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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的驸马疯了 (付与疏)


  齐棪气定神闲地劝道:“罢了,坏便坏了,外殿门一关,又钻不进风。”
  可随时能钻进来人,这谁睡得着啊。
  翊安暂时忘了自己昨夜倒头就睡的壮举。
  是日午后,翊安跟齐棪换了衣裳,重新梳洗,欲往藤鸢楼去。
  翊安一身堇色华服,腰间系了一条郁紫的纯色腰带,坠着一个白玉禁步。
  如此看去,腰身纤细若柳,齐棪觉得自己两只手便能握过来。
  “殿下甚少穿得这样素,清丽姝艳,让人眼前一亮。”齐棪唱戏时是很会说话的。
  翊安嫣然一笑,配合着演:“驸马夸得我脸都热了。”
  “以殿下的姿色,臣以为华丽些的首饰,配起来更显身份。”
  翊安的长相不是小家碧玉,娇弱斯文那一类的,跟皇后或封浅浅完全不同。
  她凤眸修眉,鼻梁挺翘,妩媚不妖。眉宇间稍带的那两分英气,扮男相时便很容易骗小姑娘。
  翊安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伸出手示意桌上的首饰随他挑:“不如驸马替本宫来选。”
  齐棪单手负在身后,颇为自信地从中捡出一朵玫红色的大簪花,花下还坠着纯金流苏。
  “……”翊安尽力保持微笑,委婉推辞:“也不见得要艳成这样,与我这身衣裳撞了。”
  齐棪点头,细细斟酌,又拿了朵娇粉色的簪花,“堇色配粉,再合适不过了。”
  “……”咱能放过花吗?
  说罢,他兴致更高,又挑了几枝翠玉镶金的钗子,“如此搭在一起,才素雅又不失华贵。”
  去你的素雅不失华贵!你自己怎么不戴!
  翊安很想打人,这厮想让她花花绿绿戴一头出去招摇,多损啊。
  豫西嬷嬷看不下去,出面救场,劝走齐棪,亲选了几样合翊安心意地替她簪上。
  *
  藤鸢楼是宫里专门听戏的地方,统共三层,恢弘大气。每每到了年尾,这藤鸢楼便热闹起来。
  翊安二人到的时候,帝后与四妃都已入座,他们便一一行了礼。
  戏台子在南边,看台在北边,座位一概朝南。因设的都是矮案,翊安与齐棪在同一条案前跪坐下来,肩挨着肩。
  两人边看戏边演戏,一刻不消停。
  齐棪说这个唱腔好、眼神妙,翊安说那个手漂亮、脸俊俏,时不时还互喂花生米和点心。
  看到戏里经典的笑处,各宫娘娘不过是拿帕子掩唇而笑,意思一下,翊安却大笑着靠进齐棪怀里。
  齐棪旁若无人地搂住她,眼里冒蜜:“瞧瞧,给我们家殿下乐成这样。”
  众妃嘴角抽搐:“……”
  皇帝:“……”挺好的。
  才看了两折,便有内侍来报:“陛下,阮大将军有要事求见。”
  皇帝敛眉不快,冷坐片刻,还是起了身,走前吩咐皇后领着他们好好看。
  魏琇一走,齐棪跟翊安立即老实下来,翊安终于有心思好好看戏。
  皇帝不在,齐棪觉得自己一个外臣,跟一群嫔妃共处一室不成体统,便有意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心里思量方才内侍口中的那人,大将军阮镛实。
  阮镛实乃是先皇后的表兄,当今皇帝的表舅父,权势滔天,纵横朝野。
  陛下登基初时,齐棪手无兵权,也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子,都是这阮镛实镇住的局面。
  故而直到如今,陛下遇事都听之一二,甚至不得阮镛实同意的政令,推行起来便异常艰难。
  皇上一面依赖此人,一面又在想办法挣脱。
  比如推了阮家女,娶了现在的皇后,一心扶持花家。
  再比如两年前创设听竹卫,令其行事狠辣果决,便有与阮党抗衡,震慑之意。
  齐棪目光冷如冰渣,前世的债,今世他会一笔一划地算。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看完戏下楼,正欲散,锦妃却命宫人捧出一个木盒。
  “南陈使臣进京来给陛下祝寿,我得了几块千年墨,想来这东西好玩却不大用得上,今日便带来一并分了。”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的小锦盒,墨香清雅宜人。
  想是这东西稀罕,锦妃除赠了皇后三块,其余一人只一块,翊安齐棪也不例外。
  丽妃小心翼翼闻了闻,问:“何为千年墨?”
  齐棪虽知道,却没打算开口,避嫌似的侧身站在翊安身后。
  翊安在酒肆里,曾听南陈来京的商人提过,于是回她道:“千年墨是南陈新制出的墨,听说水浸而不褪色,留存时间极长,故称千年墨。”
  南陈人喜欢研制一些新鲜的小玩意,互通商路以来,祁人很是爱买。
  “我原也不知道,还是长公主见多识广。”锦妃笑道:“因这千年墨制作工艺极其繁复,故多在皇室之中用,民间卖的少。听说上京城前段时间卖了一块,被一位公子用三千两争了去。”
  翊安忍住才没翻白眼,三千两买一块墨,当真是拿钱当土洒,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有如此出息。
  正在她漫不经心把玩那墨时,脑中一道光刺了进来。
  !!!
  她一瞬间想了起来!
  翊安冷汗惊出一背,偏过身去看齐棪。
  齐棪脸上已无素日装出来的淡然,凝重地将那墨放在鼻子前嗅,显然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
  御书房内——
  “臣该死,绕了陛下雅兴。”
  说话的人一张脸略长,有双不甚明显的三角眼,眼角纹路极深。他肤色黑黄,两鬓微霜,年近半百精神却足。
  “舅父前来为何事?”魏琇私下里自来如此尊称他,却没与他多客套。
  宫人自觉地给阮镛实搬来个红木凳,他谢也没谢地坐下道:“陛下今日看戏,境宁王可在?”
  “自然在,难道朕只请长公主不请他吗?”
  “臣的意思是,境宁王毕竟有官职在身,如此住在后宫,想是不妥,这……”
  “舅父。”魏琇打断他,忍了忍才平静道:“你何时也学御史台那一套了,王爷尚未入宫,他们便已递过折子。”
  魏琇勉强克制住脾气:“舅父今日是来教训朕的?”
  “臣不敢。”阮镛实话虽这么说,却安稳地坐着,“此乃陛下家事,陛下心里有数便可。”
  魏琇问:“那舅父是为何事?”
  阮镛实江山社稷,朝堂稳定地云了一堆话,终于在魏琇哈欠没打出来之前说到重点:罢官抄家的名册上,有些人他认为该留。
  魏琇闻言并未有什么反应,耐心问几句,便将他说的那批人从名单上减了去。
  “朕思虑不周,行事激进,多亏有舅父提醒。”
  阮镛实笑出一口黄牙道:“到底右司的指挥使不过二十出头,难当大任,行事莽撞累及陛下也是有的。”
  “花燃还算稳重。”魏琇不咸不淡道。
  “若有人提点一二想是更好。”
  魏琇甚好操控地答应道:“既如此,舅父可有人选?”
  本以为阮镛实怎么也得塞进去个资历深的,好挟制住花燃,结果人家要让自己儿子做副指挥使。
  他儿子年纪还没花燃齐棪大,今年刚刚弱冠。
  “阮间为人老成,朕是知道的,年后便赴任吧。”
  魏琇揉头表示乏了,阮镛实起身退下。
  满殿安静下来后,魏琇厉声问:“方才是何人擅作主张,替软大将军搬来的木凳?”
  不等人回答,他又漫不经心道:“赐死吧。”
  周边静得连哭喊声都没有,令他很快就忘了自己方才处置过人。
  看着名册上减去的官员名字,他心道果不其然,与齐棪说的一般无二。


第18章 不情不愿
  翊安二人一路少话,紧绷着回到礼宁殿。
  若按翊安的性子,在路上要问出来,齐棪到底沉稳些,按住她的肩膀,“回去说。”
  他走在她的右手边,伸手时图伸展方便,便按在她的左肩上。
  翊安就这么被他“挟持”一路,因不断在与自己的嘴快作斗争,丝毫不觉得两人的动作哪里不雅。
  不远处的丽妃等人:“……”
  已经到了走路不搂着都走不好的地步了吗?
  多气人!
  北祁的冬天白昼极短,回到礼宁殿时才申时四刻,天色便有了暗下来的趋势。
  冬日时的日薄西山之景,无端看得人有些惆怅。
  齐棪跟着翊安进了内殿,回身将翊安怎么看怎么生气的破门虚掩上,才坐到她面前。
  挽骊虽然话少,但眼睛好,见他们俩白日关门,自觉地拿着刀守在内殿门前。
  翊安一路赶回来走得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急着开口道:“你记不记得,张岸鹤写给棠婳的信中,就曾提到一块墨。”
  齐棪点头,“殿下若怀疑张岸鹤所提的墨是这千年墨,”他打开装墨的锦盒,认真嗅了嗅道:“我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味道。”
  他嗅觉灵敏,当初翻看棠婳那些信笺时,便曾闻到过这气味。
  只是那叠信笺里用千年墨写的字应该极少,这特殊的味道很淡,他不曾留意。今日入手一闻,他便立刻想了起来。
  如此看来,张岸鹤花三千两去买一块墨,只为讨佳人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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