚至不愿意先开口打破这幅画,就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
  翊安很快从镜子里看到他,头也不回地问:“在想什么呢?”
  她的声音清润,说话时语气微扬,从前听着觉得她跋扈,现在便是仙音。
  齐棪回过神,走到妆镜台前,单手撑在桌上,看着镜子说:“很喜欢这簪子?”
  翊安也看着镜子里的他:“我的东西,你管我喜不喜欢。”
  他笑:“难道不是臣买下的木料,去倚州求的名师篆刻,亲手送与的殿下?”
  说罢低头看她,人比镜中更美。
  翊安说那张岸鹤为了美人挥金如土,他又何尝不是,这小小的簪子,抵得上几块千年墨了。
  那又怎样,到了她手里,还不是她的?翊安抬头正想回,却见齐棪与素日里不大一样。
  从前的齐棪,私下里并不常笑,有些无趣,端庄过了头。
  他现在静静看她的模样,像极了从前。翊安一颗心提了上来,想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似是看到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齐棪忽然露出一个这些时日常有的笑:“若是我现在吻殿下的脸,殿下会做什么?打我,还是喊挽骊打我?”
  这话问的欠揍,笑得更欠揍,翊安却莫名心安。
  “还要选吗?当然是我跟挽骊一起打你咯。”她继续梳发。
  “这么小气,吻你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声音低沉,悄无声息地放了真情在里面。
  翊安不自然地移走目光,怒道:“你死不死啊你。第一,你轻薄我,一定会挨打。第二,境宁王殿下高贵得不染纤尘,才不会想吻我。”
  翊安故意贬低自己。
  这时候齐棪若敢顺着她的话讲,绝对会被骂的找不到床在哪。
  齐棪故作错愕:“何出此言呐?”
  “你不喜欢我,何必说吻不吻呢。”翊安平静道,他两年不曾留宿她府中,她又不傻。
  “谁说我不喜欢你。”
  翊安梳头的手顿了一顿,却没看他,齐棪注意到,含笑道:“臣敬殿下,爱殿下……”
  “日月可鉴!”翊安没好气地替他把话说完,“滚开,放过日与月,你遮住我光了。”
  “你梳头要什么光!”他跟她吵起来。
  翊安恼羞成怒:“要你管!”
  齐棪缱绻地笑,不动,投下的阴影将好把她笼住,他闻到那木簪上的香,凝神静气。
  两人像被施了法,默了好一会,漫长到翊安想打哈欠。
  她没由来地从耳根处泛起微微的绯色,睫毛垂着,嘴抿得有些紧。
  齐棪暗叹口气,亲一个姑娘家有什么难呢,但在人家不情不愿时亲,却没意思。
  他看得出来,翊安察觉到他的心意,但她心里别扭,挣扎。
  两年来的冷落,争锋相对,她甚至仍把封浅浅当成他心尖上的人,这些事情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他若真去吻她,她未必就凶悍到弑夫,可不会自在。
  齐棪不是伪君子,这回便做了真君子,洒脱地收回撑在桌上的手。
  “乏,该歇着了,明日说不定还有惊喜在等着咱们。”他指的是千年墨。
  翊安放下梳子,微启朱唇出了口气。同时,心底深处陡然升起的失落,让她无奈地笑了笑。
  想什么呢魏华儿。
  翊安睡在里,齐棪睡在外,各占一头,本该一觉到天亮。
  不想,熄灯后的一桩小事,愣是让齐棪没把持住,成了她说的伪君子。


第19章 夜半乌龙
  熄了烛灯后,今夜没再开茶话会,各自无言。
  齐棪那边躺下便动静全无,睡相老实,也不打呼噜,翊安很容易忽略他。
  她向来只有侧躺才有睡意,结果翻来覆去半天,还是没能睡着。
  睡前水喝多了……要命……
  黑暗中睁开眼,暗叹口气,若不下榻去解决,今夜别想睡了。
  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观察了下旁边。
  这床宽的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唯独长度不够,齐棪这么一平躺,就占满了。
  他挡在外面,翊安只能站起来,跨过他,再沿床边坐下,穿鞋披衣出去。
  麻烦死了,她咬着一嘴皓齿,更气恼那扇破门。
  若不是门坏了,齐棪肯定更愿意去睡软榻,而不是跟她将就。
  她也不用下个床都这么绞尽脑汁。
  翊安掀开被子,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齐棪。
  内殿留了一盏灯,然而寒冬挂的床帐厚实遮光,黑暗中她并不能看得见。
  只好伸出脚去探,以免冒冒失失地踩到齐棪,或是一个大步跌下床。
  翊安一脚伸出去,碰在齐棪小腿上,她小心翼翼往下挪,确定齐棪脚在何处。
  从脚边迈出去最省事。
  不巧,伸出腿的同时,齐棪似是被她吵到,微微调整了下睡姿,猛不丁地拱起一条腿来。
  空间有限,翊安又夜盲。
  见齐棪动,她一时看不清,怕绊着自己,下意识想收回腿。
  然而身子却还在不受控地继续往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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