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也没想着要妹妹的性命，只想着和妹妹相安无事地活罢了。”卫珉鸯道，好像很为难似的：“可是妹妹为何......要动我的母亲？”
卫珉鹇承德遇险，虽说背后的凶手是皇后、江昭媛和魏充仪，可为了保下魏充仪这张牌她用了王昭仪去顶，想卫珉鸯也是那时候开始真正恨上她的。
“妹妹从小有那样多的好东西，可本宫有的只是一个母亲。妹妹却连这个，也夺去了。”
“妹妹让我，如何不去恨你？”
卫珉鸯从不是多话之人，想今日是大仇得报之下的兴奋，她难得多说了几句。
卫珉鹇微微扫了扫四周，至少二三十个好手的样子，她们几个女子要跑定是很难。
“姐姐在胡说什么，莫不是谎话说太久了，自己当成了真的不成？”
“姐姐是为了王昭仪还是为了荣华富贵，以为妹妹当真不知么？”卫珉鹇一边出言拖延，一边在脑中飞快地想脱身之策。
“妹妹胡说什么呢！”卫珉鸯一扬手，四周的卫士都从手中刷得一声拔出了刀，四周一时寒光四起！
“姐姐是恼羞成怒了么？难不成我说对了？”卫珉鹇死死盯着卫珉鸯说道。
卫珉鸯却没有怒多久，一瞬间收了脸上的神色，嗤笑道：“妹妹的话是对或是错又有什么重要的，时候不早了，让本宫送二姐姐，和六妹妹上路罢。”
她话音还没落下，四周的卫士立刻冲她们扑来！
抱青眼中一缩，冲上前飞身踢开两个举刀冲来的卫士，可四周的人太多，将她们团团围住，北堂曜也说过，抱青一人身手护住她无虞，可还有卫珉莺和水善採绿呢！
水善和採绿护着两人往后退，作为帝姬身边的近身侍女，二人多少会两下三脚猫功夫，可是这点功夫哪里够羽林卫看的，几乎没比划两下，水善的胳膊已经被砍了好大一个口子！
“呃！”水善闷哼一声，将几人挡在背后：“殿下快走！”
“纳命来——”那领头的手中长刀直冲她们劈来，卫珉鹇微微避开身子，刚飞起一脚，却有人速度比她更快，她只来得及看见一只精致非常的绣鞋踢在那人胸口，五尺高的汉子，倒飞出去七八步！
“二姐姐！”
卫珉鹇惊讶地看过去，卫珉莺微微敛眉，也不看她，脸上半分没有素日与她调笑的神情，夺过冲在最前头的那卫士手中的刀，电光火石几下砍倒了冲得最前的那个人！
她舒展了一下身手，冲着后面那些被她身手震住一时，尚有些犹豫的羽林卫，冷冷道：“来？”
她华丽的衣裳上沾满鲜血，头上精致的钗环勾住了头发，脸上沾了一些血点，仿佛地狱爬回来的修罗，让那些个人心中骇得厉害！
没有人告诉过他们二殿下还会武啊！
卫珉鹇也万分惊讶，心中惊涛骇浪，猛地想起了卫珉莺手下的暗卫——
想起了北堂曜曾因隐晦的提醒——
那她这二姐姐——是敌还是是友！？
卫珉莺哪里看得他们犹豫，嘴角翘了翘，猛地提刀冲进人群厮杀——
待到四周再安静下来，原本就堆满尸体的莲花池更是被鲜血染得通红，抱青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身上也有几个小伤口，卫珉莺身上却半分伤都不见，她一身血污，缓缓回身。
卫珉鹇与她隔着採绿和抱青对视了一眼，受伤的水善也去了她身边，面对性情突变的主子，水善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惊讶！
“二姐姐......”
卫珉莺丢掉了手中的刀：“你要去临春宫？”
“......”
“别去，陛下如今很安全，你该去做更重要的事。”她道，避开了卫珉鹇的眼神，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卫珉莺称元启帝叫‘陛下’，而不是‘父皇’。
卫珉鹇愣愣地看着她，脑子中闪过好多与卫珉莺从小到大的回忆，哑声问：“你......到底是谁？”
仪康公主卫珉莺，自打下生身子就孱弱至极，小时候更是生了好几场危及性命的大病，宫中人人都以为她是养不大的，没成想养大了，而且这几年身体还越来越好了，原她也不甚在意，可是......
她入冬从不畏寒、她能走好多山路，她还有闲情嘲笑卫珉鹇身子忒弱——
她——
何止这些！
她总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手下有好些身手好的暗卫——
她甚至知道颐华宫——
“待事情了了，若我还有一条命在，自然会向你解释清楚。”卫珉莺道，依旧避开了她的眼睛：“卫珉鸯逃了，她定是去了他那边，我去追，你去做更重要的事。”
卫珉鹇瞳孔猛地一缩！
“你都知道！？”
“我不会与你为敌，你快去罢。”卫珉莺并没有回答她的，利落地带着水善转身走了。
採绿走到卫珉鹇身边，有些犹豫地开口：“殿下，咱们现在是？”
卫珉鹇看着卫珉莺匆匆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抱青捂着伤口过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宫中都是他的人，咱们要快些走，不多时就会有人来了。”
卫珉鹇点点头，不再去想卫珉莺的事，她冲採绿道：“咱们的人呢？”
“应当正在崇德门候着。”採绿细声细气道。
“我们走。”卫珉鹇道，抱青微微拦住了她的身子：“殿下要不要去主子那里......”
卫珉鹇斜了她一眼，让抱青一时间闭住了嘴，她道：“你是我的婢女，不是他的。”
抱青心头一震！这些日子看六殿下和主子关系越来越亲密，她还以为......
“是，是属下糊涂了。”
主仆三人匆匆走着鲜少人去的密道，出了这禁宫的四方天。
乌时清早在崇德门候着，见她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殿下，他回来了。”
第九十六章
此时的宣政殿上气氛有些诡异,杨尽忠、周清河父子护着卫瑜鸣母子，罗溪和罗家军护着卫瑜鹰,双方对峙，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
而司空朔却一身风月,笑着走到了他们之间。
卫瑜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可巧，卫瑜鹰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司空朔背后跟着几人，其中一个被杨德宝几人一眼就认了出来：“皇甫少钰！”
皇甫少钰是大都督皇甫氏家的次子，大都督家娶了大公主卫珉鸾,和周氏是姻亲关系,卫瑜鸣对皇甫少钰不算十分陌生,可他看着皇甫少钰的身影却皱紧了眉头。
皇甫少钰分明是读书人，从前也从未在朝堂崭露过头角,为何会在司空朔身边？
“凛望兄，你？”卫瑜鸣皱紧眉头，沉声道。
司空朔既不站去卫瑜鸣身边，也不站去卫瑜鹰身边,他站在二人中间,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道：“荣王殿下与太子殿下刀兵相向,若是陛下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他的声线好听，如林下泉簌,清朗无双,卫瑜鹰兄弟却听得遍体生寒！
这场景,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
他司空朔分明——
“你是何人？”
此时问这样一个问题显得十分蠢笨，可是卫瑜鹰还是问出了口，他本不是擅长弯弯绕绕的人：“司空先生，你予本王说过，进京之后只要一个内阁之位，本王想过了，先生智囊天下无双！还是三省尚书之位——适合先生！”
卫瑜鸣也急声道：“凛望兄！兄长与本宫情分菲浅！待本宫一朝事成，定封你为南朝头一个异性王！封邑随你挑选——只要你助本宫杀了卫瑜鹰！”
“噗嗤！”司空朔低头轻笑，一张俊朗非常的脸显得更加清隽，他回身，微微扫了扫被拘在大殿角落的文武百官，抬了抬手。
那羽林卫分明是卫瑜鸣的人，却看着他的手势打开了一道口子，高太师年纪大官位高，首当其冲迈步出来，中书令徐宏远、门下侍中方得水、尚书令丁锦廉、大都督皇甫兴明，还有背后大小官员，几乎全走了出来，一一立在司空朔背后。
“你——”
东宫的人和青州的人全瞪大了眼睛！
司空朔白皙的脸上绽放出一朵温柔的笑意：“东宫六率，许昭统领。”
被点名的许昭从殿外迈步进来，卫瑜鸣用手指着许昭：“许昭——你——”
周氏也大喝道：“贼子——你竟敢背主！？”
傻子也看得出来司空朔是什么意思，荣王和太子这对鹬蚌正在相争，而他司空朔却施施然来坐收渔翁之利！
似乎看周氏和卫瑜鸣跳脚很有意思，司空朔微微看了一看卫瑜鹰，继续说：“王妃车马劳顿，未免小世子受惊，我已命人，送王妃和世子回去了，荣王殿下无需担心。”
卫瑜鹰只带了一万精兵傍身，之所以敢有恃无恐逼宫就是因为罗堂燕带着青州大军紧随其后，司空朔他却说罗堂燕回去了！
“你说什么！”
“这个局，设得也够久了，我迫不及待想让兄长和弟弟知道。”
“你们，究竟，有多蠢。”
司空朔一字一句说道，猛地一扬手，背后文武百官以高太师为首，跪下叩拜道：“恭迎三皇子回京——”
“恭迎三皇子回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