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声谷与殷梨亭对视一眼,莫声谷便有些嫌恶地道:“妖女少掰扯些莫须有的事,青书本是离家出走,路上连个联络暗号都不留,恨不得我们都找不着他的行踪,怎么可能还会递书信回来?”
殷离就觉出了蹊跷,看殷梨亭和莫声谷的样子,他们是真的没收到什么书信,也没见着什么暗号。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宋青书的联络暗号怕是留下没多久,就让人抹去了。而书信……如果武当山真的一封都没收到,那也只能说明他的信都被人拦截了。可那时候他们根本还没到昆仑!这事肯定不是朱长龄他们做的——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这事的,殷离也只想到了那批散布大江南北中原各地的金花婆婆的属下。
难怪一路上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原来早就发现他们了,只是没露头!
但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三人的行踪抹去,又截了宋青书的书信,却一直隐忍了这么几个月都没发作?殷离却又想不明白了。她想不通,只好又去想别的。卫壁也不知道跟武当这群人说了些什么,但他既然敢来武当山先自己一步倒打一耙,必然是编了个能圆过去的故事哄武当诸侠,这点就看宋青书昏迷在她手上,这两个人却一点都不意外就能看出来了。——从朱长龄编了个精彩且几乎毫无造假痕迹的好剧本骗张无忌就可看出,他们家族基因中很有点编故事的好天赋在。
而如果卫壁他们占着自己是名门侠士之后,先编了个能说得过去的故事,将脏水全泼到殷离身上,殷离又没好人证,又没物证,不论她自己还是殷家的名声在江湖正道眼中只怕都不是那么好。殷离想了想,竟觉得自己有百口莫辩的感觉。
突然被冤枉成这样,殷离当然是觉得十分愤怒,恨不得再回昆仑去给那三个人个个都下点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毒来泄愤——你们不叫我好过,也休想我叫你好过。但转念一想,张无忌又不是回不来了,等他一回来,到时候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武当派这群臭道士,如今冤枉她有多深,说话有多难听,到时他们就有多无地自容,就有多愧疚。等到了那个时候,还不得乖乖跟她道歉?到时候她就可以邪魅狂狷地哈哈哈狂笑几声,说一句“你们以为我稀罕你们还我什么清白吗!我们明教中人,自生下来就不需要清白这种玩意!”——这样想想,好像还有点潇洒帅气也。
殷离这么脑内一下那个场景,顿时她就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了,连那股委屈劲儿都烟消云散了。
因而她反倒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我也懒得听卫壁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既然我与卫壁各执一词,我没什么证据,我料想他必然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此事不妨先放那看看。如今宋青书还昏迷不醒,而我师父已然归隐,这中原大地上恐怕也只有我才能救醒他了,这样,两位也要现在就杀了我吗?”?
☆、第46章 报复
殷离倒不是随口说的。她是真的有了个可以一试的医治方法,且觉得颇为可行。这也是刚才想到金花婆婆时乍然灵光一闪,想到的。只是要实践起来,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行,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把宋青书医好的。
她都这么说了,即使莫声谷和殷梨亭不是很愿意相信,也不敢冒这个险,就这么把她就地正法了,为张无忌报仇。但即使如此,殷离最终还是没能进得了武当山的山门。武当自殷素素之后,就跟明教彻底划清界限,殷家人更是他们拒绝往来黑名单上的头一号。
所以殷梨亭与莫声谷商议过后,一致认为宋青书昏迷的责任在殷离,她把他医好是无可厚非的事,但张无忌的事要另算——大约是殷离提供了另一套说辞的缘故,殷梨亭虽然不信她,却也没有一竿子打死了。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但是,殷梨亭说,武当派不欢迎任何明教中人上山,所以,他们会把宋青书带回山上去,但不会也将殷离请上山去。——毕竟她不但是明教中人,还是杀了张无忌的头号嫌犯。
殷离对杀了张无忌这个黑锅浑不在意,但她对武当派另一个说法十分的不痛快。
嫌弃她是明教中人,不让她上山!这都什么跟什么,殷离觉得这简直比直接拒绝她给宋青书治疗都还要可恶……
这种闲气怎么忍得下?必得还之一丈才不会堕了他们魔教气势。
殷离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个恶心人的法子来,便笑嘻嘻道:“听说贵教的俞三侠被捏碎了腿骨是吗?我倒是知道他的腿要怎么医,两位要听吗?”这招实在是非常恶心人的,莫声谷刚刚还口口声声喊她妖女要杀了她,殷梨亭也没什么好脸色,如今她抛出俞岱岩的医疗方法——她打赌这绝对是武当诸侠拒绝不了的东西——所以不论武当诸侠怎么纠结,过程如何,他们最终也只能乖乖承殷离这个魔教妖女的情。承一个坏人,且如今又是“仇人”的情,还有比这更恶心人的么?殷离简直想给自己这绝妙的主意狂点一万零八十六个赞!
果然殷梨亭与莫声谷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简直是又喜又惊且纠结。殷梨亭神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知道怎么救我三哥?”
殷离点点头,笑着信口胡诌道:“治他的病有什么难的?可谁叫你们从不找我师父求医呢,让他白白残疾了这十几年,哎,真是可怜。俞三侠这病例我师父当年还特地同我讲过,说是受这伤的,唯有配以汝阳王府的黑玉断续膏才能医,只不过汝阳王府中人将此药看得极严,分带毒的假药和不带毒的真药,用一模一样的匣子装着,能不能拿到真的,就看你们运气了。”
殷梨亭和莫声谷脸色又是一变。殷梨亭颇有点谨慎地问道:“我听闻医仙胡青牛长年隐居蝴蝶谷,他又怎么会连鞑子王府中有什么药都知道?”
殷离撇撇嘴,哼了一声继续信口胡诌:“你们还是什么武林正道呢!连我明教为了使天下苍生活得更好,一直战斗在反抗鞑子的起义第一线都不知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是兵家第一要,我明教中人同鞑子王朝斗争了这么多年,当然对他们了解得很,那汝阳王又是鞑子中还算有些能耐的王爷,自然是我明教探子的重点关注对象。别说他府中有什么珍奇药物,就是他府中的燕子几时回巢,我们都清楚得很。”
其实殷离跟着胡青牛隐居这些年,治过的起义伤患虽然不少,也大致知道一些明教的起义计划和势力范围,但怎么可能了解明教中这些机密事,她真的是在胡扯。但或许是殷离说得太自信了,听在殷梨亭和莫声谷耳中,竟都觉得她的说法有一定可信度。
这可真把他们难住了,让殷离给宋青书治病,还可以说他本来就是因为殷离受伤的,不能算他们武当和魔教牵扯上什么关系——就这,等回去禀报了宋远桥,都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同意。宋青书很大的可能还是请其他人来医治。但若接受了殷离的说法,去汝阳王府找那个黑玉断续膏,那就真的是和魔教牵扯上关系了。可俞岱岩已经病了这么多年,即使是承魔教的情,即使告诉他们这件事的是未必安好心的殷离,他们也得去试试。
因此莫声谷和殷梨亭也不好再给殷离什么脸色看,莫声j□j:“我们会带青书回去,你若是要医,不妨在山下住上一阵子,一应食宿费用,我们武当派会负责的。”
殷离听了就是一阵憋气,心想好像我上赶着要给宋青书治病似的——好吧,虽然她确实是上赶着的。可还是不痛快,她不痛快,当然就笑不出来了,就只道:“不麻烦莫七侠了,本姑娘要离开一阵去取个药引,宋少侠这些时日你们好好照看着,别让人晚上悄悄抹了脖子就成。”说完,她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回身见那车夫还在,干脆过去跳上了马车,说道:“走,再载我一程。”
“哎,成,姑娘,我们去哪啊?”
“随便哪!……不,还是去南边。对,往南走,到扬州去。”车外的马顿时嘶鸣起来,不片刻,马车行动时特有的颠簸晃悠感也出现了。殷离在车中等了一阵,还是掀开了车帘,远远地还能见到殷梨亭等人和被背着的宋青书。那武当山顶上云雾缭绕,远远一望,倒与此前宋青书同她提到过的武当差不离。青松挺柏,峰斜雾迷,看着……气人极了!殷离气呼呼地放下帘子,不就是座山吗!真当道士住多了山上就灵气充沛了啊,有什么好稀罕的,曾几何时,姑奶奶什么景没看过,连北极天光都见过了,广寒宫近距离全景照都只用动一动手指和鼠标,小小一座武当山算什么!
所以……殷离愤怒地决定,这辈子都不要上武当山一步了!等她拿了药引回来……就高贵冷艳地让他们把宋青书抬下山来!?
☆、第47章 噩耗
马车从官道上奔驰而过,道旁的小草与野花都被那阵车轮风带得歪了歪,待那马车过去了约有半柱香时间,忽然有一人踏着枝叶循着官道呼地飞过去了。
又过了好片刻,附近山坡上的灌木丛忽地动了动,接着钻出个灰头土脸的人来。这人自然就是殷离了。她抬手摘掉头顶的几片绿叶子和身上沾上的几根杂草,才拨开灌木丛,走到稍空旷的地方去。以她的视力,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了,想来离得这么远,那个人应该也是发现不了她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