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涧趁着嚼肉的时候,努力想着话头:“是啊,这不就准备走了,再来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
李姑姑笑骂道:“你个馋丫头!姑姑我几时亏待过你了,不过今日主子不回来用饭,硬菜是少了些,索性你也不在府里,倒正好省了惦记。”
清涧听完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嘻嘻道:“世子爷又不回来用饭啊。”
李姑姑瞥了她一眼,诧异她今日难得关心起了主子行踪:“世子今日出去打猎去了,外面的野味儿多鲜呐。”
清涧连连点头,又笑了两句,忙不跌的跑了出来,一路上她都在想刚刚自家小姐同世子爷在屋外的对话,听那语气,两人像是约好的,但小姐明明知道今日......
清涧的步子慢了下来,想到刚刚从门缝里偷偷看到的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万年迟钝的脑子奇异的闪出一丝逼近重点的真相来。
她家小姐怕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冷面世子爷吧。
回来之后,清涧显然不在状况,面对清泉的连声问询,她决定这件事谁都不告诉,想必小姐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把她们都瞒了下来的。
她推着清泉继续收拾东西,边道:“世子爷带着小姐出门有事去了,刘管事说一会儿就回来,咱们赶紧先收拾着吧。”
令清泉没想到的是,这个“一会儿”竟是从早上等到了下午。
午时一刻,一队软盔白甲的轻骑忽然间出现在南府门外,不等门房上前,便迅速推门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领着护卫的刘必福一众人围了起来。
两方人对峙之时,后来走出一人来,一身白甲佩窄刀,赫然是上次光顾过南府的云衡。
刘必福那张惯常带笑的老脸此时尽是嘲讽:“上次见云公子还是与我家世子商讨睦邻之时,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今 日兵甲相见,围我南府藐视威仪,敢问你云江可是要与我南岐作对不成?”
云衡一挥手,身后亲信早得了命令,如鸟散开进了后院。
他不欲与刘必福这等奴才多费口舌,但想到这次计划周全,总该要有人带个话给左虞才是,便道:“纵使你南府再威仪又如何,我照样如入无人之境,我此行只为找人,并不要尔等性命,又何来作对之说,且你主子此时正忙着看我予他精心布置的好戏,想必日后也会感激我的。”
论口才,刘必福在恭维奉承上堪称大拿,论吵架,便如同被人掐着脖子的公鸭,哆嗦半天也无法说出连贯的叫骂词来。且云衡人多势众,牢牢的制住他们动弹不得,众人皆是噤弱寒蝉,从底气上就差了一大截。
没多久,还不见人出来,云衡便自进了后门拐去了清风阁。
待见着整齐的行李和两个丫鬟,却独独不见了云初时,云衡立马眼皮一跳,预感到不好,冷冰冰道:“公主呢?”
清泉跪在地上已带了哭腔:“早上世子来了一趟也不知道把小姐带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左虞今日能去哪里没人比云衡更清楚了,他便是从南岷边界赶过来的,此时那里已然是利箭出鞘,重兵埋伏,只等着左虞前去送死,好来个瓮中捉鳖,甚至连死的名头都想好了——抢亲,合情合理又做到了先发制人。谁能想到最后,他竟把着云初带走了。
云衡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猛得抽出身上的刀,血红着眼睛厉声质问:“不是让你们紧紧盯着她吗,结果你们倒好,人生生的从眼皮子被人掳走都不会阻拦,我要你们何用!”
清涧低着头红着眼睛不说话,清泉哭得要断过气儿去。
云衡急火上头想要斩了她们,刀在手上却又顾忌着日后云初翻脸,只得生生呕回一口血:“把她们两个给我捆了!”
说完,再不多留一刻,匆匆带着人撤出。
走过正前门的时候,刘必福见清泉清涧两人被掳了去,对着云衡激动的大骂道:“畜生!”回应他的是一白甲小将狠狠的一脚,直把他踢得倒在地上半天说不出来话。
云衡一走,府里的云江兵马迅速撤离干净,这一伙人不烧杀不抢掠,除了掳走了两人如花似玉的姑娘上,这府里竟一点痕迹也无!
刘必福喘上气儿的时候,忙指着人道:“快......快去通知世子爷!”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为了解封证明焦头烂额,我怀疑我也被关出了心理疾病......
可能下章battle,也可能是下下章
☆、第 37 章
被刘必福惦记的世子爷, 此时正不慌不忙的带着云初驾马赏景。一路轻装简行, 队伍却保持着稳中有快的速度,走向不知名的地方。
这条路陌生,云初没走过,但是她心里却没有那种不知前路的警惕感, 他如何,她便如何。
左虞看似随意, 实则随时留心队伍的进度与周遭的环境,当然也包括被他强拉上马却一声未吭无比乖顺的云初。
他低头侧脸瞧她, 那双眼睛如此时的天空, 有种雨过天晴的澄澈与安详,还有一种淡然的纯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笑来, 收紧了环在云初腰上的手, 低沉道:“怎么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
云初闻言, 抬眼对上他戏谑的视线,轻轻道:“何必问。有世子在, 总归不会让我被歹人掳了去。”
似是而非的回答却奇异的戳中了左虞那为数不多的男子柔情, 他纵声一笑, 愉悦透过胸腔传递到了云初的心里,重重一夹马腹, 策马狂奔之际,听他在耳边道:“说得好!果真识趣,怪道爷只看着你顺眼。”
左虞一动,整支队伍仿佛都活了过来, 加快速度跟着他往前走去,云初在眼前快速掠过的树影中,心里想得却是:今日我本该有一劫,却意外因你而有了半晌欢愉,无论你带我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脚下的路不再是坦途,眼前是大片的山林,沅江的某条不知名的支流也极宽阔,绕林而行,从侧边流进了不见底的丛林里。
左虞一抬手,行进的队伍整齐的停了下来,脚步声在一瞬间消失,云初蓦然坐直身子,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扭头问道:“到地方了吗?”
待把周围郁郁葱葱的山林尽收眼底,她不由得狐疑看向他:“这里如此偏僻,除了树,有什么景可赏?”
而且这里太过寂静,总让人心里生出一股不太妙的毛躁感。
左虞示意队伍分成两拨,又比了个手势往两边指了指,原本密集的兵马很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眼前,目睹了这一切安排的云初,呆愣愣的尚未明白他的用意。
左虞也不需要她明白,今日总归是带她来看戏的,无忧无虑的做个娇娇看客就好,至于其他戏台子后面的刀光剑影,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忧。
他翻身下马,拉着云初下来往山林里走去,拇指放在手中一声哨响,刚刚还在喷鼻息的骏马也撒着蹄子跑得不知踪影。
云初跟着左虞进了山林,回头看刚刚驻足的地方,空空荡荡,就像从未有人踏足过。她看着前方步履稳健拉着自己不断穿行在小径中的人,隐隐明白,今日之行绝非简单的郊游。
到了一处石台前,左虞停了下来。
那石台足足有半个成年男子那么高,极长,极宽,他抬起一只脚,轻松跨了上去,转身把一只手递给了站在下面的云初。
云初的手刚放上去,便被上首的力道一拉,整个人不自觉的就跃上了石台,准确无误的缩进了左虞的胸前。他还用之前马背上的姿势,指着大江穿行而过的前方,贴着她的脸问她:“你知道前面是哪儿吗?”
云初耳朵上的热意如同奔流的江水一般,她努力放平目光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郁郁丛林里,赫然出现了一条路,这路不比官道规整,但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宽广了,路面的土瓷实,可见这条路平日里常有车马经过。
她摇头。
左虞本也没指望着云初能答出个子丑寅卯来,他的目光似有讥讽,嘴上毫不吝啬的为她答疑解惑:“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是岷行地界了。”
他换了方向,指向石台的另一端:“顺着这条路下去,跟着江水的方向,便可直达云江。”
云初眼皮一跳,心头渐渐清明,近日发生的诸多事情稍一串联,立时明白了左虞今日来此的目的,果然,这个间隙,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云江与岷行的人便会在此汇合,届时好戏正式开始。”
他说得自在,云初却听得冒汗,手心发冷,她动了动唇,试图提醒他:“两国今日缔结秦晋之好。”
左虞稍感意外,一双狐狸眼骤然间打量了过来:“你......知道?”
云初扯了扯嘴角:“沅城上至耄耋,下至垂髫,谁人不知。”
左虞似乎对这个事情传播如此广泛十分诧异,追着问道:“既如此,你觉得那云江的公主该嫁还是不该嫁?”
云初敛了敛眉,沉默了片刻才道:“奴婢愚钝,只觉得身为女子有诸多的身不由己。该不该嫁与想不想嫁,想必即使身为一国公主,也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话说得怆然,左虞侧眼看了她好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收拢手臂把她固定在怀里,紧到她微微挣扎的时候,才揉了揉她的头发:“只要你好好跟着爷,爷便绝不会让你如同那云江公主一样。爷是这南府的天,谁也便骑不到你头上去,即使哪日回了京,爷也准你踩在肩膀上,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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