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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的小哑妻 (妙一)


  只是拿着酒瓶醉眼熏红地苦笑,发呆。这傻丫头,他心里苦啊!她知不知道!
  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有些东西,一旦说出来了,那份美感与圣洁就会被他这个龌龊污秽的人给糟踏作贱了。他是一块硬核桃,外面深藏不露,而里面……里面……他揉着太阳穴,头一阵阵剧烈。是啊!他轻轻地睁开眼,他这块硬核桃,外面僵硬,深藏不露,里面却在发霉枯烂。
  他要怎么样去告诉她,去求她,就让他一个人好好地躲在那壳里霉烂枯死吧?他不想有人钻进他的世界,他的生命早就一片狼藉,他的感情,也是一片荒凉霉烂。就那样允他守在心底,不要逼他说出去,可以么?
  .
  大总管程敏熟知这相爷习惯癖性,他知道,傅楚每天至少要洗两三回澡,至于原因,程敏只悄悄按在心底里不说,他是一个非常机灵、并懂眼色的人,有些事,不能打听探究的,就千万别去犯蠢。
  “相爷,洗澡水小的已经吩咐他们备好了——”
  傅楚洗澡沐浴、甚至包括更衣从来都不允人靠近服侍,这是多年整个相府都深谙的规矩,若谁有触犯,下场不堪设想。
  大总管程敏领着一屋子丫头婆子,恭恭敬敬将主子所需的巾帕澡豆、以及换洗的衣服袍子折叠整齐摆放在偌大的净室柜架上,顷刻,便规规矩矩,着人关上净室的双扇大门,又领着下人们退了。
  四处悬着红绢纱的烛灯,傅楚这晚喝得醉醺醺。
  他走进净室,环视着偌大洗浴池的陈设摆放,重重打了个酒嗝,便开始脱衣服。
  一层又一层,他的手在打颤,几乎每一次到了沐浴更衣时间,那双手便是多年养成习惯似的,忍不住颤抖哆嗦着。
  生命是一片狼藉重重,借着烛光灯影仔细看,可清晰地看见,那一身光滑冰清玉润的肌肤纹理,早已伤痕累累。
  咬伤、鞭伤、烫伤……几乎没几处是完好无痕迹的。
  他轻轻地走下了水池,双腿修长,闭着眼睛,氤氲的水雾,把他笼在一个虚幻缥缈的世界里。
  其实,连傅楚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掩耳盗铃、图个自我安慰的愚蠢方法。
  仿佛,只要他一遍遍好好洗,一遍遍打上厚厚的皂胰子仔细揉搓,有些东西,就能被他洗掉。可事实是呢?
  .
  这天晚上,他忽然把头重重往浴池边的汉白玉石阶重重一磕。
  洗着洗着,不禁从喉头像野兽似地呜咽悲鸣一声,他把自己额头磕在浴池坚固石头边缘一遍不够,又一遍,一遍………
  外面,程敏守在净室的大门旁,“——相爷?”他轻手轻脚地贴向门旁,小心翼翼,问。
  傅楚终于停止了磕,他把头轻轻地又抬了起来,侧转过身,直视水中自己的倒影,额角大股大股在流着血,像一个恐怖令人胆寒、五官狰狞扭曲的鬼魅。
  他“啊”地又是一声困兽般的呻/吟失声痛嚎——
  手上重重一拳,啪地一声,砸向了水花,砸向了那抹自己的倒影,鬼魅般阴森令人恐怖胆寒、狰狞的倒影。


第23章 别逼我
  京城来了一个道人,据说又是个道医,精通长生药理,亦能巫术。
  这日,乳娘刘氏不知从哪儿听来消息,“姑娘,我听说那位道长可治世上万疾,您知道吗?相爷虽面上不说,其实,一直在想各种方法治您的哑疾呢!”
  江沅正窗下拨筝,只听“铛”一声,眼露惊诧疑惑。
  刘氏赶紧递茶过去,笑:“哟!姑娘吶,我们居然都还不知道!其实,为着您这疾,相爷一直是放心里的,虽然没对咱们明说,却一直揪着宫中的太医们询问,而太医们呢,也是来咱们府邸给姑娘看过好几次不是么?一个个都束手无策的,相爷为此,还发了好大一场火呢!”
  江沅一直精神处于恍惚的状态,“哦?是、是吗?”
  她有点不敢信,“他原来一直很在意我的哑疾,你怎么知道?”
  刘氏道:“相爷想法把那道医请了来府,这,我还是听大总管程敏说的!为的就是要给姑娘治哑疾!”
  江沅坐于琴几伸手轻抚着丝弦。
  又是好几日过去了,窗外的红枫叶缀在秋风里,充满瑟瑟凄冷秋意。
  她还在想那天晚上的事——她一直就没有从男人嘴里套问出什么。心里一直在失落,甚至伤心郁闷。
  她想,准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最近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弹琴没心情,画画也没心情,教导陪伴小姑子傅琴更是没有心情。
  她甚至还在想,到底得陇望蜀了!
  回想刚出了事被未婚夫陆钟毓退婚的当口,她嫁他,不就图个终身有靠和名誉吗?
  像什么情啊,爱的,如水中月镜中花,根本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伸手轻轻摸着胸腔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到底,从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管不住、变得这么不安分起来?哎!她站起身。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男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让她联想翩翩——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上她?现在,她不能再想了。
  那乳白色小松狮犬多多,正咬着尾巴地上打装,她轻轻地抱它起来。“多多……”
  她一边抚摸小狗的背脊,一边在心里呐呐自问自语,咱们应该结束了是不是?
  结束这场无果的单相思,还是从今后起,老老实实做他的首相夫人,什么也不奢望……
  乳母刘氏一会儿去干其他的活路了,屋里几个丫头在打扫的打扫,抹灰的抹灰。她环视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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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再问我这样的蠢话,什么醋不醋的!”
  她嘴角越发苦涩扬起来,是想起那天,男人也是站在这个地方,她一遍遍问他,逼他,他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双颊绯红,最后,沉默良久,才又可气又可笑说,“没有一个做丈夫的,能容忍得了自己老婆给头上戴一顶绿帽子!”
  这就是他那天对她的回答,对关于陆钟毓那封信的回答。
  说完,他就又走了。
  江沅闭着眼,深吁一气,慢慢地,又放下手中的小狗多多。“多多……”
  她又在心里自言自语,“那天,他走得那么快,那么匆忙,一股子不耐烦,肯定觉得我在自作多情,我怎么就那么失败呢!”
  .
  那天,江沅去荷塘吹了风,又淋了雨,其实情况一直没好转痊愈。浑身酸痛,头脑沉重,时不时嗓子干涩如火烧般疼,每日茶饭也不思,小姑傅琴有时候来找她玩,她也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气。傅琴拿糖给她吃:“嫂子,嫂子,你吃糖,吃糖啊!”刘氏和月桐见姑娘休息,怕吵着江沅,刘氏赶紧支嘴月桐,让月桐将傅琴带一边玩。傅琴不干,像孩子似地将躺在床榻的江沅死来活拽:“你起来嘛!起来嘛!我要你陪我玩!”
  月桐赶紧拉她,劝哄道:“琴姑娘,好姑娘,你嫂嫂病了,让她消息一会儿,咱们不打扰她,好不好?对了,你会玩红绳吗?奴婢来教你翻红绳呐!”
  “……”
  如此这般,才把傅琴给拉劝出去。
  江沅躺在床上,药也不想吃,浑身懒得动,没有力气,怏怏的,越发像个病西施。
  最后,还是月桐激灵,打发完傅琴,将刘氏拉一边,“我看,您老还是想法儿把相爷去请过来吧,这不吃不喝的,药也端进去了一口没动,我看,八成是因为相爷的缘故!”
  刘氏:“这话怎么说来?”
  月桐:“您老没瞧见啊,那天晚上,自打相爷从这里出去,姑娘就失魂落魄了!相爷一去好几天,也再没来院子看过她,姑娘就越发憔悴消瘦!所以,光吃药是没有用,心病,还需心药呐!”
  月桐一席话,刘妈妈恍然大悟。“哎!冤家!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猛一拍手,便摸着黑提着灯笼去找傅楚了。
  ***
  “什么?!她不吃药?居然都还没好?”
  “什么,还加重了?!”
  “你们、你们这些蠢东西,都是怎么照顾的!”
  傅楚手在颤,重重一拳,拍在桌子,声音咬牙切齿,浑身发冷。
  刘氏跪在那里,回复也不是,不回复也不是,只干干笑:“原是怪奴婢们的错,不会照顾夫人!可是,相爷既如此关心姑娘,为何不去亲眼看看她呢?未准儿您一去她就好了呢!她不吃药,奴婢们左右哄劝的,怎么也不吃,相爷,您若去劝劝——”
  刘氏何等老沉机敏,这话说得太明显寓意不过了。像是把这对男女的关系看得清楚分明。一个敏感自卑,而另一个……是啊,这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刘氏心里打漩,也百般纳闷不解。说他热呢,他有时候又冷;说他冷的呢,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甭说其他余下的对姑娘好,就是现在一听风寒了没好不吃药,这样的反应,绝对不是装的!
  男人道:“我去看看!”
  撂下手中的公文,不管不顾的,“哼!她定是在赌什么气吧!不就是在赌我的气吗!是怪我那天没——”
  他顿住了,闭着眼,深吁一气,“这小妖精!什么时候居然还会拿这个来捏我!哼!我这去,看她还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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