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我是你的这种话了。”戚如珪放下踮起的脚,手也跟着垂了下来,她不知是不是自己把话说重的缘故,顾行知看着比刚刚还要委屈。
她说:“回去吃饭吧。”
顾行知委屈巴巴道:“我不吃。”
“长晖。”戚如珪用平生说能使出的最温柔的语气说,“你可能会觉得我病态,奇怪我为何一直将你拒于千里之外。其实我所背负的东西你都知道,我实在没心思在没有查清爹爹真相和完成师父遗愿前,心安理得地谈情说爱。”
“那你对宋子瑜呢?”顾行知快要哭了,两只眼睛四周已揉红了一片。顾行知是典型的乌目大眼,蓄起泪来也是格外动情。戚如珪看着他那泪汪汪的大眼睛,竟有些动容,她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我和他……”戚如珪吞吐不清,“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对他是愧疚还是喜欢。”
“他长得太像临泉了,每次看到他的脸,我就想起临泉,就忍不住将亏欠临泉的,都补在他身上。我尽可能地对他好,尽可能不要让他的欢喜落了空,宋子瑜才貌无双是不假,可我……可我也拿捏不准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顾行知握住她的手,“你别太难为自己。”
他起身将她抱住怀中,低语道:“我以后不闹了。”
“我们一起回去吃饭吧。”顾行知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破涕为笑道:“你想吃什么我都满足你。”
戚如珪心有余悸地看了铺子里一眼,见座上不知为何,已空无一人。
小二跑过来说,“刚刚那位公子说,这顿算他请了,他还有事,先走一步。”
戚如珪看着桌上吃到一半的早点,陷入深思。所以是有什么事,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这顿饭本说好了自己请,最后还是让他掏了钱,戚如珪羞愧更浓。
早市缓缓躁动起来,大面的金色铺在蔺都城的角角落落,华丽一片。顾行知咀着包子,吃得酣畅,属实是个没心肺的。
戚如珪潦草吃完,还在想着宋子瑜不告而别的事,她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
花贵人请太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柳穆森眼见太医署的人从一天两次,到一天三次,最后累加到了一天五次。
他寻思着,花贵人这样密切地请问太医,究竟在看什么病?这烧伤并非一日两日,该看的也都看了,结果还这样不间断请着,像是有事隐瞒。
这一日,柳穆森得了空儿,提前守在花香殿外,等太医署的人出来。
待那问诊的太医董文瑞提着药匣子走出来时,他上赶着说:“花贵人这是怎么了?”
董文瑞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简单的心悸受惊。”
“既是简单的心悸受惊,”柳穆森满脸写着“我不相信”,声音夹着风,压得更低了,“那又为何要一天到晚请这么多回?董太医是首席,日理万机,别宫的主子出了什么寻诊问脉的事,也得是要麻烦您的,您这一天天地往花香殿跑……”
董文瑞听出了柳穆森话里的不满,他只抚须道:“老身身为医者,谁需要我,我就去哪里。花贵人自毁容之后,心绪一直起伏不定,所以传唤的次数也就多了点,寻个安慰。”
说着,他从匣里取出一张药方,摊平道:“柳公公若是不放心,这是太医署的问诊存档。我本是要拿回太医署去的,既然公公问了,不如咱们一起请其他太医来看看。”
“哎呦,您这说的哪里的话。”柳穆森赔着笑,意识到刚刚自己有些唐突。他微微扫了眼那方子上的几味药,看到什么伏神、夜交藤等,暗暗记下了。
董文瑞见柳穆森不再废话,遂幽幽离去。
柳穆森见他走远,马不停蹄地往内侍监赶。小春生刚教导完新公公,看师父来了,身上的疲累刹时消散。
柳穆森没给春生打招呼的时机,开口就问,“你懂点医,师父问你,你可知伏神,夜交藤有何用?”
“伏神?夜交藤?”小春生摸了摸脑袋,说,“这都是常见的安神药。主治惊悸受凉,失眠盗汗等。师父问这干什么?”
“原来如此……”柳穆森暗松了一口气,见春生一脸疑问,他说:“没什么,师父不过随口问问。”
“哦对了。”春生突然想起一事,差点忘了跟柳穆森说。他拿起礼部呈过来的一大摞折子,呆呆道:“秋猎在即,内侍监和礼部都该提前筹备起来。刚刚礼部的人来问了,说内侍监最好尽早拟定带往木兰围场的人选名单,他们那边好跟着调整。不知道今年,咱们这边带多少人去合适呢?”
“这事我得回头请示官家才知道。”柳穆森一说到礼部,就忍不住骂了起来,“他娘的每次跟他们打交道,都一副欠了他们百八十万贯铜钱似的。这送来的一堆折子又是什么?”
“哦,礼部的人说,这是往年木兰秋猎的宴请流程。他们说怕内侍监的人出岔子,所以最好提前过一遍,免得到时候出了笑话,连累了他们。”
“蠢货。”柳穆森瞪了眼春生,恨铁不成钢道:“人家这是看不起咱们内侍监呢!你怎么说着他们,还这般平心静气。”
“啊……他是在看不起我们啊……”春生半梦半醒,“他们为什么要看不起我们。”
“没脑子的东西,你这样蠢钝,以后还怎么跟他们打交道。”柳穆森拍了拍他的木头脑袋,指点道:“人家藏话了呢,这是让我们夹起尾巴做人,别到时候抢了礼部的风头。”
“什么风头。”春生还是不懂,“我们是去做事的,又不是去做主子的。把事情做好了,一切不就都好了。”
柳穆森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又恍惚觉得,他也不算是无药可救。说起来,春生自小养在他身边,也算是半个亲儿子了。他这憨头憨脑的样子,可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也不知是跟谁学的,一门心思轴得很。
柳穆森说:“罢了,你听不懂,为师也不跟你多说了。届时秋猎出宫,天气转凉,你记得尽早备好厚实衣裳。以往年的秋猎来看,没个三五天是回不来的,可别把人冻着了。”
“师父放心。”春生乖巧俯首,“我一定提前为师父备好衣裳。”
“傻瓜。”柳穆森笑了一笑,这一笑,彻底让他忘了花贵人的那档子事。
他看着春生茫茫的乌眼,温声道:“师父是让你为自个儿多备些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秋猎
蔺城入了秋, 连落叶都带着伤心的颜色。戚如珪从惺忪中醒来,伸了伸懒腰,发现外头日近西山。摇摆的橙色铺在各处旮旯里, 不加细看,还以为是谁洒了层金粉。
她睡了整整一天。
戚如珪爬下床, 舀水抹了把脸,她打开窗, 见顾行知正坐在檐下, 呜噜呜噜地逗着那狗儿。
落叶一片片晃在他的脚踝边,拢成一串好看的光影。他手上还缠着布带, 伤没好全。
“不是说该秋猎了吗?”戚如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脸上水没擦干净,滴答掉在竹沿,晕出清新一片。
顾行知停下逗狗动作,咧着虎牙说:“是啊, 该秋猎了,可我这手, 今年怕是拉不了弓。”
“那你去吗?”戚如珪玩着头发, 眼角偷偷瞟着他,“你要不去, 我也不去,围场没什么意思,都是群爷们儿显摆身手。”
“去不去你我说了都不算,官家说了才算。”顾行知扔出块骨头, 走到戚二身前。两人隔着扇空窗,戚如珪看他,比任何一天都要顺眼。
顾行知是好看的。
他的好看,跟宋子瑜是两个极端。顾行知的好看,带着煞气凶气,整张脸的线条,无一处是柔的。他面骨分明,五官锋利,两道浓眉像是粗毫蘸上去似的,是丹青中最夺目的重笔。戚如珪喜欢他的眉眼,胜过其他,他的眉眼凶而不骄,狂而不傲,每每与他对视,都带着难言的柔情。
顾行知说:“我脸上有脏东西?”
“有啊。”戚如珪抚上他的脸,指尖游到他右眼角下那道疤上。
“它还在呢。”
“不然呢。”顾行知抓住她的手,没好气地说,“你下手也真够狠的,要不是我躲开了,没准真毁容了。”
“我那不是年纪小嘛。”戚如珪勾弄着他衣裳上的带子,婷婷笑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着。”
“我可不得记着。”顾行知突地将另一只手伸到戚二后脖颈处,佯装凶道:“以后还敢欺负你男人不!”
“这话我不爱听。”戚如珪掰开他的手,半边脸躲在窗后,媚笑着说:“我可没盖章,你什么时候成我男人了。”
“这么快就不承认了?”顾行知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咬痕,“这是你咬的吧?你身上也有一个。我说了,咬了这一口,你就是我顾长晖的人,同理,你咬了我,可就默认我是你的人了。”
戚如珪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
“怎么,不愿意?”顾行知面色一沉。
戚如珪说:“顾宅修葺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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