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女儿的脾气,看着万事不关心,实则心里有数。今日既这样说,必定是心里这样想,只是从前碍着她做母亲的没说出来罢了。是以方才盛怒攻心,才会想扬手去打。
如今周骊音含怒离开,会去哪里?
方才那种话,除了永穆帝外,不可能再有人教她。
她既听了皇帝的,心里自是偏向周家。
若她跑去麟德殿朝永穆帝诉委屈,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事情被闹到台面上,难免麻烦。
章皇后强忍怒意,召芳苓进殿,迅速换了皇后盛装,乘肩舆去麟德殿见驾。到得那边,才知一切风平浪静,周骊音既没露面,永穆帝更不知蓬莱殿的动静,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腹中,陪永穆帝说了会儿话,行礼拜辞。
出殿没走多远,迎面却碰见了盛煜。
他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冠帽官服整肃,身姿魁伟颀长,那张脸是惯常的冷厉威仪,岿然而来时,那气势比之东宫也不逊色。到了章皇后的仪仗跟前,他拱手为礼,却并未避让,那双眼睛黑沉沉地瞧过来,与寻常的收敛恭敬迥异。
章皇后不由命人驻足。
这杀千刀的周家鹰犬,他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老盛:只是要媳妇,又不是要命,怕什么。
仙女们元宵节快乐呀~
第48章 抱回
盛煜今日拦路, 是为了魏鸾的事。
前日芳苓来传旨时, 盛煜便知章皇后此举是有意刁难。但官眷为太后和皇后侍疾,原是名正言顺的事,哪怕贵为太子妃、王妃也不得推辞,熬夜看守亦是常事。魏鸾身受宫廷照拂,人尽皆知,无缘无故地抗旨推辞, 着实不妥。
是以盛煜不曾阻拦, 只说了三日之期。
意思是若三日后魏鸾仍被扣在蓬莱殿里, 他便入宫讨人。
谁知这短短三日竟比三年还难熬。
夫妻俩刚吵架时,盛煜纵明知理亏, 却因吵架时扬言不会踏足北朱阁, 又放不下冷傲的身段, 死活没能折腰低头到北朱阁去找魏鸾。不过彼时夫妻俩都在曲园,虽各自赌气,魏鸾在仆妇侍女的照料下安然无恙,他每晚能瞧见北朱阁的灯火,勉强还能按捺。
这两日就截然不同了。
北朱阁虽灯火如旧,盛煜推窗眺望时, 却清楚地知道她不在那里,而是在宫里受苦。
章皇后行事阴毒又肆无忌惮,当初做太子妃时,能在先帝和永穆帝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恶,再借章太后的手遮掩痕迹, 手染鲜血亦能稳居东宫,足见歹毒。如今她权势更盛,谁知道会如何刁难魏鸾?
即便不会伤及性命,以魏鸾那娇滴滴的身子,如何吃得消熬夜侍疾这种事?
盛煜每每念及,便深为担忧,夜不能寐。
所以等不到三日期满,就入宫来了。
原本打算客气讨要,谁知方才过来,途中竟碰见了周骊音。
那位眼圈泛红,像是憋了满腔怒气,身边没带半个人,独自闷头疾跑。大概是他素日态度冷硬,周骊音见了他也没好脸色,只哑着声音道:“你快去接鸾鸾。”说罢,也不等回答,只身跑北苑去了。
盛煜那颗心霎时悬了起来。
远远瞧见章皇后带人往麟德殿走,暂未阻拦,等她出来便拦在了宫廊上。
此刻,他拱手为礼,轮廓冷硬。
章皇后坐在肩舆,居高临下,道:“许久没见盛统领,今日倒巧。”
“微臣此次入宫,是为接内子回府。”盛煜抬眉,迎着章皇后玩味暗恨的目光,不闪不避,“听闻皇后凤体抱恙,内子匆匆入宫陪伴。看今日皇后气色,想必凤体已然痊愈,内子在宫中搅扰两日,也该回府了。”
“不急。本宫许久没见鸾鸾,多留她两日作伴。”
章皇后晒着暖融融的春光,存了老猫戏鼠的心思,唇边挑起笑意,似闲叙家常。
盛煜却没她那耐心,沉声道:“微臣府中有事,请皇后放内子回府!”
这般姿态,实与先前的恭敬迥异。
章皇后笑容微敛,“若本宫不放呢?”
“皇后以仁爱之德母仪天下,想必也能体谅臣民的难处。内子侍疾已毕,徒留宫中无益,皇后何必执意阻拦?”盛煜不悦抬眉,眼底锋芒微露。他原就对章皇后有刻骨之恨,纵强忍厌恶维持臣子姿态,说到“仁爱”二字时,眼底仍有不屑讥讽。
这神情落在章皇后眼中,无异于挑衅。
章皇后眼底的玩味笑意收敛殆尽,想起先前对决的旧恨,脸色愈发难看,微微躬身道:“我若执意阻拦,你待如何?难道盛统领自恃身手出众,得皇上几分信重,便想以下犯上,强闯宫禁夺人不成?”
“内子敬重皇后,行事并无差错。皇后若执意为难,自有能放她出宫之人。臣在承天门等到申时,还请皇后三思。”
盛煜冷声说罢,拱手为礼,径直昂首端然而去。
章皇后回头盯着那道挺拔背影,玄镜司官服是她所厌恶的装束,盛煜的态度更是嚣张。
她品咋方才那句话,眸色渐浓。
这深宫高墙之内,能做主的除了她之外便是太后和永穆帝。
盛煜态度那般强硬,难道是想搬出永穆帝?
玄镜司重权在握,经手的都是朝堂大事,如今为了一介区区妇人,盛煜竟枉顾朝臣身份,要去拿这鸡毛蒜皮的事去烦永穆帝?章皇后只觉不可思议。然而盛煜的名声她是知道的,手腕狠厉又肆无忌惮,时常剑走偏锋。
若他当真去麟德殿里……
章皇后想起那句“在承天门等到申时”的威胁,拿不准盛煜会不会真的为魏鸾豁出去,义无反顾。但她却无需为此冒险,更不能因小失大。她有点坐不住,目光在那道疾步走远的背影上驻留片刻,拍着肩舆副手,恨声道:“疯了,这个盛煜真是疯了!”
为个女人公然威胁皇后,当真是嚣张至极!
……
回到蓬莱殿后,章皇后当即将魏鸾召到了跟前。
魏鸾这两日没睡好,精神头蔫蔫的,站着都能打盹儿,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她既已捱了两日,自不愿前功尽弃,只强打精神免出差错。因方才周骊音气怒之下摔门而出,她还以为章皇后要说这件事,谁知那位开口,说的却是别的——
“你向来聪慧,想必明白本宫让你侍疾的意思。”
宫装雍容的妇人沉着脸开口,神情是惯常的威仪端庄。
魏鸾颔首,“臣妇明白。”
“既然你明白,就该知道这回是我顾念着往日的情分,手下留情,并未过分为难。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我既坐在这位置,后宫的事便都捏在我的手里。这么些年,我都拿你和长宁一般疼爱,如今你嫁了盛煜,当真要狠心弃我而去,连对你一往情深的太子都不顾了?”
“并非臣妇狠心,只是能耐有限,只能做点女眷分内之事。是娘娘过分抬举我了。”
魏鸾垂眉,姿态恭顺而柔韧。
章皇后闻言嗤笑。
过分抬举?当日就在这蓬莱殿里,魏鸾屈意奉承,婉转笑言,摆出迫不得已的姿态,说要为太子拉拢盛煜,章皇后才会答应那荒唐赐婚。
谁知今日却到了这般田地!
她心中涌起被欺瞒玩弄的恼怒,忽而伸手抬起魏鸾的下巴,“鸾鸾,有句俗语叫打断骨头连着筋,回去问问你母亲,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说罢,扬声叫芳苓送魏鸾出宫。
……
巍峨矗立的承天门外,盛煜再度见到魏鸾时,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她瞧着比入宫前憔悴了许多。
春光映照在单薄罗衫,彩绣银线摇漾华彩,她走路时脚步虚浮,脸色瞧着就不大好。见了他,魏鸾似觉得意外,抬眉道:“夫君怎么在这里?”那张脸凑近了,眼周熬出的淡淡青色清晰可见。
盛煜觉得心疼,挽住她手温声道:“等你。”
“啊?”魏鸾两夜没睡好,脑子转得慢,有点懵。
周遭侍卫林立,盛煜没再多说,牵着她出了承天门,到了那匹通身黑亮的坐骑跟前,扶着魏鸾上去,而后翻身上马,将她护在怀里,催马动身。护城河畔垂柳如烟,风柔和地拂过脸颊,温暖而勾动春困。
魏鸾靠在他怀里,忍不住打个哈欠。
盛煜不由收紧怀抱,“很累吗?”
“就是没睡好觉,别的都好应付,折腾人的老招数了。”魏鸾闭着眼靠在他肩上,“只要我不出错,她也不敢行事太过,否则闹出事情,便宜的是淑妃。皇后娘娘才不会白给人送把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了我,还以为要多熬两日呢。”
她闭眼说着,似解释似宽慰,声音却愈来愈低。
发丝被风拂动,轻轻掠过盛煜的脸,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跟那晚吵架时的紧逼迥异。
累成这样,还有心思琢磨制衡之道。
果真是宫里养出的小狐狸。
盛煜又心疼又无奈,拿披风将她裹着,免得着凉。
马背轻颠,春光柔暖,靠在男人的胸膛时舒服又安心。离了蓬莱殿那个是非窝,魏鸾再也无需强打精神,她实在是太困了,沉甸甸的眼皮打了两架,耳畔的风声迅速安静远去,没多久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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