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月也不怕葛贵妃有什么坏心思,虽说入口的东西最是要当心,但是姜瑶月对葛采薇有信心,她不会蠢到在特意给姜瑶月的汤里动什么手脚。
她敢送,她就敢喝。
姜瑶月尝了两口,倒是比方才的莼菜羹要更鲜香一些,且果真如木春说的,一点都不见油腻,配了鲜笋实是清甜得很。
姜瑶月将小半碗汤喝尽,打趣道:“如此一来,本宫竟是觊觎贵妃的小厨房和厨子了。”
还不等木春接话,一旁的王姑姑赶紧道:“是奴婢想得不周到,上的菜不合娘娘口味,这就要他们好好钻研琢磨去。”
姜瑶月含笑着没说话,又夹了片笋片吃下,倒又有闲心去关心关心虞容璧了。
虞容璧吃饭很安静,这会儿正默默在一边吃蟹酿橙,吃得也不快,拿个小银勺慢慢舀着,吃完了这一口才去吃下一口,很是斯文板正。
黄澄澄的橙子小巧可爱,连一旁看着的姜瑶月都喜爱几分。
方才一点东西都吃不下,看都看不得,这会儿姜瑶月肚子里的馋虫却有些被勾起,螃蟹她素来也是喜食的,只不过今年入秋是没有口福了,只能看虞容璧吃得香,也不是不嫉妒。
虞容璧将内里蟹肉等物食尽,才道:“是贵妃的手艺。”
他向来话少,内心却是想起了幼时光景。
那会儿他年纪还小,吵着要吃蟹酿橙,葛采薇便亲自给他去做,蟹肉蟹黄被她仔仔细细剔出来,没有一点蟹壳碎渣,盛在橙黄的橙子中满满一盅。
葛采薇托着下巴在一边看着他吃,隔一会儿又轻轻摸摸他的头,叮嘱道:“慢些吃,蟹性寒,小心吃多了肚子疼。”
后来到了半夜他终还是被葛采薇说中开始腹痛,在床上病了好几日,张贤妃来看了一次便罢了,虽他身边从来不缺人使唤,却又是葛采薇衣不解带悉心照顾到他病愈。
虞容璧想得有些出神,姜瑶月一眼便看出他怕是又念起葛采薇了,这倒也不奇怪,两人是自幼的情分,回忆都刻在平日的功夫里,怎样都抹不掉的。
一个贵妃,一个淑妃,一个投其所好,一个勾其过往,各显神通。
若让姜瑶月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判断,她以为是葛采薇略胜一筹的,施之柔的做法虽立时见效,但譬如以色侍君比较容易色衰爱弛,当然,这也是先天缺失,不仅是淑妃,整个后宫都无人能比葛贵妃的。
木春还立在一边,姜瑶月便等她再度开口,总要请一请虞容璧的。
果然,木春笑吟吟对虞容璧道:“贵妃娘娘还有话叫我说给皇上听,她这几日吃素,平日都在小佛堂里念经抄经书。”
姜瑶月有些讶异,一时又怀疑倘或是葛采薇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没想到虞容璧却习以为常似的,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只道:“知道了,朕最近不会去烦她。”
姜瑶月索性便问:“贵妃时常吃斋念佛吗?也没听她说起过。”
虞容璧只点点头并不说话,仍是木春答道:“当初贵妃娘娘还在昭熹皇后身边伺候时,昭熹皇后焚香礼佛时常爱贵妃娘娘在一旁陪着,这习惯便如此养下了。娘娘也说过,常读经书也能让人心平气和,大有益处。”
姜瑶月了然,姑祖母喜好佛法这她倒是清楚的,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
葛贵妃差人送了吃食来,怎么说也是好意,姜瑶月想了想,便道:“说起昭熹皇后,本宫的陪嫁里倒有一件从前昭熹皇后赐给姜家的玉雕拈花佛像,既是如此,本宫便送了葛贵妃吧,也全了她与昭熹皇后的缘分。”
木春闻言连忙跪地谢恩,姜瑶月让杏檀将她扶起后,又听她道:“还有一事倒要再禀告给皇后娘娘知道,永宁宫有一个做些洒扫活计的宫女,平日也不大得永宁宫主子的眼,贵妃娘娘上回去慧嫔娘娘那里看到她做事伶俐便很喜欢,特让奴婢来说一声,能否将其调至景仁宫。”
姜瑶月摆摆手,道:“慧嫔那里应了便好,不必特意来支会本宫了,让贵妃自己做主吧。”
调个小宫女的事罢了,她没必要按着不给在这种事上为难葛采薇。
木春又谢了一回恩,姜瑶月也不去顾着虞容璧听了会有什么反应,反而又添了一句:“贵妃做事怎的如此谨慎,一个小宫女儿罢了,当得什么真?”
木春也不见惊慌,恭恭敬敬答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娘娘让贵妃娘娘自个儿做主是皇后娘娘仁慈和善,但咱们景仁宫却不能不报,这是规矩。”
“你倒是会说话。”姜瑶月看了木春一眼,笑道。
这便又是葛贵妃的过人之处了,治下有方,唯才是用。姜瑶月自问承乾宫的人比景仁宫只多不少,绿檀等人更是她从姜家带回来,也是自小□□好的,如此一比竟也比不太上木春。
所幸用人一事有能干伶俐的最好,没有的话那也无妨,忠心最重要。
“奴婢嘴笨,哪能说出这些道理,”木春连忙道,“这都是贵妃娘娘说的。”
姜瑶月脸上笑容更深,带了几分从未见过的狡黠,指了指木春,道:“赏。”
既是葛贵妃一心向佛,这会儿虞容璧也不会再去景仁宫,木春走后,他也不起身,反倒让人泡了茶来喝。
姜瑶月掐指一算,怕这是没地儿好去没事儿好干,才赖在她的承乾宫的,虞容璧骑马那都是要等亥时之后,这会儿明显还没到时间。
再去看虞容璧,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个锃亮的小箭矢出来把玩,那小箭矢才食指般长短,箭身比箭头短,箭头看起来又长又锋利,在一室明灭的烛光下闪着凛冽冷光。
姜瑶月好奇地看着虞容璧将小箭矢从左手转到右手,小指转到大拇指,在他手中像是活了一般自如。
虞容璧玩得正起劲,姜瑶月忍不住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胳膊,只一下就赶紧缩回来,怕他手一抖拿不稳小箭矢。
虞容璧微微侧脸去看她,目光中带着探寻,不见不耐烦,也不似平时那般冷淡漠然,反而带了点孩童般的纯粹。
他被姜瑶月打断,手上也没停下来,仍旧转着,问她:“怎么了?”
“这是什么?”
“袖箭的箭矢。”虞容璧这下倒是停了下来,又摸了摸锋利的箭刃,认真道,“朕练了一个月才转到这种程度。”
说着便用食指中指提着小箭矢往姜瑶月面前递了递,有些像献宝。
姜瑶月便伸手去拿,却没想到王姑姑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拉住姜瑶月的手,惊慌道:“娘娘不可!”
姜瑶月和虞容璧同时愣住了。
王姑姑拦住了姜瑶月,这才解释道:“妇人有孕连剪刀针线都不可轻易去动,更何况利器刀刃?娘娘小心些,还没到三个月呢!”
姜瑶月眨了眨眼睛,与虞容璧对视一眼,她知道虞容璧定也不信这些无稽之谈。
接下来就是虞容璧主动把小箭矢递到了姜瑶月手中,尽管姜瑶月那只手还被王姑姑拉着。
在王姑姑的目瞪口呆却又不能对皇上有什么意见中,虞容璧开了口:“无妨。这小箭矢朕就送给皇后玩了。”
姜瑶月满意地点点头,这东西她是第一次见,姜家从来不会让女儿去动什么干戈兵器。
再者姜瑶月也认为,胎儿是不会因为她动了什么传说中不能动的东西就出问题,碰个小箭矢就要不好,那不是孩子那是豆腐。
作为回报,姜瑶月就对虞容璧道:“臣妾让教坊去排了舞,到时皇上也来看看吧!”
虞容璧闻言竟打量了姜瑶月几眼,两人才偶尔相处过几次,姜瑶月的性格四平八稳,行事端庄有度,以他浅薄的了解来看,她实在不太像是喜好声色犬马享乐之人。
姜瑶月猜到了几分虞容璧心中所想,又问了一遍:“皇上要不要来看?”
相比骑马练剑,虞容璧在音律歌舞上实在不怎么敢兴趣。
精通倒是也有几分精通,不过是养母张贤妃喜爱乐器舞蹈,他从小也算耳濡目染,再不亲近也总能看上几眼听上一耳朵。
既是姜瑶月邀他来看,虞容璧也想不出什么推辞的理由,又随口问道:“皇后喜欢看什么?”
姜瑶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使劲儿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之后才说:“臣妾不懂这些,幼时在家中看过一回,只记得很好看。”
大梁民风开放,京城尤甚,贵女中也常有擅舞的,不会出去抛头露面,闺中倒也自得其乐,将来成亲嫁人亦能添几分闺房之乐。
姜家却不会允许女儿们如此。
姜家家规森严人尽皆知,虞容璧也不奇怪,反而继续对姜瑶月道:“父皇那时,教坊的白贮舞尤其出色,父皇和母妃闲时常爱看的。其中又有一位舞姬,善作鼓上舞,翩跹婀娜,怕比之赵飞燕毫不逊色。”
姜瑶月掩嘴轻笑,声音轻巧纤透,像一根羽毛在轻轻撩着人的心尖尖:“皇上说笑了,那赵飞燕可是妖妃,怎可作比?”
虞容璧笑了,略带轻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茶杯璧,清脆如敲冰戛玉。
“大梁的宫闱之中,不会出现赵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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