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走正门的地步,而是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库房的有一面墙正对着府外,居然还有一扇窗户,就是离地面有点儿高。
“从那儿走!”我指着那扇窗户道。
李祯有些犹豫地看向我:“你确定要进去看看?”
“陛下不是说文太师这些年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收受了不少银子么?如果他都告老还乡了,银子铁定在库房里堆着呢,咱们去瞅一眼,看是不是真的,看完就出来。”
“里面有人怎么办?”
“透过窗户看一眼,有人立刻就跑啊。反正那窗户在府外,咱们还得先翻出去才能进去。”
李祯托着腮,还在犹豫。
我祭出了我朝人民非常实用的一句老古话:“来都来了!”
“……好吧。”李祯妥协了,“我总觉得左眼皮跳得厉害。一会儿若有变故,我们立即离开。”
我点头如捣蒜。
我俩就这样,从那个小窗里翻了进去,进入了文太师家的库房。
这个所谓的“库房重地”竟然一个把手的人都没有,当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儿奇怪。我的反侦察能力开始运转起来,甚至怀疑这也不是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而是一场“请君入瓮”。
但我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儿多了。今晚会来此处,完全是机缘巧合,谁能在这儿等着我呢?
库房里没有点灯,我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朝里看。库房里摆着一排排的铁架子,看上去结实得很。可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如我想的那般摆满了珍奇古玩、金银玉器,亦或者一排排的金元宝、银元宝,相反,这个库房似乎更像是个堆杂务的仓库,只有一些沙袋堆在上面。
我皱着眉头望向李祯,表示自己看不懂眼前的场景。
李祯也皱着眉,但比起犹疑,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拔下我头上的一枚金簪,拿尖的那一头戳开了一个束袋。
——是粟米!
再戳开第二袋、第三袋、第四袋……
粟米、粟米、全是粟米!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才好。如果这一屋子全都是粟米,那加一起恐怕得有十数万石,短时间里足够养活一只军队!
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有了一个无比可怕的联想。
我看李祯愈发凝重的脸色,便知,并非只有我一人想到了这件事。
——我们迟迟未彻底破获的江南道五十四州贪污案,最终的调查结果是,白花花的赈灾银两被人全部拿来买了粟米,而粟米却不知所踪。
如今,那些粟米,恐怕相当一部分,就在文太师的库房里了。
粟米易存储和运输,自古以来便是军需用品。
文太师……这是要造反吗?!
我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来,便瞧见远处点起了灯盏。
李祯刷地把我拉到了一个架子后,在粟米堆砌成小山的地方蹲下,把我俩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盏灯亮起的一瞬,我才发现这库房竟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大,最深处居然还有个内嵌的小屋子,大约是库房管事平时用来记录出入库的地方。而此时,点起了灯的便是那里。
那边似乎也有个门,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从那边传来。
他们举着烛灯进来的。
“上一次见到你,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一个年迈的女人声音传来。
我微微怔忪,陷入沉思。
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我却没能判断出来是谁。
而紧跟着,便传来一个人男人苍老沙哑的声音:“是八个月前的事儿了。我进宫求旨,想要致仕,你的舆轿恰好经过,我停下来目送你。”
女人道:“那上一次好好说话,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男人叹了口气:“是四年前,你出宫去佛寺进香,我在后厢房等了你许久,终于有片刻说上了话。”
我目瞪口呆。
“这、这是……?”我没发出声音,而是用唇语结结巴巴地问李祯。
李祯摇了摇头,脸色在月光下被照得惨白。
里头低沉而又苍老的男声说:“你这次来洪州,准备呆多久?”
“不走了!”女人道,“再也不走了……我就跟你一起,好好呆在这儿……”
我:“…………”
艹。
——这特么的不是太后么!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还在头后。
太后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可知,我当时为何让那个老不死的,把恪儿的封地定在洪州?”
“为何?”男人问。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恪儿他,他是你的儿子啊!”
“什么?!”
直到这时,我方才搞明白眼前的情形。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库房却无人看守?因为今晚有贵客前来,主人家要和贵客在这里说悄悄话。
文太师和太后,多年私情,育有一子。
恪儿是谁?
——可不是肃王吗!
李祯死死攥着我的手,竟让我觉得指骨微微疼痛。
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只是如今我俩都自身难保……
一动惮便要发出声音来,而今晚我俩撞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若被发现,怕是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比太后到底为什么那么狗?欢迎收看今日说法!(。
第51章
我和李祯一动不敢动,屏息凝神地待在角落里,听着太后和文太师“互诉衷肠”。
这一听不要紧,虽然没听到任何和江南道五十四州案相关的东西,却是听到了太后和文太师的风流史。
简直是作孽。
我把听来的对话拼拼凑凑了一翻,得出了这样一番过往。
正如我之前所知道的那般,文太师的父亲是个穷书生。文父从洪州进京赶考,途径扬州江阴,被江阴一户富商独女瞧上了。文父并没有考中,却被富商家招作了上门女婿,帮忙打理家业。
而后,文父再也没机会读书入仕,这便成了文父一辈子的遗憾。
他只能把他所学倾囊教于幼子,亲自给幼子开蒙,陪幼子读书。
是以,文太师和他父亲感情极好,也极为敬重父亲。
只是,因为家贫而入赘一事,一直是文父心中的一道坎儿。文太师深知此事,故入仕后,将多年于朝堂上经营所得悉数安排在了洪州,于洪州买屋置地,告老还乡也是回了洪州,只希望了却早已过世的父亲一桩心愿。
而在当年,文太师也因自己父亲是入赘一事,造尽了学堂里小孩子们的白眼。
太后当年是他的邻居——唯一护着他、为了他和其他小孩子们打起来的那个青梅。
太后是大臣之女,文太师不过是商人之子,怎么看怎么门不当户不对。就这样过了十年,本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偏偏文太师一心考取功名,觉得有了功名方才“配得上”,而就在他考取了功名的同一年……太后被指了婚。
嫁的正是先帝。
按照太后的说法,从嫁进皇家,到先帝死去的二十几年里,她从来没有一刻不厌恶这个男人。
先帝庙号文帝,是个非常勤勉的皇帝。他采取的一系列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使得国库比本朝先前的任何时期都要充盈得多。他由因为殚精竭虑,去得很早,不过四十二岁便薨逝于案前。
——这是官方的说法。
而根据我和李祯听墙角听到的……太后没少从中搞小动作。
谋杀亲夫啊这是!
太后偏心,人尽皆知。当年她一直想让肃王当太子,先皇只以为她是偏心得过了头,也没往多了想。但我朝是嫡长子继承制,当今圣上当太子那会儿也没有什么过错,既嫡又长的,先皇便任由太后闹腾,死活都没肯同意。
只是太后并没有因为当今圣上安稳继位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在今圣的后宫中打起了主意。
用心十分险恶,亦十分直白——只要大儿子的后宫斗得你死我活,怎么也留不下子嗣来,那皇位不就是肃王的了么?
就算不是肃王的,那肃王作为名义上今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圣从肃王这儿过继一个孩子过去继承大统,也是顺理成章 的事儿。
这就是为什么太后从来就没有给皇后好脸色过;
为什么太后非要让舒婉儿进宫,设计了今圣和贵妃“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开始;
为什么太后要给李祯下□□,再栽赃给贵妃;
为什么太后一开始还打了抢走贵妃儿子的注意……
这一切,通通都始于几十年前,那一道错误的圣旨。
始于那场三媒六聘,把当年那个只等着意中人高中后,来家里提亲的少女,迎入了宫中。
在后宫中消磨光了青春的日子,使她的内心开始像蛇那样扭曲、缠绕着。
几十年的深宫生涯,和不爱的人四目相对的岁月,把当年的女孩儿,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我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太后不跟我讨价还价,便同意了来洪州。她不仅是为了肃王,更是为了文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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