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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府宠婢 (附耳卿卿)


  左虞用余光看向他说的那条路,正是刚刚云初走的那条,他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再坚持半柱香的时间,时间一到,你就走,不用管我。”
  他又低低说了句什么,而后严厉道:“这是军令。”
  稍一碰头之后,两人立即分开,继续与周遭的云江士兵搏杀。
  明越看着越来越狼狈的左虞,心头立时涌起一股扬眉吐气的快感,当初在南府受到的屈辱,今日一朝之间还了回去,当真是大快人心!
  但他也不是草包,云衡不顾南岐的威压,这般赶尽杀绝的动作十分让人费解,他打量了云衡半晌,却没发现一点不对劲,试探道:“据我所知,你与这位世子爷好像并无过节,怎么今日要这般置他于死地,你就不怕杀了他,明日南岐的南平帝大军压境?”
  云衡极冷的勾了勾唇角,提醒他:“不是我要置他于死地,是我们。”
  明越一惊,瞬间反应过来,浑身冷汗淋漓:“难怪刚刚你故意引着我去查那支箭,原来你早知道他在这附近,想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拖我岷行下水来成全你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云衡的心思如此毒辣,莫不是他一直伪装的太好,这么些年竟骗过了所有人。
  云衡对他的质问不以为意,言语中似有笑意:“怎么是见不得人了,如此一来,云岷两国就真的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共同进退,抵御南岐,这不一直是岷行王的夙愿吗?”
  虽然岷行一直以来的企图的确如此,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岷行实力强于云江,若是左虞真的死了,南平帝首先就会陈兵岷行,这个代价决不是他们可以付的起的。
  他大声冲自己的亲卫命令道:“住手!”说完,掉转马头,极其复杂的看了一眼云衡,催马带着人掉头离去。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后怕,若南岐灭了岷行,短时间里肯定没有精力再次发动战争,那云江可就是踩在他们的尸体上一路壮大了,好狠的计谋。
  岷行的人撤走之后,云衡的人动作也些滞缓,左虞得以稍稍喘口气。腾铭趁机按照之前说好的,拎着个人挡在胸前,扛着大刀,三两下上了小路,飞走了。
  眼下只剩下左虞和残兵剩将了,为防有人通风报信以后带来麻烦,云衡利落的指了人去追。
  很快,有人返回,手里抓着一个血人,身后还押着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这几人是在开战前便被派去守山以防有人逃跑,本以为是个清闲差事,没成想倒真让他捉到了人。
  “公子,属下在小路上发现了这两个南岐人。”
  左虞听见小路,心里一跳,扭头看过去,那两个人正是之前送走的士兵和云初,那个小将显然是经过了殊死博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云初正跪在地上用手去捂他的伤口。
  他眼一黑,肩膀上生生挨了一刀,顾不上疼,提起刀箭用没受伤的手全力掷过去,一刀正中来人的心脏,他倒下去的时候,左虞纵身一跃,跳至云初跟前,把人揽了过来。
  那小将使尽全力推开云初,眼珠四顾,待看到左虞时,颤抖着抬起一根指头,激动的张了张嘴:“她......公、公......小,小......”他撑着口气就是为了告诉世子小心这个女人,因为他亲口听到这个女人对云江人说自己是云江公主云初,可惜,还是晚了。
  人没了声息,云初脸上下起了雪。
  士兵又蜂拥而至。
  云初身上已经染了不知是谁的血,现在肩膀上环着的人手臂依然有力,不管不顾的护在她身前,但她亲眼看到他受伤了。
  云衡似乎想要给她点教训,坐在马上冷眼看着她,看够了,才漫不经心吩咐道:“去,把左世子骁勇善战的胳膊给我砍了。”
  武将断臂无异于自杀。
  云初转身死死的抱住他,任谁拉也拉不开。
  众人看向云衡,请示命令。
  云初趁机拔出左虞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字一句混着眼泪清晰的落在云衡的耳中:“世子若是死了,奴婢也绝不独活。”
  她与左虞依偎在一起,话却是对云衡说的。你若要杀他,便把我一起杀了。
  左虞笑了,笑得肆无忌惮,仿佛被砍了一刀只是个错觉。他用额头抵住她,轻声呢喃:“放心,爷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爷还要让你做南境最尊贵的女人呢。”
  话毕,他圈住她站了起来,围在外面的人因为刚刚那一刀还有所忌惮,纷纷退开一步。
  也就是这个间隙,左虞拎起地上的一把长枪,使劲全力插进旁边的树里,抱着云初纵身往上,借着长枪的力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双双跌下了林边的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 41 章

  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的时候, 云初被人死死的按在怀里, 甚至连腿也被左虞紧紧的用双腿制住,两人下落不知道多久,只觉得经过了不知多少棵树,碰到了不知道多少块石头——云初是通过左虞每每的闷哼声来断定的。
  即使如此, 他也从未松开过她一分,山林寂静, 最后的知觉是摔在了一张带有温热的软软的垫子上。
  云初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夕阳西下。
  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左虞, 四周看不到人影, 心里一慌,猛得坐起来的时候, 才听到身子底下传来一声忍痛的呻吟。
  云初吓了一跳, 赶忙往身边挪开, 她记得他的胳膊是受了伤的。
  移开之后,左虞也没有醒来, 两道剑眉皱得紧紧的, 脸色也不太好看。云初推着去唤他, 触手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裂了道道口子,一抬手, 手指上的颜色刺眼夺目。
  左虞今天破天荒没穿红色,里衣和外袍都是一身黑缎锦,刮花了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还是黑色的, 即使染了血,也看不出,反观自己,衣服还是那身,连个划痕都没有。
  云初跪坐在旁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左虞,趴下身来靠在他身边小声啜泣,热热的眼泪全滴进了左虞的脖子。
  哭了一会儿,她开始动手解他的衣裳——得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毫无意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末了还给她当了肉垫子,身上能有好的地方才怪,除了她呆过的胸膛还是一片洁净,其他地方都是被尖锐的树枝与锋利的石头棱角刮出的道道血痕,尤其是胳膊,本来就有刀伤,再经过重重的坠地,此时正以奇怪的姿势贴在地面上。
  云初站了起来,活了十八年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为自己会医术而感觉喜不自禁。
  这个地方是个山谷,他们刚好落在了河流冲出来的浅滩上,有山有水的地方,肯定有药草的踪迹。
  云初环顾四周,捡起了一根树枝,左虞旁边写了一行字交待去向,以防他醒来见不着人离开。
  左虞在她走了好一会儿后才渐渐转醒,醒来便看见她写得那几个字:“采药,速归。”
  这等荒郊野外,以树枝为笔,沙地为纸,字竟也写得如此端正秀气,以他这个角度来看,行距与左右,竟也是对得工工整整的。
  左虞:......
  他开始怀疑云初在看见伤痕累累的自己后,到底是哪里来的闲心还去写研究书法的。
  日头彻底落下,天边还剩一丝光亮的时候,云初终于按着自己一路标的记号回来了,此时的她着实端不起来十来年的礼仪教养,因为要捆药草,她的裙子下摆被她撕了几条下来,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这也没什么,当在看到左虞醒来好端端的坐着的时候,她几乎是小跑着扑了过来,跪坐在他身边,激动又紧张的看着他,眼睛一热:“你终于醒了。”
  左虞心情很好:“嗯,醒了。”
  接下来时间,云初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着左虞四周转悠,用石头碾碎的药草敷在他的伤口上,敷一个便要抬起来头来问一声疼不疼,如果他说不疼,她便弯着嘴角小心翼翼,如果他偶尔作弄她说疼,她便如临大敌一般,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在意和关心。
  左虞的那个心啊,就如同身边流经的沅江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在看不见的江底,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软得一塌糊涂。
  危难之时,有个女人愿意跟你说绝不独活,这得是多深的情意啊,左虞望着地平面上最后那一道光,美滋滋的想。
  然后天黑了,他看不见了,陡然发现,河滩上没生火。
  黑夜里静静相坐的两个人,一个有些尴尬,一个有点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是,自然是独自沉浸在美梦中的左世子。
  他咳了一声,努力降下音调:“天黑了要升火,你知道吗?”
  云初十分不好意思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答道:“知道。”
  左虞心里嘿了一声,还没说下句,便又听得她弱弱的说道:“可是我不会。”
  ......
  左虞被云初扶着一步一步折干树枝的时候,心里还是温柔的,等火升起来,她又用那种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又极其自觉的单手拿枪捉鱼架在火上烤。
  看着云初小口小口的吃着鱼肉,他无不感叹的想,能者果然多劳,太出色也是一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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