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 (带带带太监)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带带带太监
- 入库:04.11
“我在养心殿从巳时跪到未时,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阮呦的身子一震,头埋在阮雲的胸口,轻轻抽泣。
阮雲轻轻拍着她的背,“出了宫后,是……盛瑛找到我……”。
他闭了闭眼,嘴角带着苦笑,“说他有法子让你不入宫。”
“如今国事堪忧,国库吃紧,他愿以三十万两黄金为聘,献给柴显,来换你。”
“是哥哥无能……”
阮雲捏紧拳头捶着石几,他咬着牙,满身怒意和憋屈勃然而发,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再不是从容不破,而是浓浓的不甘心和挫败,已经心疼愧疚。
触目的血很快从关节处渗透而出。
阮呦见了,惊了一跳,忙抓住他的手不再让他伤害自己,她抬起手背抹了抹掉下来的眼泪,勉强弯了弯唇,“哥哥,我嫁。”
这话一说出来,心底的委屈如洪水般涌了上来,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滚烫的眼泪砸在阮雲的手背,一阵刺痛从寸寸肌肤蔓延到心底。
“呦呦。”
他歉意地拍着阮呦的背,看着溃不成声的人心底发疼,好几次想将盛瑛的身份说出,但又忍住了。
若是说了,呦呦会欢欢喜喜的嫁过去吧。
但正如陆长寅所说的,不说才是最好的,封昀在盯着他们,皇帝的人也在盯着他们,只要露一丝陷出来,就会功亏一篑。
更何况……
阮雲想起陆长寅眸底那一闪而过的难堪,心思一沉。
不能说。
—
翌日清晨,天还很早,空气还没有染上难耐的燥热,阮家的门外响起一阵阵喧闹声。
“呦呦。”
李氏端着一只小碗,轻轻敲门,小声唤着阮呦。
虽然府中也买了些仆妇,但有些事她还是想亲力亲为,知道昨夜阮呦哭了一整夜,担心她身体遭不住,特意端了早食过来。
阮呦从床榻上爬起身,打开门。
“娘。”
“欸,肚子饿了吧?娘给你做了四色酿园子,尝尝娘的手艺。”李氏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叹息,但到底没再说什么话。
阮呦乖巧地接过碗,慢吞吞的吃起来。
酿圆子做得很漂亮,珠圆玉润,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可惜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只用勺子戳着圆子闷闷地发神。
她像没了魂魄,一举一动都是无意识的。
李氏心疼,早就准备好了热敷用的鸡蛋,用纱布包裹住,动作轻柔地敷着她红肿的眼睛。今日纳吉,来得人很多,这副模样出去见人会招惹闲话的。
热乎乎的鸡蛋贴过眼皮,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刺痛,阮呦眼皮颤了颤,再睁开眼时视线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娘。”她忽然惊慌,抓住李氏的衣袖。
“怎么了?”李氏听她这样慌乱的声音也跟着慌乱起来,“是不是娘手重了,弄疼你了?”
阮呦平静下来,再闭上眼睛,过好一会才再次睁开眼,屋子里熟悉的陈设和娘担忧的神色出现在眼前时,心底的害怕才消散开来。
“没事。”她摇了摇头。
许是前些日子绣那幅画熬了久,眼睛有些累了。
李氏见她眼睛消肿了许多,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柔声哄她,“外面的人都在等着了,呦呦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好。”阮呦点头。
时间紧迫,阮呦和盛瑛要赶在七月中旬前完婚,距离今日不会超过一个月。
状元府内外围着重重的人,送聘礼的行队从阮家院落排到青雀街外,宛如长龙的队伍抬着厚重的楠木箱子,就连箱子上都镶嵌着金框宝物,煞惹人眼。
路过的行人没见过这样大的阵势,皆驻足而视,问是哪家的婚姻好事。
听说是新科状元胞妹与青州盛瑛在议婚事,那盛瑛又是出了名的财神爷,状元府外正有人在洒钱添喜气,于是行人们都好奇地挤了过去,这也就导致状元府所在的云鸾街道水泄不通,人头攒动,一时颇为壮观。
院子里,礼官手中持着长长的聘礼单,念着目录:
“黄金千斤,白银万两。”
“马匹六十。”
“鹿皮狐皮两千。”
“绸缎千匹。”
“玉如意八柄。”
“南海极品东珠两箱……”
“龙凤呈祥珐琅盘……”
“…………”
每念一句,便能听见状元府内外抑制不住的吸气声。不少人眼睛热了起来,看着接连不断抬进府的箱子,心底艳慕。这些聘礼都一个比一个宝贵,到了现在,那院子已经堆得满堂堂的了,外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像店铺山庄地皮之类更值钱的东西的那都还在后面呢。
这已经不算十里红妆了,算是千里金妆了吧。
就连帝后也没这么大的阵势。
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坐在院落中间那个暗红色身影上,一时觉得那相貌平平的脸变得好看起来,就连那能吓哭小孩的刀疤都不狰狞了。
只有阮雲的神色愈发沉重,他不知道那里坐着的盛瑛到底是陆长寅还是其它的人。他只知道今日盛瑛这般明目张胆地露财会招了不少人的眼。不单是这里的百姓,京城的大官,夺嫡的皇子,还有龙椅上的那位。
陆长寅把玩着玉扳指,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人们的反应,在瞥见阮雲的神色时,他嘴角牵起弧度。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阮雲在担心什么。
皇家天子迎亲一百八十台嫁妆,而他带来的远远超越天子礼制。的确会招了人眼,会让他们嫉妒他,会陷害他,甚至杀了他,将这财务据为己有。
风险是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在绝对的财力面前,他们越是想要得到,越会忌惮他,拉拢他。
所有的选择都是把双刃剑,端得看用剑的人怎么用罢了,是伤了自己的手,还是砍了别人的头。
更何况。
他舍不得委屈呦呦。
哪怕这并非她期待的婚宴,他也不想委屈了她,所以风险再大,又如何。
他想她开心。
“人来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开了,注视着从堂屋门里出来的人。
陆长寅也看了过去,看见那到熟悉的身影,百无聊赖的眸子顷刻间柔下来,他一直盯着那道身影,近乎贪婪地看着,直到她走得越来越近。
他看见她了。
很近的距离。
甚至能闻到她的香气。
阮呦的视线触及到一抹暗红的身影,思绪恍惚了片刻,脑海中印出阿奴哥哥那张脸。
她蓦然抬起眸,看清了那人的脸,才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不是。
不是他。
陆长寅瞥见她在一瞬间泛红的眼角,含泪的眸,连带着鼻尖微微红。
娇怜之态,宛若春色。
他咬了咬舌尖,将眸中几乎夺眶而出的疯狂克制,压了下去。
“盛公子。”阮呦朝着他施礼。
陆长寅起身,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擦拭着衣裳。
躲在暗处的赵乾留意到他这个动作,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瞪大了眼睛,拉着身旁的宋悟,舌头打转,“大大大……大人是紧张了么?”
“唔,”宋悟细看了看。
大人手心出了汗。
他露齿笑起来,“当着岳父岳母的面见未婚妻,自然紧张了。”
第102章
几只雀儿被惊得飞去, 院里的杏树枝桠颤了颤。潇湘阁外的侍女小厮顶着毒辣的太阳跪在台阶下,低垂着头, 听着院子里争吵时噼里啪啦摔碎东西的响静, 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姨娘, 小心脚下。” 红芍被侍女碧珠扶着走下台阶时, 就看见了这么一幕,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情况,屋子里就响起哭闹声。
“程方南你这贱种!”
“你敢这样对本郡主, 你这废物, 泥腿子, 给本郡主滚出去!”
随即又传来尖锐的呼疼声。
“那男人是谁?”程方南的声音里含着暴怒,在质问着什么。
红芍皱了皱眉,问跪在离自己稍近的一个侍女, “什么男人?”
侍女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知道眼下程府都是程方南说了算, 红芍又是最受宠了姨娘,便咬了咬牙,将实情说了出来, “老爷今日路过潇湘阁听见院子里有...有...男人的声音。”
侍女咬了咬唇,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 “老爷气愤地闯进去,发现...发现郡主衣衫不整,身上有……痕迹....”
说完这话, 侍女的脸色几乎红得快要滴血。
红芍嘴唇微张,显然极是惊讶,半晌,她用袖子掩住唇,整了整神色,轻咳一声,“既如此,我待会再来寻老爷罢,你一会告诉老爷一声,就说我在前院等他。”
“是。”
红芍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穿过抄花走廊时瞧见花坛里的牡丹花开得正好,她停了下来,亲手摘了两朵交给身后的碧珠,“回去记得插在我卧室的花瓶里。”
碧珠应了声,伸手接过,见她嘴角翘起的弧度,就连走路时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她盯着红芍的背影,一时琢磨不透。
姨娘好像很高兴。
是在高兴什么呢?高兴郡主倒了霉?还是高兴老爷被戴了绿帽子?亦或者两者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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