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马背上的好手,青州大军他带领之下披荆斩棘势如破竹,如今他是带着一万大军先行,还有六万大军由罗堂燕带着正紧赶慢赶而来,想没几日就会到了。
城墙上守城卫士有些犹豫,他们为皇家守卫,卫瑜鹰也是皇室之人,这......
林飞穿着禁军首领的官服,手扶官刀,高声道:“食君禄,忠君事,王爷若是求见陛下当递上折子,如今御马而来,背后还跟着这些好手,卑职无能,不敢放行!”
卫瑜鹰冷哼一声,取箭搭弓一气呵成:“林飞!你不识好歹!”
话音还未落,一支穿云箭狠狠射穿了林飞的心口!
守城将领已死,人心惶惶之下,卫瑜鹰入宣武门如入无人之境,胯/下枣红大马的铁蹄一下一下叩在青石板的宫道上,令他指尖兴奋地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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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里,卫瑜鸣坐在九龙金漆宝座上,周围围了好些心腹,周氏差了一个位置坐在他下首,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报——禀报——”
那小太监看见他坐在龙椅上,一时不知喊太子还是陛下,喏喏说:“叛贼已朝殿中来——”
他话还没说完,一支云箭噗地从他背后射穿肋骨!
一大朵血花瞬间绽放!
卫瑜鸣微微一抖,拼命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杨家兄弟均挡在卫瑜鸣面前做护驾之姿。
“四皇弟,许久未见了。”
人未到声先至,卫瑜鹰手持大弓,一步一步踩在宣政殿门口的玉阶上,嘴角噙一抹笑意,身穿甲胄,头戴战盔,腰间佩一把长剑,与一身锦绣的卫瑜鸣比起来,仿佛是沙场的修罗!
“大胆!你这叛臣贼子,在宫中公然厮杀,可将父皇放在眼里!?可将祖宗江山放在眼里!?”卫瑜鸣大喝道,他这两年长得迅速,已出落得一个青年样子,这一声大喝倒还颇具储君风姿。
“那,四皇弟与皇后娘娘囚禁父皇,囚禁后宫的娘娘姐妹,是不是叛臣?是不是贼子?”卫瑜鹰已到了宣政殿门口,与卫瑜鸣隔着一道菱花格的大门遥遥相望。
宣政殿中还有一批已附属太子的官员,正被羽林卫拘着,像一群无主的小鸡,战战兢兢。
“大胆!荣王,你这反贼!”周氏大喝:“来人啊!给本宫将此叛贼捉拿起来!”
羽林卫纷纷抽出大刀,罗溪手下罗家军的刀也几乎同时出鞘,两帮人在宽大的宣政殿中顿时打的昏天黑地,厮杀拼搏期间,卫瑜鹰搭起弓箭,那长箭瞄准着九龙金阶上的卫瑜鸣:“四皇弟猜一猜,本王这支羽箭,可能射中你?”
“住手!”周氏拦在卫瑜鸣身前,冲着卫瑜鹰大喝道:“难道你不管徐氏的死活了吗!?”
卫瑜鹰脸上神色微沉,春夏二婢押着徐氏从一旁上殿,周氏手中猛地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徐氏喉咙上:“荣王殿下已经弑君杀兄弟,难道还要落一个生母因你而死的罪名不成!?”
杨延益在她耳边悄悄道:“回禀娘娘,司空先生已带人往宫中来,与我羽林卫里应外合,只要娘娘、殿下再撑一刻钟,危机可解!”
周氏心中稍定,手下力气更甚,直抵得徐氏雪白的脖颈上已经流出鲜血!
“母妃!”卫瑜鹰急道,徐氏看着他,其实这母子已多年未曾见过,她身子一直时好时坏,卫瑜鹰出宫建府以后要见一面更少,只听她问道:“不知麟儿,取了什么名字?”
卫瑜鹰鼻头一涩,道:“承喜,王妃取的,承蒙心喜之意。”
徐氏眼中泪水涟涟,道:“好、好,殿下已然有后,本宫也就、也就放心了。”
周氏猛地看向徐氏:“你说什么!?”
徐氏闭了闭眼睛,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滚落,从已经生了沟壑的脸颊滑落,她鬓边已经生了华发,皇后又何尝不是。
“与妹妹斗了三十年,妹妹事事压我一头,可如今在子孙上,是姐姐福气盛一些!”徐氏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周氏:“妹妹能为儿子挡在弓箭面前,姐姐也能!”
说罢,直直冲着周氏那匕首上撞!
周氏躲闪不及,削铁如泥的已割断了徐氏的喉咙,喷溅出大量的鲜血,直洒在九龙金阶上。
染红了那赤金涂就的辉煌。
“母妃!!”卫瑜鹰大吼,手中弓箭“咻”的一下脱弦而去!
“当——”一声,被杨延益的刀打偏了方向,但还是射穿了卫瑜鸣的臂膀!
“呃!”
“太子殿下!”
“鸣儿!”
门外忽然有大批的兵甲嘈杂的声音,周氏心知应当是司空朔的人来了,心下稍安,猛地踢了一脚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徐氏,又去查看卫瑜鸣的伤势,索性卫瑜鸣只是被箭擦破皮肉,却无大碍。
“贼子!”
门外有人踩着玉砖一步一步走来,一身湛蓝色绣墨竹锦袍,将宽大的袖口都扎了起来,生得目若朗星,眉目如画,身量欣长。
他从门口探出头,和煦地笑道:“荣王殿下,四殿下。”
第九十五章
荣王逼宫,宫中大乱,连带寿康宫中的守卫也被抽调了好多去前面抵挡,正殿里妃嫔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日,送来的吃喝少得可怜,个个面若菜色,本就弱柳扶风的那些更是起都起不太来了,卫珉莺和卫珉鹇二人精神头还好,採绿从人群里悄悄摸过来,附在卫珉鹇耳边道:“殿下,抱青回来了。”
果真,抱青从后殿穿过重重人群奔到她几人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荣王的人和太子的人在前头激战正酣,宫中多是没有把守的,奴婢得了丹木吉公主的协助,特来救殿下出去!”
周氏的人记得阖宫上下的妃嫔、公主,却独独忘了不在宗府玉碟上的丹木吉,前些日子宫中都是太子的人,抱青联系不上宫外的人,只好去找丹木吉,还好丹木吉手下尚有几个勇士。
这一夜夜色很深了,卫珉莺、卫珉鹇和德妃、端妃并着几个伺候的人悄悄地被丹木吉的人救出了正殿,丹木吉一身宫人的衣裳,将大辫子收在帽中,看起来还真像哪个俊俏的小太监,她冲几人道:“两位娘娘、妹妹,我的人没办法将你们送出去,但是你们可以藏在我的宫里,大荔的勇士可以对雪山保证,除非死了,否则不会向敌人投降!”
德妃和端妃毕竟年纪大了,在寿康宫中受了几天苦,有些虚弱。卫珉鹇看了一眼卫珉莺,冲丹木吉道:“母妃和德妃娘娘年事已大,哪里能经受这些日的折磨,还望大公主先送母妃她们去躲好,我们随后就来。”
丹木吉摇头:“要走一起走,你是他的妹妹,我答应过他好好保护你。”
“大公主,此时虽是夜深,但这些羽林卫训练有素,你的人想将我们全带走太难,大公主!”卫珉鹇掐住她的手腕恳切道:“我的母妃拜托公主了!”
丹木吉扭头看了一眼虚弱的端妃和德妃,犹豫地说:“那你要找地方藏好,等我回来救你!”
卫珉莺和水善、抱青站在她身边,夜风悄悄地送来了一些怪异的气味,那是大火焚烧之下才有的,果然前头有宫人大喊:“走水啦——太后寝殿走水啦!快来人救水呀——”
大乱之下,几人赶紧趁着夜色逃走。
原本精致的假山石上如今挂了好些尸体,滴滴答答流着血,仔细看应当是荣王和太子的人在此有过一场血拼,那些苍白模糊的脸有好些都是常在宫中行走的熟悉的面孔,如今已半丝气息全无,地上积了一滩又一滩怎么也干涸不了的鲜血,将她几人的绣鞋全部濡湿。
抱青重重喘了几口气,压低声音道:“殿下,咱们不能往前面走了。”
“却是为何?”水善问道,几人从抱青背后探出头,才看见前方花池凉亭里灯火通明,背对着她们坐了一个华衣女子,身边都是举着火把的卫军,她听见这头的动静,微微回过头,见是她们,笑得明媚又开怀:“哦,是二姐姐和六妹妹。”
竟是多日未见的卫珉鸯!
卫珉鹇微微敛眉,卫珉莺下意识挡住了她半个身子,卫珉鸯从凉亭中站起身,指着桌上一盘白玉方糕,笑道:“这几日咱们姐妹在寿康宫中的日子过得清贫,六妹妹想是许久未吃过正常的饭食了,可要尝一尝?这是妹妹素日最喜欢的白玉方糕呢。”
“你......”卫珉鹇开口,微微歪了歪头,太子的人和荣王的人正在前面战得激烈,怎么会有卫珉鸯带着人在这里等她们?
“你投靠了荣王?”卫珉莺皱紧眉头,问道。
卫珉鸯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娇笑道:“二姐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投靠不投靠的,如今宫中大乱,还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么?”
“你不是荣王的人。”卫珉鹇沉吟道,脑子里迅速滑过去什么,猛地被她抓住,却微微睁大了眼睛。
“六妹妹果真从小就聪明。”卫珉鸯微微挑眉,点点头叹道。
“难怪我总觉得奇怪。”卫珉鹇低垂了眉眼:“原来是你,早该猜到的。”
否则卫珉鹭怎么会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不明不白死在宁华殿?
魏充仪哪里就那么刚好做了诬陷卫珉鹇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