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卑微到了尘埃里,梁王却不嫌弃,一直待她不薄,已许了她侧妃的名分,因着不合常理,只能等待适当的机会,再求皇帝成全。
最缺什么,便最渴望什么。她近乎发狂的想出人头地,梁王又是她唯一的靠山、男人,到这上下,岂能不把握住良机,帮他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这样的人,只能用命赌前程,或许会因伤势太重死在牢里,可同样的,只要她能支撑住,梁王就会救她出去,亦一定会趁机为她争取到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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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夜间。
莫坤、吴宽提审锦瑟,这一次,阵仗十足。
锦瑟一被带进来,便看到了各类刑具,有一些,让她脊背生寒。谁不是血肉之躯,谁当真不怕疼、不怕死?她别无选择罢了。
莫坤冷着脸,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开门见山:“你始终不招供,我们对上头的交代便总是差强人意。我没耐心再与你磨烦,今日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开口说点儿什么。”
锦瑟不语。
莫坤冷笑,“用刑!”
不消片刻,回旋着嗖嗖凉风的大堂之内,便响起锦瑟凄厉的惨叫声。
这种场面,在场所有人都是司空见惯,眉梢都没动一下。
第一轮刑罚,手段比以前重,但也有限。
锦瑟捱过去了,昏迷过去之前,什么也没说。
莫坤示意手下,“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几名锦衣卫布置了一番。
锦瑟被冷水浇醒时,发现堂中多了一块偌大的烧得通红的铁板,足有一丈来长,三尺来宽。
有人二话不说,把她拎过去,扯掉她的鞋袜,语气冷森森地命令:“上去!”
她颤抖起来。虽然早有准备,还是没料到,他们的手段残酷到了这种地步。
锦衣卫索性直接把她扔到了铁板上。
她一声惨呼,身形翻滚到了地上,四肢抽/搐着,痛苦难当。与此同时,刺鼻的烧焦、烘烤的味道弥漫开来。
莫坤面无表情,语气更冷:“要么招供,要么就把你一点点烤熟。”
锦瑟呻/吟着,猛烈摇头。
“招不招!?”锦衣卫一把拎起她,又要把她扔到铁板上。
锦瑟竭力挣扎,哭泣道:“我说,我说……”
锦衣卫把她拎到莫坤、吴宽近前。
莫坤道:“你究竟为梁王做了哪些事?”
锦瑟捧着刚刚伤到的手,颤声回话:“我的确做了一些事,但是,梁王并不知情。我并不是他的人。”
好戏来了,莫坤精神一震,“怎么说?”
“已经到了这地步,我只求个痛快的了结。”锦瑟仰起脸来,诚惶诚恐地望着莫坤,“一直缄默不语,是因另有隐情,牵扯太大,我不敢说,大人不听更好。”
“少废话!”莫坤道,“是不是想继续受刑?”
锦瑟连连摇头,怕极了的样子,虽然如此,还是在有限的时间里现出犹豫之色,再次被呵斥的时候,才咬了咬牙,道:“我其实是为太子所用的人。”
莫坤早就料到了,不动声色。
别人却齐齐现出惊讶之色。
莫坤道:“居然敢攀咬太子殿下?谁给你的胆子?”
“我怎么敢说假话……”锦瑟瞥一眼刑具,身子、语声抖得愈发厉害,“梁王吩咐我拉拢官员,是没有的事,我无从说起。
“我本是端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犯了错被打发出宫。就要流落街头之际,是梁王殿下发善心收留了我,安排到什刹海别院,见我还算堪用,让我打理别院琐事。
“东宫的人该是对梁王的事分外留意,发现了我。
“梁王收留我,不合规矩,若被皇上知晓,他一定会被降罪,我兴许会被处死。我怕死。
“我成了太子的棋子,利用打理别院琐事的机会,让仆人以梁王的名义拉拢一些人,仆人知道梁王信任我,也没起过疑心。
“我知道,太子一定会利用我谋害梁王,我总想如实相告,却因越陷越深,不敢提起,只能指望太子发善心,念在我办事得力的情面上,给我个安稳的前程。
“可眼下……太子利用我所作的事引起皇上对梁王不悦,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横竖是死,我再也不能恩将仇报,死之前,说出实情。”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除了莫坤,没有人怀疑她在撒谎,污蔑太子。
这一番话,很成功地把梁王居心叵测的形象推倒,让他变成了好心不得好报的倒霉鬼。再者,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本就是常事,太子程府深一些,手段狠一些,也是应该的。
锦瑟等着莫坤继续提问,譬如她怎么证明与东宫的人有过来往,在何时何地见过何人,这样一来,东宫的人便会被抓进来接受讯问,只要有一个骨头软的,屈打成招,太子就彻底被拉下了水。
莫坤却只是不阴不阳地笑着,审视着她。
吴宽想问话,莫坤抬手阻止,望向大堂一侧供人手休息小憩的房间。
片刻后,微服前来的皇帝与大太监索长友步入大堂。
莫坤起身,与手下恭迎圣驾,平身后,走到皇帝近前,依照蒋云初的意思,微声提出建议。
皇帝眼中有了几分戏谑,微微颔首。
锦瑟意识到皇帝必然听到了自己的供述,心头一喜,但很快的,便莫名地不安起来。
皇帝没落座,而是走到锦瑟近前,阴沉着脸打量她。
锦瑟勉力理了理凌乱不堪的长发,向上磕头。
皇帝缓声道:“有些事,你说的不对。梁王收留你的事,他早就跟朕说了。一个宫女而已,朕岂会计较。”
锦瑟僵住。这怎么可能?
皇帝又道:“你身世实在上不得台面,可他看中了你的样貌,要朕允许他把你安置在别院,做个不进王府的侍妾。”
锦瑟什么都顾不得了,仰起脸来,望着皇帝,缓缓摇头。
皇帝的话还没完:“他还算守规矩,让朕只管放心,绝不会让你生儿育女,污了皇室的血统。”
“不,不,不可能……他……”锦瑟呓语般说着,却已濒临绝望。他曾许下的一切,竟然是海市蜃楼?可皇帝是九族至尊,有什么骗她的必要?
莫坤要强忍着,才没喜形于色。这一步一步的,蒋云初真是把皇帝和锦瑟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这些事,他骗了你,是朕教子无方。”皇帝继续无中生有且雪上加霜地道,“他已经回京,被朕责问起你的事,一概不认,说是你人心不足,自作主张,要朕快些处置了你。你要不要与他对质?朕有心成全,但他是绝不会见你的。”
锦瑟呻/吟一声,低低的,但痛苦至极,“他怎么能?怎么能?!”
皇帝阴恻恻一笑,到主座落座,“言归正传,你到底是哪头的人?”
接下来的事,完全在皇帝意料之中,锦瑟推翻了先前的供述,承认一切都是梁王要她做的,牵连太子更是他的意思。
皇帝到底是多疑的性子,命锦衣卫继续用刑。
再一番生不如死之后,锦瑟也没动摇,招出更多的事,佐证真正居心叵测的是梁王。她要的,已经成了泡影,那他就也是她的弃子。料想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帝会亲自走这一趟,亲自揭露他的真面目。
皇帝满意而归之际,褒奖了锦衣卫的人两句。
锦衣卫的人,除了莫坤都还有点儿懵:这种反转再反转的事,饶是他们,消化起来也很吃力。
当夜,皇帝就召见太子,细说种种。并不知道的是,莫坤已经提前递了话,卖了人情给太子。
太子早就深思熟虑,恳请皇帝一定要给梁王些教训,以免梁王做出更让皇帝伤心的事。
本来么,做父亲的对儿子都是没事算计这个猜忌那个,根本不顾父子情分,那么,他又有什么顾念手足情分的必要?
但也仅此而已,并没趁机说梁王别的不是。他要是那么做了,皇帝会说他得理不饶人,也就算是卷进去了。他还不知道他?做这种皇帝的太子有多难,只有他知道。
皇帝还算满意,轻描淡写地说,梁王以前的差事,你接过去吧。
太子死活不肯,说自己能力有限,担不起更多的差事,还需在父皇的提点下历练些年头。
皇帝完全满意了,说也有道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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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一个夜晚,蒋府,外书房。
蒋云初坐在桌前,帮贺颜雕刻印章。没错,就是她要送给他的那一枚。小家伙跟他,从来是颠三倒四,不讲道理的。
贺颜坐在他对面,手里一叠字条,上面写的是许夫人今日动向。
这种事她是头一次经历,整合消息简直其乐无穷。
之所以晚间来到他这里,是她想他了,派知味斋的人传了给字条给他:缺一味叫做当归的药材。
他跟她作对,推了晚间的应酬,派人手接她过来。书院巡夜的人会略过有差事在身的人,这样的话,便不如让她来家里,待着更舒服自在。
贺颜看完字条,喝一口味道醇香的茶,说:“许夫人的娘家今日有宴请,她回去了,遇到了王家的人,就是杨素雪和她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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