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行知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顾宅的事,这话题跳得未免有些快。
“我说,顾宅修好了吗?!!!!”戚如珪拉着他的耳朵,声音高了好几重,顾行知震得耳膜都快破了,忙说:“好了好了!你要它好!它今天就能好!”
“你问这干嘛?”顾行知不死心,“你又不进去住。”
戚如珪把脸露了个全,随着顾行知一同看了眼屋内。她翠眉一陡,说:“某人说这屋子阴气太重,我住着也不舒服,换个地儿住也不错。”
“这么说……你答应啦!”顾行知高兴得蹦了起来,“阿珪!你真的答应了?你愿意搬去顾家老宅了?!我的天!你答应了!你居然答应了!”
“别高兴得太早。”戚如珪矜贵地伸出手,摸着顾行知的脸,这脸摸着手感可真好啊,比纱还软。
戚如珪摸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她看着顾行知眼角那道疤,娇嗔道:“我才不是为你搬的呢。”
………………
“大胆!”
太后一声大吼,正要端茶进去的柳穆森站在门口莫名一颤。他挑开帘,怯胆走进阁去,只见白鹭跪在堂中,座上端着满脸暴怒的太后。
“奴才……奴才参见太后……”
柳穆森纳闷儿呢,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发了这样大的火。以他对太后的了解,她是个连刘锦死了都平如死湖的人,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能发这样的火。
“柳公公,你来的正好。”太后撑着莲榻上的雕饰,从座上站起,“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小公公,名□□生?”
“回禀太后……是有……是有这么个人……”柳穆森看了眼白鹭,发觉她脸色不大对劲。她不敢看自己,像是在避着什么。
“看来,她说得没错。”太后走到白鹭身边,点了点她的肩膀,阴声道:“你把适才对哀家说的,再说一遍。”
“奴婢遵命。”白鹭抬起头,看也不看柳穆森一眼,双手奉礼道:“柳穆森教徒不善,他手底下的春生,不止一次对奴婢讲过他对风二小姐的垂涎之意。他曾还出宫,劳人制作双鹤新衣,假借尚衣监之名,转赠于风二小姐。那件衣服,风二小姐至今还在穿,太后如若不信,大可以派人搜查,更可将春生传召殿前,与我对峙!”
“你这是污蔑!”柳穆森面色煞白,双手抖如筛糠。他从地上爬起,抓住白鹭的衣服一顿猛摇道:“你为何要污蔑春生,你……你想干什么?!”
白鹭犟着脸,对着柳穆森不紧不慢道:“这些都是柳公公您教我的。柳公公说,想要打动太后,就必须以最核心的利益作为诱饵。我只是一个宫女,自知资质浅陋,唯一能够帮到太后的,就是让她看清你们师徒二人的狼子野心!”
“见利忘本的贱人!”柳穆森抡起手要打,却被白鹭反推到了地上,他整个脑袋都是嗡嗡嗡的乱响,容不下半点其他声音。
柳穆森看太后的脸色更阴郁了,忙跪爬上前,磕头道:“太后!太后圣明!此女空口污蔑!她这是污蔑!春生从未对风二小姐有过非分之想啊,他只是一个粗使公公,平时连风二的面儿都见不着,哪里谈得上垂涎!春生……春生他不敢啊!”
“柳公公。”太后发了话,语气无悲无喜,她越是平静,柳穆森越是害怕。
“哀家知你护犊心切,可你也得清楚,风二是何等人。春生左不过一个阉货,还妄想将爪子伸到她身上,他这是当哀家已经死了吗?!”
“春生不敢!”柳穆森头磕得更重了,他的额前渗出了血,染红了一大片毯子,“我们这样的人,连与宫女对食都要遭人白眼,哪里还敢动旁的心思。春生虽生性木讷,可也算纯良,反倒是白鹭,忘恩负义的小人,说起来你与春生还是朋友,你何苦要对我们师徒不依不饶?!”
柳穆森指向白鹭,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撕碎。那一头的白鹭一点也不急,她只微笑道:“柳公公,你在宫里操持了这么些年,难道还相信朋友这种东西吗?我师父已经死了,尚宫之位虚悬已久,我必得承了她的衣钵,才不辜负她对我的一番栽培。”
“好啊……好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柳穆森垂下高举的手,双目飘忽无神。他也懒得维系什么理智什么冷静了,他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这话说得这样体面,什么衣钵不衣钵的。我看分明是你自己贪慕权位,还拉你师父做幌子,白鹭,我当真小看了你……”
“柳穆森,你够了!”太后华袍一展,坐回到金光耀玥的座上。她看着彼此含恨的两人,申斥道:“这事儿得查,出了宫也得查!来人!”
一群宫婢飞速入阁。
“你们,现在就去风二的寝殿,去找那件衣裳。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柳穆森在说谎,还是白尚宫在无事生非!”
白鹭一听到太后话里的“白尚宫”三字,笑意更浓了。再看柳穆森,半撑在地上急喘着,领口全在冒汗。
阁内熏香不绝,柳穆森被熏得睁不开眼。他见眼前人都不是人,而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鬼。
夜色更黑了。
众人无声等了片刻,宫婢捧着衣裳进阁,柳穆森探头一看,果不其然,其中就有那件双鹤齐飞的天水蓝袍子。
“柳穆森,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太后抓起袍子,一把甩到他身上。柳穆森拿下衣服,眼睁睁看着上头的鹤,那鹤像是要从衣服上飞下来似的,要把人给啄瞎。
“此事柳穆森早已知情,却一直隐瞒不报,肆意纵容。想想风二小姐何等金枝玉叶,竟被一个不上台面的腌臜货色暗中垂涎,奴婢认为,师徒二人,理应一同治罪!”
白鹭咬牙说完了这些话,才发觉柳穆森的眼角竟流出了泪。可那又怎样呢?谁不是把泪都流空了,才换回那么一点点的欢欣,这条路,她既然走了,就不会回头。
柳穆森啜泣道:“她说得没错,奴才……奴才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对风二小姐的爱慕之意。奴才多次劝解,他也一直安守本分,除了委人送了件衣裳,便再也没做过什么不得体的事了呀……太后……太……”
“别说了!”太后背过身去,不想再看柳穆森一眼,“哀家待你也算不薄,不想你却这么报答哀家。若不是白尚宫告诉哀家这些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来人!”太后冲阁外大喊,指向软瘫在地的柳穆森:“把他给哀家关进诏狱里!还有那个□□生的!一并,一并给哀家关进去!”
“太后!”白鹭不忍发言,“太后何不当即处置?!避免夜长梦多啊!”
“秋猎在即,柳穆森还不能死。”太后努力平息着怒火,她难得这样生气,“等到秋猎之后,哀家再找你们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谋乱
晴光潋滟的水榭旁, 朵朵荷红氲动翻转。松鹤撑着长杆,撑着一叶快筏,悠游在这万里碧波间。虽说蔺都入了秋, 可这一处的荷花谢得晚,蔡玉手抱七弦, 一双富贵手捻弄曲调,湖光山水中, 仙音嘹荡。
宋子瑜坐在一旁, 垂眸听着,他今日赶早, 与蔡玉相约游湖。主仆三人游了大半日,兴致不减分毫,犹是蔡玉,越弹越是尽兴。
“宋兄这是有心事吗?”蔡玉止住琴音,远方水鸟扑翅而起。
宋子瑜忙从沉思中抽出神来, 他说:“我有些困惑,翻遍诗书而不得解。适才想得深了, 没认真听致远的曲, 实在罪过。”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蔡玉将琴推到一旁,沏上一杯青茶, 他给宋子瑜也倒了一杯,不咸不淡道:“宋兄不妨说来听听,我倒好奇,世间能有什么事, 能比我的琴音还动人。”
“言重了。”宋子瑜枉然,“不过就是一些红尘琐事。”
“既能让宋兄如此困惑,就说明不是什么寻常琐事,到底怎么了?”蔡玉诚心发问,旁边的松鹤得了令,加速驶动竹筏,飘往岸口。
三人依次下了阀,坐回到水榭中,松鹤奉完茶便退到了外头,见他走远,宋子瑜方开口道:“我心里装着一个人,却愧于开口。她说我长得像她一位故人,这令我悲喜交杂。”
“悲喜交杂?”蔡玉盯着石桌上的瓜果,语气清雅道:“宋兄何故会有这样的感受?”
“我不知……”宋子瑜犯了口吃,“我不知……我不知她对我的好里,有几分是对着我,又有几分……是因为那位故人……”
蔡玉说:“你一定还遇到了其他的事。”
宋子瑜叹了口气,颓废道:“致远说得没错,就在前两天,我无意听到她对人说,她对我只是歉疚。准确来说,是对那位故人歉疚。”
“歉疚不是爱,对吗?”宋子瑜抓住蔡玉的袖子,像是在求证他的推断。他这姿态里带着讨好,蔡玉无端挤出些怜悯。
蔡玉道:“歉疚的确不是爱,有些事你是知道的,在这两样东西上,我们总是闪烁不清。”
宋子瑜听他说到所谓的“有些事”,心中得了安慰。蔡玉的过去他没参与,但他与楚王的那些前尘往事,大辽没有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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