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整装完毕,在路上随意用了点饭就往宫里赶。入宫时,众臣皆已到位。六部尚书、侍郎屈身跪在贤士阁外,手里捧着述职文书,面色看着都有些难。
顾行知粗粗扫了眼,不是冤家不聚头,颜书坤那小子今儿也在。他上回被顾三儿剜了一只耳朵,伤口至今未痊愈,看那样子,心里怕还存着恨。
“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不说话?”戚如珪问向前头的李修祺,只听他悻悻然道:“皇上来贤士阁路上,遇到了花贵人。两人撕扯了好一会儿,皇上动了大怒,正在贤士阁内平气儿呢。”
“花贵人?”顾行知凑上前来,细声说,“不是听说她被太后……”
“哎,也是冤孽啊……”李修祺正了正乌冠,正要往下说,柳穆森挑帘走出。
“应着先前的签序,李尚书,还请刑部先入阁述职。”
李修祺得了令,诚惶诚恐地带着后头人起身跟上。傅临春不疾不徐地走在后头,看着比李修祺轻松。戚如珪眼睛直直盯着他腰间的囊,想到家里的那两块玉,越看越觉着刺眼。
帘幕被轻轻掀起,贤士阁内一片清逸。这里保留了怀文帝当年亲设的所有古旧物什,李家三代四皇,怀文帝最爱舞文弄墨。他喜好古物,所以贤士阁内一切摆设都遗留着前朝风尚。李恒景端坐在瑞龙盘舞的太师座上,身边蜷着位新得宠的丽人。
杜若。
戚如珪略微一惊,转目看向顾行知。岂料他全程埋着头,不曾注意到座上的熟人。
直到戚如珪推了推他,他才乍然抬眸,眼见杜若靠在李恒景怀里,隐隐意识到,这是李恒景蓄意的报复。
“长晖,咱们又见面了。”
李恒景并不着急述职,示意李修祺先退后,他搂了搂旁边的杜若,戏谑道:“长晖是否还记得她呢?我记着在关阳行宫时,长晖与她甚是亲密,如此美人,合该与好兄弟分享才是,长晖,你说是不是?”
顾行知眸色一冽,低下身去,忍耐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天下人也是陛下的人。臣是与杜若有过露水之情,可陛下喜欢,臣……无权过问。”
“听到了吗?这就是男人。”
李恒景抚上她的脸,眼见杜若神色一沉,这一沉,看得他斗志更浓。
“看不出长晖竟这般薄情。”李恒景笑了笑,一口亲上杜若的脸。当着众臣子的面,他毫不避讳地扒拉着杜若的衣裳,完全没有半分帝王该有的样子。
戚如珪看得出,杜若对李恒景很是抵触,可她又不得不顺从,顺从着李恒景,在众人面前将她当成个玩意儿。
“陛下!”傅临春提步出列:“还请陛下先等臣述职完毕,再……”
“无妨!”李恒景大手一挥,扒拉得更起劲,“你们说你们的,朕做朕的,两不相误。”
傅临春与李修祺彼此觑了一眼,再看顾行知,浑身都在发抖。他将手移到快雪时晴的柄上,却在拔刀一刻,被一双手死死摁住。
顾行知回过头,见戚二微摇了摇头,那双手握着他,将抽到一半的刀推回鞘中。
杜若半推半就地与李恒景扯着,身上的衣服被剥了一半。李修祺别过脸去,不忍相看,屋外人听得里头一阵□□,尴尬得不能自理。
戚如珪鼓起勇气,直言道:“陛下一定要这样吗?”
她的语气过分冷静,看着丧失人伦的李恒景,像是在看一具白骨。
李恒景停下手头的动作,打眼看着戚二,笑说:“朕跟长晖说话,哪儿轮得到你张嘴?”
“陛下光天化日之下,行晦乱之事,此事若是传到了太后耳中,臣恐不妥。”
“你觉得朕会怕她?”李恒景横眼扫向顾行知,“合宫都知道我与她撕破了脸,我还在乎她怎么想吗?”
戚如珪抬起脸,平视着李恒景的双眼,字字铿锵道:“臣只是担心陛下。陛下今日当着群臣的面,与一个官妓暧昧纠缠。六部的人就在外头,陛下执意要昏头,便是有失君心。”
“君心?”李恒景松开杜若,看着满屋子的人,寒声道:“先帝够得君心吗?可他的下场呢?怀文帝够得君心吗?到头还不是要死?哪怕是怀武帝在,君心亦是无用。李家的江山是靠拳头和血堆出来的,从来不是靠什么狗屁君心!”
“长晖,你觉着朕说得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笞打
清风入阁, 吹不散众人头顶的愁绪。
顾行知将头贴在地上,听得李恒景发问,稳声道:“陛下喝多了, 臣进来时就闻着酒味。柳公公,快扶陛下下去休息。”
“少来!”
李恒景猝地将案上文书卷落在地, 放声道:“顾行知,朕有没有醉, 轮不到你替朕说!”
他站起身, 从座上晃到顾三儿跟前,眉头一锁, 哼哼道,“听说你在刑部很是威风,修整棚区的折子闷不吭声地就递给了太后。这事儿朕憋了这么久,就是要你自个儿说,可你非得逼朕, 逼朕把话说明,你真以为你仗着你爹, 便可以连朕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李恒景声音极大, 房头几只灰雀吓得离了檐。顾行知直起腰,双手作揖, 平静道:“我进宫递折子那天,你不在,我交给了……”
“你不用解释!”李恒景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抓着顾行知的衣领, 怒吼道:“你跟他们一样啊,一样啊!一样不把朕放在眼里!!!”
“我没有。”顾行知咬紧后槽牙,心头的火快要从嘴里喷了出来,“你当了皇帝不假,可你自个儿没发觉吗?这一天天胡思乱想的功夫倒见长了,建寰,你还是从前那个建寰吗……”
“你别叫朕建寰!”李恒景放开他,看着闷头不语的其余人,叉腰道:“朕是皇帝,是天子,朕不做你的建寰已经很久了!”
堂中静若无人,呼吸声都压得很低。顾行知像是想起了什么,隔空望了柳穆森一眼,只见他眼神闪避,满是心虚之态,这更验证了顾行知心中的想法。
“你真的醉了。”顾行知站起身,连礼也懒得行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那我不说了,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杜若。”
李恒景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美人,颇有微词地说:“长晖还是心疼她啊?”
“陛下有事冲我来便是,何苦为难一个女人。”顾行知拽紧拳,头皮麻得很。
贤士阁内冷风习习,虽还处着夏,可天气早转了凉。戚如珪的脸色跟着顾行知的话悄然一凛,似有些不豫。
顾行知抿了抿唇,艰难开口说:“陛下只要放过她,臣愿由陛下处置。”
戚如珪脸更黑了。
李恒景看着顾行知慷慨赴义的样子,挤出他惯有的妥帖笑容,说:“你是蕃南王的儿子,朕能把你怎样?再说了,你与朕兄弟情深,不过是递错了题本,朕要真发落了,旁人还不得说朕心胸狭隘?”
李恒景说到“旁人”二字时,眼神紧盯着李修祺与柳穆森二人。他们都是官场老油条,自然懂得这眼神里的意思。尤其李修祺,谨言惯了,听得皇帝怎么说,吓得立刻跪下身去,磕头道:“臣绝不多言!”
“那你呢?”李恒景看向戚二,“朕罚了顾行知,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朕记着在燕北时,你们就恨透了彼此,今儿朕替你罚了,你不必谢朕。”
顾行知看向戚如珪,想要看到一丝动容,哪怕一丝丝也行。可戚二没有,一丝丝也没有。她将情绪隐藏得极好,脸上带着素日的镇定,不紧不慢道:“陛下圣裁,臣无异议。”
“那好!”李恒景看着顾行知,对戚如珪说:“不如就由你来掌刑吧?顾行知目无章法,直言犯上,本应杖杀——”
众人微吸一口凉风。
“不过……”李恒景笑了笑,柔声道:“看在他与朕多年情分上,就当庭赏三十戒尺吧。”
柳穆森应声递上戒尺,戚二看着他那行云流水的样子,想是一早就料到要罚顾行知,东西都是备好的。
她拿起尺子,走到顾行知跟前,看了眼李恒景,又看了眼杜若,轻飘飘打了下去。
“戚二这是怎么了?”李恒景看她那优柔寡断的样子,从后握着她的手,将尺比在顾行知手前,“所谓训诫,求的正是精准与力道,你既然恨透了他,就该狠狠打下去才是!”
话音未落,李恒景抱着她的手,重重将戒尺抽了下去。阁中冷不丁荡出一道清脆的“啪”声,顾行知的掌心,落下一道红肿。
戚如珪扭过头,推诿道:“陛下……臣没做过这样的事……要不……还是换人吧……”
“换人多无趣啊……”李恒景看着顾行知满脸屈辱的样子,心中暗爽,他偷笑着说:“就照着刚刚那样打,打狠了,才能解你当初的恨。”
戚如珪颤抖着举起戒尺,戒尺停在掌心两三寸处,久久不落。傅临春见状,不忍开口道:“戚二身为女流,见不得这样生死打杀,不如还有交由臣来做吧。”
“不用,朕就要戚二来打。”李恒景放开她,坐回到太师椅上,品着茶慢悠悠说,“打。”
顾行知忍着恨,膝下跪得酸麻,他用眼神知会着戚二,让她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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