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凝踢掉木屐坐上榻,看他道,“不太信,往后还往内宫跑吗?”
“约是要去一两回的,”魏濂将半湿的毛巾搭凳子上,用手给她缕发,“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傅晚凝偏脸疑问,“做错了什么?”
魏濂顿手,眼睛盯着她眼角的红痣道,“把人逼急了,可能会狗急跳墙。”
傅晚凝不甚懂,“你逼谁了?”
魏濂抚抚她的面容,“徐府如果有人来府上,你别去见。”
傅晚凝眨眨眼,“你把富贵怎么了?”
“没怎么,政事上的争夺,他抢占我的东西,我只是讨回来顺道让他帮个忙,”魏濂不经意道。
这种事不是不愿和她说,说了只会让她徒添烦恼,他不想他们之间参杂着旁的人或物,他和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纯粹的,没有阴谋交织,往后他亦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傅晚凝低垂着脸,乖巧的答应道,“我不去见人。”
魏濂转过她的身,给她捏肩,“见人也没事,带着香阁,别和她分开。”
宫里侍奉人的,在这上面是一把好手,傅晚凝身子放松,侧脸道,“你明儿上朝吗?”
“不太想,”魏濂懒散道。
傅晚凝移开他的手,爬下地,到拔步床那里拿了只荷包,走过来道,“我在里面放了些菖蒲,对身体好,你佩着吧。”
魏濂接过那荷包放鼻下嗅了嗅,清香凝神,他笑道,“我头次带这样儿的荷包。”
傅晚凝拉开手上的缎绳,将头发绑一起,“本想给你编个穗子,后面想想还是荷包实用。”
魏濂把荷包挂曳撒上,也走下来,“我叫他们在苑里摆一桌果膳吧,天儿太热,吃不下饭。”
傅晚凝自是同意。
他们出屋时,月亮正挂顶天,月辉撒地上,花影朦胧。
苑里早摆好了,他们过去坐下,香阁便遣了其他人出苑。
魏濂给她剥了颗桃儿,“快到中秋了。”
傅晚凝咬着桃肉,“你们都怎么过的?”
魏濂塞一颗樱桃进嘴里,“没在府里过,一般都要在宫里伺候,忙到深更半夜才得空休息。”
傅晚凝目露怜意,“今年还忙吗?”
“应该闲,到时候是想出去玩还是在府里过节?”魏濂问道。
傅晚凝把桃核丢唾壶里,“府里吧,咱们可以自己做菜做月饼。”
魏濂用勺挖掉桃核把果肉放碟子里,置她手边道,“自己折腾麻烦的很。”
傅晚凝将碟中一半的桃放他手里,“我做给你吃。”
她的声音很轻,魏濂只以为听岔了,他把桃吃掉,笑弯了眼问,“我没听清。”
傅晚凝眸色潋滟,“我给你做饭。”
魏濂将头搭在桌上,凝望着她道,“听着不真实,你会下厨?”
“会一点,”傅晚凝的唇微微上翘,“我娘教的。”
魏濂从水果盘里捡出葡萄,“在安乐侯府也要自己做饭?”
“偶尔要做,那些丫头婆子常克扣我们饭菜,吃不饱了我娘就得自己开小灶,”傅晚凝吃着葡萄和他徐徐道。
魏濂折起身,揽了揽她的肩,“你是我夫人了,这种粗活不要做。”
傅晚凝心里发甜,她把问题抛给魏濂,“中秋怎么过?”
“就在苑里过,吃的喝的让下人做,你别碰,陪着我赏月就好,”魏濂柔声道。
傅晚凝面显欢快,“置一张竹席,让丫头们也过来吃。”
“乱了身份,让她们候着就好,你是主母,偶尔体恤一下她们敬着你,像这种节气就算了,长此以往就没个尊卑,往后你管家了,她们哪还听你的话,”魏濂轻敲一下她的额头,给她说着宅子里的门路,“你瞧哪家夫人天天和丫鬟一起黏黏糊糊,再是温和,那也得端着点,亏你是大宅子里出来的,这点道理都不懂。”
傅晚凝看一下他含笑的眼,尴尬道,“我很少出院子,除了逢年过节必须要去大夫人院子……”
魏濂捏一下她的脸,“不怪你,你性儿招人喜欢,丫头们也爱黏你,我若叫你突然改了,倒不像你。”
傅晚凝绞着手,“我娘说,我这性子不好,人见了都想掐一把。”
“你娘想你好,”魏濂倒一杯清水喝掉,“强势一点不容易遭罪。”
傅晚凝苦闷,她太软弱了。
魏濂抿唇笑,“你不需要强势,我看着正正好。”
傅晚凝去牵他的手,“假如拖累了你……”
她不能成为他的帮手,但她也不想拖着他。
魏濂摇她的手,“你好好儿的呆在我的苑里,哪里拖累了?你还给我做衣裳缝荷包,可比那些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好多了。”
傅晚凝难以自制的笑着,“你之前还说我小姐脾气。”
魏濂俯脸看她,“可不就是个爱哭的小姐,专跟我矫犟。”
傅晚凝那笑就转变成气,只侧首道,“你老是那样。”
魏濂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转过她的脸,装傻道,“才喜笑颜开的,怎又变脸了?”
傅晚凝瘪唇道,“是你又说我了。”
魏濂往她唇上亲了亲,调笑道,“我给你赔礼道歉。”
傅晚凝想扭身,但他手拦着不让,她就道,“你不是诚心的。”
魏濂抄起她干脆搂进怀里,低声笑道,“那你说要我怎么诚心?”
傅晚凝手贴着他胸膛,微有不忿道,“你说话总叫人生气。”
“原是我常说错话,可你也不指出来,只跟我生闷气,”魏濂两条长眉泛愁,戳一下她道。
傅晚凝低下脸,“我说了,可你总岔到其他地方。”
魏濂便给自己找理由,“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不同,你说的一句话我可能想的点在别的上头,你又总跟我闷着,我更不了解你的心思了。”
傅晚凝皱一下鼻子,戳破他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魏濂扑哧笑一声,他这回真不能把她带偏了,他托着她的背,让她和自己平视,“变伶俐了。”
傅晚凝矜持的微抬下巴,却不应话。
魏濂便去摸她的耳垂,才一下,她就蔫了,润着眼看他。
她的耳朵敏感,碰了浑身难受。
魏濂欠揍的笑着,“看我呢,又哭。”
傅晚凝伸手去拽他的手,“你别碰。”
魏濂反去团包住她的手,放唇边吻着,“手破了。”
傅晚凝拿不回手,她涩声道,“你别这样。”
“手疼吗?”魏濂看着她手上的针孔问道。
傅晚凝摇首,她想赶在中秋前把云头鞋做好。
魏濂又啄了两下她的手才放下来,“饱了吗?”
傅晚凝颔首道,“你吃的少。”
魏濂拣一块梨放她嘴边,她推了推,他便放嘴里吃了。
这般连吃了好几块梨,他择下一颗葡萄递在她嘴边,她望了望是葡萄,才张唇欲吃,他却扔进了自己口中。
傅晚凝嗔着眼望他,他忽地一笑,低首吻住她将那颗葡萄渡给她,趁机再绑架了她的细舌共舞,直逼的她气息加重了也不放她,只逐渐放缓了进程,令她沉溺在他的深情里。
露水加重时,傅晚凝绵着身被他抱进屋内。
一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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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睡到日上三竿,傅晚凝醒了见魏濂靠在床边想事情,她换姿势朝他靠了靠,“你不起吗?”
魏濂望她,“等人。”
“等谁?”傅晚凝不解道。
魏濂笑一瞬,“等宫里来人。”
傅晚凝撑起身,跨过他下床,“太后娘娘还是皇上?”
魏濂也起来,跟她到镜前,他散着发,眉目显得柔和,此时与她贴着脸,在镜中看当真是一对璧人,“皇上恐怕一夜没睡。”
“不应该是高枕无忧吗?”傅晚凝侧首问他。
魏濂拉开矮凳坐好,在首饰盒里摸出个梅花白玉簪给她,“他是一时冲动杀了皇后,过后定会懊悔,他若掌政,则无顾虑,可他现今只是个傀儡,他杀皇后,就等于和孙家决裂,宫外或许一时消息堵塞,但是他瞒不了多久,所以他需要个人来给他顶着,这个人就是我。”
傅晚凝挽了个简单的鬏,将那簪子斜斜插于鬏上,自生出一种娇懒风情,“你有什么办法?”
“过个把日就知道了,”魏濂观察着她的发鬏,取笑她,“亏得在苑里,外出要被人指着笑。”
傅晚凝满不在乎道,“就你笑。”
魏濂弯下眼角,过屏风去更衣。
傅晚凝伸展着腰肢,开门让外屋的香阁将洗漱用水端进来,她弓身蹲到墙角边,见那只拂林猧儿抱着块肉啃得有滋有味,她笑着跟香阁道,“伙食比人还好,顿顿肉。”
香阁捧着脏水站出去,边走边道,“可不?跟着您才有肉吃,往后不护着您,它就是个小缺心眼儿。”
傅晚凝抱腿笑。
“早起先看它,把你夫君都忘边儿了,”魏濂俯身将她罩住,兜起腿横抱着回了里间。
他换好了蟒袍,抱她时的身形挺拔如松,直教人眼热。
傅晚凝拽他的牙牌道,“中午回来吗?”
魏濂放了她,将桌上的内史官帽戴好,“估计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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