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让那侍卫退下,眉目间看似平和,佯装随意问道:“你就这么在乎这姓裴的?”
姜卿儿没有回应他,低着首喝粥。
李墨轻扶额角,“那我呢?”
姜卿儿捏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仍旧没有看向他,漠然道:“你不重要。”
李墨面容微僵了一下,眉目里的温和一消而散,双眸冷然着,心中失落无比。
不是他不想和她好好相处,她明明知晓他想听想要什么,敷衍下他都不成吗。
他不想对她用强硬手段,可是一松手她便要离开他,跟别人走,偏偏这是他最见不得的,最不好受的。
李墨敛下心神,对她说:“回去再同我置气可好,好不容易寻回你,我都没好生看看你。”
姜卿儿抿着唇,她这般严肃在他眼里就成了置气,仿佛她说一万遍不和他走,他都装作没听到似的,开口道:“你寻我作甚,不是从来都不在意我是否存在吗。”
李墨侧目看向她的双眼,解释道:“我只是把你放在安全之处,征战五年,我不会带着你去冒险。”
姜卿儿心中酸楚起来,遥想这五年,道:“可你不该什么都瞒着我,我不喜欢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我自己去猜。”
李墨顿住,不愿跟她联系,只因当年母亲之死,便因为那些他与母亲的家信被太后察觉,才会让他失去挚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不可以再让他所珍视的人落在仇家手中。
他处境腹背受敌,不是安全之所,所以小心翼翼的将卿儿交给周三娘照顾,忍耐下所有的情愫,自古爱恨难两全。
况且他也不能保证这征伐的时日里能活着,大小战役无数,便是想着一切结束后去接她,他步步为营。
怎知卿儿会逃出周三娘的照看,突然出现在洛阳,既怕又喜也措手不及,想尽理由将她囚困在身旁,为了掩藏身份待她冷漠,却还是在潼关之战最为紧要的时候失去卿儿。
时至今日,好不容易雾散云开,她却说不欢喜他了,这叫他如何接受。
李墨沉默了很久,他便是错在什么话都没有同她说,道:“我对不住你,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你,我会慢慢和你说。”
“这太累了,你每次都是瞒着我。”姜卿儿不再在和他再提这个,她敛了心神,“你把裴之岩放了便是,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李墨瞧着她片刻,捻起桌上的手帕,轻轻擦去她嘴角的食渣,张口闭口又是这个姓裴的,惹他烦闷至极。
姜卿儿自行拿过那手帕擦拭,不用他帮忙。
“好。”李墨将手落在桌面上,心思越发沉重,“你不是很在意他吗,情投意合,你们本该喜结连理的。”
姜卿儿微顿,不知他话中何意。
李墨侧着身形,抬手轻抚她的脸庞,漠然道:“两个选择,一个随我回京,一个我杀了他。”
话语间,他高大的身躯靠近了些,身上淡淡的暗香,姜卿儿都闻得到,她怒视着李墨,“你又威胁我!”
李墨愁了眉,道:“是卿儿不要我,我才会如此,你若执意离我而去,那姓乔的伶师也活不了。”
姜卿儿微微缩了下身子,凝视他许久,终是苦涩道:“你不是弘忍了。”
李墨顿默一下,伸手抱起姜卿儿来,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揽入怀中。
他眸色微暗,贴近姜卿儿的脸庞,认真道:“卿儿回到我身边,弘忍就在,卿儿若离开,剩下的便只有李墨了。”
姜卿儿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是弘忍的面容,却透着不知名的冷寂。
李墨眼中渐渐染上哀伤,轻轻道:“卿儿是我唯一的明光,所以卿儿当真要离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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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墨尽非空(1)
听言,姜卿儿眸子含着苦涩,停顿了许久。
她抬起纤手捧着李墨的脸庞,眉目如弘忍那般的清隽,指腹抚着他的面颊,喃喃道:“我认得弘忍,我也欢喜弘忍,你眼中没有他的痕迹,所以他不在了。”
卿儿的手很温柔,但话语里全是失望,是在确认这个事实,让李墨微怔,更不知所以,搂紧了她。
姜卿儿缓了一下,淡淡道:“陛下是因为怕失去这道明光,所以才定要非我不可是吗。”
李墨不假思索,低声道:“因为爱你,卿儿便是我的明光。”
姜卿儿双眸微湿,她居然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彻底认清,眼前的李墨失了弘忍的这个事实。
她轻叹道:“可我不希望你变成如今的模样,这般专横,我在你眼里看不见爱。”
李墨哽了下喉,说:“什么意思?”
她轻抚着他脸庞的纤手放下,姜卿儿道:“爱是一心想为对方好,是愿为此付出,他开心我便开心,他不开心我便不开心。”
姜卿儿的泪珠扑簌落下,苦涩道:“而如今的你总是在霸占、威胁,为了得到不惜让对方伤心,甚至会摧毁对方身旁所有人的存在,不在意对方是否难过,更无关痛痒。”
李墨怔住,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作何回应。
姜卿儿无力且哀伤,道:“若是弘忍大师还在,他定不会让我如此难过,弘忍悲悯苍生,他会在寒冬时喂养无食可寻的山间野猫,纵使一身白衣染了血,也不舍得沾染给我,可惜你不是如此……”
说到此,姜卿儿顿了一下,已是满心失望,“你不可以一丝善念都没有,我也会有我的想法,可你只是把我当作随意玩弄的禁脔罢了,你让我感觉很陌生,纵使在一起,我也不会快乐,如果这样一个不知欢喜的卿儿是你想要的,那卿儿似乎也别无选择。”
她颤着身子搂住李墨,面颊贴着他的脖颈,眼泪凉凉的,声线冷然下来:“但请陛下记住,卿儿并非是心甘情愿的,你总是在让我怨你,陛下可以随意用他人的性命来威胁卿儿,怕是总一有天陛下也会要了卿儿的性命。”
李墨身躯微僵,句句话语犹如刀割过心口,使得他阵阵的疼,又如沉入深海,难以言喻,“我不曾如此想过。”
“可我们之间是如此的。”姜卿儿悲楚地看向他一眼,很快又低下首,心知和尚不复存在,眼前的不过是场虚无,她一点点解着衣带,玉肩的肌肤如此白皙,惹人疼惜。
她的语气里再无情感:“还请陛下放过他们,卿儿再也不敢了,你想要怎样便怎样吧。”
李墨蹙紧眉看着姜卿儿的双目,都是虚假的求饶,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若她不开心,那他所做的一切似乎没有意义。
那凤眸里黯然无色,就像履行义务般贴近上来,轻住他的薄唇,李墨微僵,明明那么温软,却让他犹如落入冰窟中,寒冷至极。
他对于卿儿的存在素来是自私的,可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她眼中的失望让他无地自容,想否认却找不到理由,所做的无一不在让她伤心,是他欠缺考虑……
李墨指尖轻颤,心如沉水,手掌覆着姜卿儿的双肩,将他们二人分开来,沉默着拉拢了她的衣裳后,用袖口擦去她的眼泪。
他面如冰霜,一言不发便起身,如逃离一般离开了雅间,背影冷寂且慌张。
姜卿儿倚在梨木椅背上怔怔看着李墨的去向,许久后收回目光,心下一片荒芜。
水榭外又下起细雨来,落在清水池中泛起一个个涟漪,各色的鱼儿在水里一簇簇的,天色无比沉闷。
......
六月正是梅雨时节,湿气尤为的重,这雨绵绵无声,下了好几日,天色沉闷。
雨下这几日,姜卿儿没能回到杏花街,李墨没让她走,驿中侍卫也没放行,只能住在雅阁水榭里。
自那日之后,她却没能再见到李墨了,但姜卿儿知道他就在扶风驿里,或许是她所言之语惹他不快,但这就是事实。
不过听侍卫说他已把裴之岩放回去,姜卿儿安定下来,也无力去反抗李墨,等待着他将她带往盛京,也等待着他的抉择。
已是夜深,屋外的雨声不断。
剪灭灯火后,姜卿儿便入了榻,下着雨的夜还是有些凉,盖的薄被轻柔舒适,正适宜。
姜卿儿枕着手臂,安静的侧躺着,听着房外的雨声宁静,在半醒间,忽听见房门传来细微的响动。
那高大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走来,他站在榻前停顿下来,姜卿儿合着眸不曾睁开,也什么都没说。
他轻掀锦被,躺在姜卿儿身边,大手一揽便将她嵌入怀中,没有过多的行径,只是抱着她,呼吸轻轻地落在她的后颈。
李墨的臂弯很大总是能将她圈揽得牢牢的,听着身后人的心跳声,清明且有力,姜卿儿的心却越沉。
片刻之后,他低声道:“我知道你还没睡。”
气息温热,萦在姜卿儿的耳畔,她不想动,更不想回他,若他是想要什么,她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