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过替他行道,替那些可怜无辜的冤魂修理诉冤。
“你快放、放手,我,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勒死……死了我……你,你就不能再想要我……我医你夫人的哑疾了……”
道士垂下了头,气若游丝,气息奄奄,已经单脚迈向了一步黄泉路。
**
傅楚转过身,将江沅从地上弯腰打横抱起来。
抱得那么胆颤心惊,抱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在横抱一个弱不经碰的瓷娃娃。
道士已经如岸上的干鱼、差不多快要窒息了。大口大口喘气,身子蜷跪在一角。眼见的这一幕发生得太震撼又太短暂,青袍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差点勒死了他!
这姓傅的,为了一个女人,竟差点把他活活弄死。为了一个女人,跪的也是他,自愿受辱挨鞭的也是他……
苟延残喘之际,青袍道人不忘眼角努力去打探那个女人的容貌。
他从未确切感受过死亡,说来真是可笑,刚刚的一瞬,男人差点勒死他的一刹那终于开始对生命重新的认识与敬畏,原来,他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超脱!他也有怕的时候!
青袍闭眼,丢人窝囊至极。
傅楚动作很小心,将江沅抱向书房的纱橱内室。
江沅急切地手语:“我自己知道下来,你别这么抱我了,我没事儿,我要看看你!看看你身背后的伤!”
傅楚怒吼着说道:“你到底要把我怎样!是不是想让我死!你为什么要进来!为什么要替我挨那一鞭子!”
江沅可怜这时还不知道她已经把男人惹得天恨地怒,甚至天真地依旧手势唇语:“真的真的,我不疼!一点也不疼!你快放我下来啊,让我看看你的背!”
“江——沅——!”
男人第一次唤女人的名字,愤怒,严厉,火冒三丈多高。
“你别欺负人太甚!”
他把她轻轻放下来,放在一张矮榻,这张素来只有他才可以坐的地方,别人碰都碰不得。
江沅惶恐了,这时终于才感觉男人的怒火,从他的眼睛里正烈烈燃烧。
“你,你生气了?”她小心翼翼。
傅楚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气得反笑。“如果,有一天——我是问你,假若有一天,我被人拿着刀子来剁我的胸口,你是不是也打算来替我挨着,嗯?是不是?!”
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暴跳如雷。
江沅怯怯地颤缩了一下,她还是点点头,很重很重点了个头。“我想我还是会的——”
她忍着后背剧痛,男人动作小心又带有强制性地把她掰转过来,目光凝视察看。
她又转身。男人似乎总算松口气,还好。
男人额角直跳:只是一点点皮伤,只是一点点……他把拳头握得死紧死紧。
江沅温柔腼腆打着手语,“假若,我是说假如有一天,真有人会对你动刀子的话,只要我看见了在场,我会去替你挨的!”
“啪”地一响亮巴掌,未等江沅发表完意见。
傅楚手指着她,在打完她那一巴掌后。“你敢!敢!”
江沅愣住了,脸被打偏了过去,手捂着右颊,眼泪落出来。“为什么?”
她翕动着唇语,“我愿意替你去死!难道,不配吗?我不配吗?”
傅楚这刻实在无法形容整个头脑与意识上的感觉。
他猛地将女人一把抱进在怀中,抱得死紧死紧。“你快答应我,算我求你!”不停亲吻她的额发:“你不会那么傻!你不会!不会的!你快说,我不要你有天会为我而死,你也不会有那么蠢!你快说!快说啊!”
江沅喜极而颤,这难道就是爱吗?
她把头紧埋在男人胸前,同样这一刻里,整个头脑都有眩晕天旋地转的感觉。
【二更】
堂堂首相傅楚就差没把他夫人宠到天上去。
不管是明眼人看,还是侧眼人去旁观,整个相府、乃至整个京都全不可置信——
曾经,那何等心肝脾肺肾俱黑、没有心的男人,为了个女人,干了诸多不可思议事。
真的是百炼钢为绕指柔吗?
像那天的挨鞭子事件,都算太小太小,小得不足挂齿。
为了这个女人,他可以去无端救一个流着浓涕的褴褛乞丐,释放一个在他眼底罪不可赦的囚犯,宽容,饶恕,一切一切,种种的改变,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妻子无意间的几句劝说:“你饶了他们吧!他们罪不至死!”“你救救他还吗?”“你就算为我积德,可以吗?”
有个沙场将领,吃了败仗,落荒而逃,在以前,这是傅楚绝对无法容忍定要严办之事,然而,又是一句女人的开解劝慰:“他有妻儿老小,并不是真的想要逃,您让他以后立功赎罪吧!”
傅楚道:“没有以后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白银谷二十万大军,就因为这窝囊废,全部覆没,你别劝我!本相定要将这人凌迟严惩不贷!”
江沅叹了口气。
女人不能干政,她懂这个规矩,可是,她又何尝不替他担心着急,这个男人手上,冤魂太多,杀戮戾气太重,她怕啊!
怕有一天,真有佛家的那句因果报应!
簌簌地掉出两颗金豆子,她站在边上。
男人忽然改了口,女人的那几颗金豆子,立即挽回一个世代名门忠将之后的性命,“这次我饶了你!本相就再给你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
“……”
一个做丈夫的,对妻子最大的尊重与宠爱,想必就是如此了。
他会因她而改变,从前戾气有多深,他会这个女人慢慢地拔掉自己常年身上的鳞片,不在于他给她多少金银珠宝,满足多少世俗的虚荣心。
江沅自然感觉到了。
那青袍道士本开始有十二万分不情愿给江沅医治哑疾,他是被傅楚强行俘虏在府,尤其那天,男人差点勒死了他——对这倆更加厌甚。
可是,他开始迷茫了,困惑了。
这种人,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弯下自己尊贵的膝盖,也可以差点将他活活勒死,原先,道士以为这江沅定是妲己妹喜之流,然而,却一次次改变想法……
江沅的厢房卧室,江沅坐于椅榻,耳脖,脑后,插了无数的细银针,青袍道士终于正式给她医治哑疾。
“夫人,治疗的过程,可能会有诸多痛苦,你,能忍受吗?”
傅楚站于一旁,猛抓起道士手腕,又紧张又愤怒:“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会有什么痛苦!你给本相先都说清楚!”
江沅赶紧打哑语,“没事儿!没事儿!真的,我能忍!能忍!”
“……”
如此这般,那道士苦不堪言。
沙入蚌壳而生珠,蝶要破茧,必得磨砺千百万的阵痛,才能打开了翅膀尽力飞翔,这是道家医理。
真真岂有此理!
他行医游历这么多年以来,还没见哪个常年玩疾的病人,眨一下眼就会痊愈。
是的,江沅的哑疾也是顽疾,医治的过程需要针灸,发声训练,一味味的苦药喝进去。
道士气得干脆拔掉了插在江沅脑勺耳廓的无数银针:“相爷若是您不放心,怕夫人疼痛难忍,那就不要医了吧!”
傅楚恨得牙根痒痒,若非他现在有“把柄弱点”捏在这牛鼻子老道手上,简直是操他娘的……
“还有!”
牛鼻子老道又说:“贫道都还未讲完呢!这针灸,发声训练,一味味苦药灌进去还不算完,您夫人想要痊愈,她还需要有个至阳至纯的童男子,割掉手腕上的血做引!”
傅楚挑眉,说道:“这倒是简单!不就是童男子吗?只要找找便多的是!”
青袍道人呵地折整衣袖:“不简单!回相爷,这至阳至纯的童男子,需得阴年阴月阴时出生才行……”
傅楚骇了,打结着眉头,一步步慢慢后退。
青袍道士:“相爷您就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对不对?可惜了,您与夫人成亲多日,早就不是童男身,要不然的话……”
江沅把手中的丝帕紧紧揪握着。
她忽然开始怀疑起这老道士的目的。“我不医了!”
她忙打手势拉傅楚走,“真不医了!”
道士冷笑一声,他确实是故意的。这傅楚,别看宠这女人宠得要死要活,连命都不要,结果呢,夫妻二人都还在分房睡。道士打赌,这对夫妻,并没有床弟之实……傅楚冷汗涔涔直冒,一拳砸在桌子上。
道士又说:“是啊!童男身好找,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童男子,却并不好找啊!”
傅楚看着面前妻子那双雾气迷蒙如星星般眼睛。
“我知道,我是一个哑巴,是一个残疾,你娶我,都算是在抬举我!我实在想太多了!实在太不知好歹了!”
“我一个哑巴,爹不疼娘不爱的,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我累了!……”
她一直就很自卑。因这个哑疾的原因,始终活得压抑不自信,不是么?
傅楚声音哽滞说道:“必须要童男子吗?”
“必须,要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吗!”
“是!”
道士斩钉截铁,“没错!二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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