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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与绣花针 (带带带太监)


  “你这奸啬小人,与东厂封昀狼狈为奸,依势作宠,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忠臣,大明迟早……”
  那人单手擒住缰绳,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霎那间,寒光乍现,直逼吴守义喉咙。
  “噗呲”一声,鲜血飞溅。
  离得近的锦衣卫只微微蹙眉,若无其事地抹掉脸上的血迹。
  “啊!”
  “老爷……老爷……”
  押运的囚犯中迸出尖叫声,吴守义的头颅随着绣春刀一同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咕噜滚动了一些距离,溅出的血迹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那头颅在地上张大了嘴巴,艰难地动了动嘴皮,才彻底没了动静。
  双目瞪大,死不瞑目。
  行人们亦尖叫出声,又捂住嘴巴,锦衣卫办案一向血腥,手段残暴,严酷无情。
  生出了春思的女子们蓦得脸色煞白,扶着门框作呕。
  “呦呦,他不是阿奴。”阮雲牵着她冰凉僵硬的手指,见她面色惨白,一张小脸失魂落魄,心中刺痛。
  阮呦看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他慵懒地坐在高头大马上,黝黑的长眸全然漠视冰凉,手微微颤着,喃喃道,“对,他不是阿奴哥哥。”
  可他和阿奴哥哥长得很像。
  “啧啧啧,本座原想让你晚点死的。”陆长寅舌尖顶了顶上颚,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头颅,眉眼倨傲。
  他压低了嗓音,清冽中带着磁性,牵扯着人的耳膜,意外好听。
  阮呦掐着手心,连声音也像。
  “大人……”叶蔚一拱手,面上带了犹豫,才将人押送入京,不等斩首就私自处决未免有些出格...
  “王党余孽死不足惜。”陆长寅一抬手,打消了叶蔚的顾虑,“证据已经在手,人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
  他有先斩后奏,自行处决的权力。
  “其余人速速押送东市,午后斩首。”陆长寅偏过头吩咐,微弱的薄光照在他的侧颜,薄唇透着寡淡薄情。
  “是,大人。”叶蔚领命,弯腰将头颅拎了起来交给身后的人,沾染的血很快结成冰。
  “本座先去复命,余下的事都交给你们,别出了什么篓子,否则本座亲自料理无用之人。”陆长寅冷飕飕地瞥了叶蔚一眼,一甩马鞭,“提头来见。”
  “大人放心,恭送大人。”叶千户领着百来十锦衣卫齐齐单膝跪地,甲胄因动作哗哗作响。
  百姓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心底惊呼,那可是杀人如麻、飞扬跋扈的锦衣卫,竟然在活阎王面前乖得像小绵羊一般。
  惊呼还未过,就忽然听见一声声嘶力竭地喊声,很快,一抹娇小的红色身影跑了过去。
  “呦呦!”阮雲红着眼眶看着阮呦跑出去的身影。
  那方向是活阎王面前。
  不要命了!
  陆长寅听见声音,身形微顿,晃眼间,一抹倩影出现在眼前,她紧紧地拽着拳头,仰着头看他,因为跑得急,雪白的肌肤上染上酡红,粉扑扑的,如同施了胭脂一般,乌黑的青丝有些凌乱,沾着雪花。
  她眼睛沾泪,带着哭音喊他,“阿奴哥哥。”
  那声音酥进人的骨子里。
  思绪恍惚一瞬,陆长寅盯着她,淡抿着唇。
  她长大了,眉眼张开了。
  酥胸细腰,褪去青涩后,多了妩媚。
  身后的锦衣卫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陆长寅握着缰绳地手指紧了紧,他敛着眸中的暗色,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轻佻道,“你叫本座什么?”
  “阿奴哥哥。”阮呦执拗地看着他,盯着他熟悉的眉眼,从当年的稚嫩已然成熟,他的五官线条变得更加凌厉,如同刀割一般,有着高居上位的气魄,却比从前还要好看。
  眼前的人杏眸中带着水光,似下一刻就要哭出声。
  陆长寅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便印出红印,他眉眼中带着散漫,有些痞气调笑道,“你认错人了。”
  “不过本座不建议认你做妹妹。”说罢,他停到阮呦耳边,“情妹妹。”
  那声音不大不小,离他近的人都依稀能听见。
  身后的锦衣卫都起哄笑起来,看着阮呦的眼神里带着可惜,可惜这样一个大美人了,任谁见了都想怜惜一番。
  可惜她看上大人了。
  又是一个被大人皮囊迷惑的女子。
  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男人,阮呦面色倏地一下苍白,她啪地一声打落他的手,落荒而逃。
  身后的锦衣卫还在笑。
  阮呦憋着泪,那不是阿奴哥哥。
  阿奴哥哥不会那样轻佻地对她。
  “呦呦。”阮雲连忙过去,将她护在怀里安慰,心中一阵后怕。
  “哥哥我们走吧,他不是阿奴哥哥。”阮呦垂着头。
  “好,好,我们走。”阮雲牵着她的手,轻轻搓着冰凉的手,想让她暖和些。
  陆长寅看着相拥离开的两人,觑了觑狭长的眼睛,眉心闪过不愉。
  阮呦已经十六。
  即便是兄妹,也过于亲密了。
  “笑够了?”他的嗓音磁沉带着清冷,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身后的人心神一凛。
  身后的气氛皆是一静。
  陆长寅垂眸看着泛红的手背,又想起那双带泪的杏眸来,阖了阖眼,他活该。
  他更希望阮呦拿刀刺他,刺死了他,才能绝了他一见她就疯狂想将她锁在身边的心思。
  那样肮脏的心思。
  天越发的凉,叶千户领着锦衣卫们站得笔直,垂下头皆闭着嘴,不敢斜视,生怕惹恼他。
  “速去办事。”陆长寅狭长的黑眸看不透情绪,淡淡地瞥他们一眼,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一挥马鞭,宝马嘶鸣一声,腾空而起,朝着皇宫驰骋而去。
  “属下恭送大人!”等到马蹄声渐渐消失不见,锦衣卫们才敢抬起头来。
  “快点押送东市,别辜负了大人的期望,此事决不能出差错!”叶千户面容带了一抹凝重,他弯腰捡起陆长寅的绣春刀,擦干了血迹收好,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
  阮呦扶着门槛干呕着,呕了好久,白莹莹的小脸由白转青色,呕得直掉眼泪。
  阮雲知道她这是被吓坏了,上一回在汴城,偶然撞见锦衣卫办案,看着张老太爷人头落地,呦呦也是这样的。
  又是干呕,又是哭,夜里梦魇,生生吓病了一场。
  她本就是娇养大的,连看杀鸡都怕,哪里受得住这样血腥残暴的画面。
  阮雲心疼,紧紧捏住拳头,心里更恨了锦衣卫几分,尤其是陆长寅的那张脸。
  已经过去三年,脑海中的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人确实与阿奴有七分相像。
  “哥哥,没事的——我缓缓就好了。”阮呦下巴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哥哥别告诉娘她们,不然会惹得娘担心。”
  阮呦擦干眼泪,菱唇泛白,还轻轻颤着。
  “好,哥哥不说。”阮雲见她似乎缓了过来,才松一口气,扶着她回阮家。
  阮呦这会儿腿软,整个人都是靠在阮雲身上的,但她瘦,没什么重量。
  李氏她们正在整理着行礼包袱,瞧见他们进来,眼看阮呦的面色不对,心底就一咯噔,慌起来,“这是怎么了?呦呦哪里不舒服——”
  “没有,娘,我就是有些冷。”阮呦抿着唇笑,却笑不怎么出来。
  李氏虽然担心了一会儿,见阮雲点点头,也就松了口气,“那赶快去屋子里添件衣裳去,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快去快去,别在院子里杵着。”
  “欸。”阮呦进了屋子里。
  阮雲见她无事,也才真正放下心来。
  夜里,阮呦裹着被子蜷缩着身子,静静地盯着跳动的油灯。
  她不敢入睡,一闭眼就想起那地上滚动的头颅,飞溅的颅血,和无头跪地的身躯,以及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眸。
  白天看见的人是阿奴哥哥吗?
  三年不见,他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白天的男人有些像阿奴哥哥,却又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她说不出,却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或许只是长得像吧,阿奴哥哥怎么可能成了活阎王呢,怎么会成为高高在上,草芥人命的人。
  还在那么多人面前戏弄于她。
  阮呦直到三更才阖上眼,半夜里忽然发起热来,烧得滚烫。
  阮家连夜去敲了仁心堂胡大夫的门。
  燕京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都藏着人,没有谁知道他们在何处,阮家求医的时候,赵乾同宋悟正在暗处盯着胡大夫这一家,想起白日那个拦马的女子来,两人相视一笑,目露玩味,掏出怀里的小纸条写写画画。
  —
  燕京处在北地,到了这样的寒冬,鹅毛大雪乱舞飘絮,凛冽的北方呼呼作响,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
  守在都指挥使府门口的锦衣卫见策马而来的陆长寅,连忙行礼,等他从马上下来,才上前接过缰绳。
  府中灯火通明,不时有锦衣卫进进出出,见到他的人都恭敬地行礼,陆长寅只轻轻颔首就径直回了办公的地方。
  毛皮上沾着雪,一踏进烧着银霜炭的屋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雪花顷刻就化了,他伸手解开颈部的丝带,一旁的仆从归亓殷勤地伸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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