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就在这一刻出现,幻出野狼数匹,惊吓到车夫的马,带走车夫。
男人是幻师,将顾晁带到居住的无名山上,收顾晁做了关门弟子。
顾晁在山上学艺到十一岁,仅仅四年,男人便去世,蝎子之位传给了顾晁这一辈的大师兄。
大师兄清理门户,大部分师弟都死了,顾晁机警,逃下山来。
其实,下山之后的路千万条,顾晁明明有很多选择,但他全都没选。
顾晁选择,返回京师。
十一岁的少年,仗着自己学的半身通天本事,回到顾家。
一打听,自他离开后,顾家主人仍在玷。污顾晁的生母,近日又诞下一子。家主听说五皇子缺了乳母,为了讨好,竟将刚生产不久了女奴送进宫。为了掩人耳目,家主还给女奴应配了一门亲,提前一天,嫁给张姓小吏。生的男婴,也被强制冠以张姓。
女奴从此便成了张嬷嬷。
顾晁打听完情况,先是用半个月,时时幻化,吓疯了顾夫人。
某月某日,疯子夫人不慎跌落家中池塘,溺水而亡。
又过两年,家主因病去世。
身为长子的顾晁,继承了家业。
师父临终前,曾送给顾晁三册幻术书,他离开无名山这些年,之后在幻术上的精进,全靠翻烂这三本书,外加自己的理解,因为宫中一派的幻术,渐渐同无名山上的传统正宗,有了出入。
顾晁很心疼张介这个小弟弟,一出生既吃不上娘奶,且被孤零零丢在别家。
顾晁有事没事,就去偷偷去照拂小弟。
年岁久长,张介心中尊长,只认顾晁一人。
当然,少年张介肯定会好奇,追问调查,终得知真相。
兄弟相认,痛哭之余,张介从顾晁口中,得知了无名山的存在。
他心生向往,也想去学一门手艺。不必是幻术,幻术是属于他大哥的,谁也不能超越,他想学点别的,比方说,天下制衡,唯有武力二字。
张介背着大哥,却也按着大哥无意透露的路线,寻到山上。
此时,山上怪杰,与顾晁口中所述名姓,换了大半。
顾晁的大师兄,是新一代的蝎子,他这人古怪,竟收了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徒弟,还最器重栽培。那徒弟,外号虿翁。
张介拜师后也有外号的,唤作竹叶青。
第78章
少年时的心动,总是最真最纯最炙热的。张介少年时,在无名山上,对她擅长易容的五师妹动了心。
可惜,后来才明白,师妹接近他,不是郎情妾意,而是要杀他,让另一个男人来代替他。
张介本就有去意,于是选择了成全。
佯死遂意,让那男人代替自己。
而张介,真正的竹叶青,则悄悄下山,回到京师。
他始终记得小时候听大哥说过的话:无名山只是井底天地,下山出来,是件好事。山中窝斗,就算坐上第一把交椅,那仍是草寇。下山争天下,才是上层格局。
所以张介回京,经大哥安。插进入朝廷,一路平步,同顾晁一样,再没有回顾无名山上的消息。
见过浩海的人,不会再聚焦一滴水;平视高山的人,不会再回看一粒砂。
张介没有再去打探,所以并不知道,假竹叶青之后收了小徒弟肖抑。
他在京师与肖抑打交道,只是觉得这个敌对小伙莫名气概相投,于是处处为难肖抑时,亦有两分相惜。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只说眼前。张介向顾江天解释完来龙去脉,顾江天怔忪迟疑,右手举着的,对准顾晁的剑,仍未放下。
张介道:“贤侄,知道这件事,你一时半会难消化,可以先把剑放下来。”
顾江天原本不再颤动的右臂,闻言又重新颤抖起来。
袖里剑亦随之上下颠簸,从张介和顾晁的视角来看,犹如雪花乱晃。
忽然,听得清晰的剑刺肉声,张介习惯性盯了顾江天的剑一眼,而后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
张介急忙回首,见顾晁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极小的匕首,原本不算锋利,只是他重重插。入自个左胸里,连插三下,下下深。入,情形因此变得骇人。
张介心想,这父子还真是一样,都喜欢把凶器藏在袖子里,连忙扶住顾晁。
顾江天呢?怎么没听见他的反应?
张介疑惑着,见顾江天仍举着剑。
张介不由怒吼:“孽子,你还举剑对着你老。子做甚么?!”
顾江天原本就怔忪,此刻被张介一吼,愈发地呆愣。他缓缓放下剑,又缓缓走过来。
顾晁自。残伤口的血往外涌,张介要帮着止血,顾晁却阻止了他。顾晁见顾江天逐渐目光,目光便完全投到自己儿子身上。
顾晁对着顾江天道:“是为父之前错了,为父以死谢罪,可好?”
“大哥,不可以!”张介急忙出声阻止。
顾晁却根本不理会张介。太师两眼如鹰,似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顾江天张开双唇,微微震颤,过了许久,他才发声:“父亲……不要这样。”
张介见顾晁伤口的血仍不住往外渗,伤上加伤,禁不住急着催顾江天:“吞吞吐吐干嘛?快说你原谅父亲了啊!”
他这个大哥,如果得不到儿子的原谅,恐怕会一直拧下去的。
顾江天眼神往下瞟,重抬起,又下瞟,说话有些结巴:“我、我……”
“快说啊!”张介继续催促。
顾江天垂眸,猛地低头:“是孩儿不孝,孩儿……已经不责怪父亲了!”
顾晁先是面无表情,继而淡淡笑起来。
顾江天一直低着头,但无意识,仍用余光窥视了一下,正好偷瞧见顾晁的笑。
顾晁轻声道:“还望今后,我俩能父子一心。”
“是,父亲。”
张介忍不住插嘴:“大哥,你这伤要包扎啊!”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治伤才是重点吗?
顾晁拍拍张介的胳膊:“那你扶我先回房吧。”
顾江天闻声,弯着的背愈发躬下,脑袋几乎与腰齐平:“孩儿恭送父亲——”
……
张介搀顾晁回房,到了房内,先是扶他坐在床上,继而给他清理伤口,仔细包扎。
四下无人,隔墙无耳,张介禁不住感叹:“大哥,虽说是演,你这匕首也插得忒深了些!”
顾晁幽幽道:“要豁得出去,才演得真。”
原来,顾晁和张介见顾江天追来,幻术败露,两人眼神一交流,决定给顾江天演一出半真半假的戏。
往事是真,苦情是假。
只有父亲剜肉,才能唬住顾江天,叫他放下心结。
顾晁可没丝毫要自我了断的意思,他还没坐上九五之尊呢!
张介一面包扎,一面轻声道:“大哥,广一是真放下了么?我瞧那孩子,似乎仍有些纠结。”会不会因此做出傻事来?
顾晁道:“没事的,他得有几天缓冲。”
“唉,我还是担心广一犯傻,大哥你这几日注意一下。”
“没事。虎毒不识子,广一也不会真傻我。”顾晁叹了口气,连着几番重创,伤真是有点重。顾晁道:“阿介,你去给我煎点麻七汤。”
“大哥真痛成这样?”
“唉,是伤得有点重。”
这还得了,张介急忙去煎了麻七汤,这是兄弟二人之前从十五那顺来的一种神药,疗效好且治愈快,唯一缺点,就是服完第一副时,容易昏睡。
但人养伤时,本来就要好好睡一觉嘛,所以不算缺点。
张介煎完药,小心吹温了,端来给顾晁喝。
顾晁仰脖,一饮而尽,药非常苦,但他却只忧心顾江天——儿子有时候有点单纯,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的缺点。
顾晁叹道:“惟愿广一能快些成长,都想通彻,与我俩一心一意。”他眨眨眼,此事做了许多事,无论对错善恶,几乎都不后悔,唯独有一件:顾江天小时候那么好奇,该直接告诉其幻术的。还有,那时顾江天会错了门道,跑去跟那个邓幻捕学,他这个做父亲的,应该阻止,而不是迁就的。
顾晁又叹了口气。
“是啊。”张介禁不住附和,喃喃叹道,“一心一意。”
服完药,顾晁睡意袭来,告知张介。
张介道:“大哥好生休息,正好我出府去看看情况。”
顾晁道:“嗯,外边只怕天翻地覆,多少棘手的事情,贤弟多担待。若是处理不了,回来把我叫醒。”
张介耸耸鼻子:“大哥放心吧。”
说完辞别。
顾晁将被子拉上来,左右扎紧,吹灭盏灯,右侧着睡去。
太师的屋子,暗起来。
大公子的屋子,却始终亮着灯。
顾江天并没有想明白,更谈不上放下。
他的心里,是一团乱麻。方才顾晁那样做,不过是抽了一端,慢慢理了一半,然后放下。
可他只理了一半啊!
还有半团乱麻没顺呢!
这让顾江天无比难受,就觉得心里有无数根刺,扎得他想疯狂、想炸掉。
他散了发髻,拼命的抓头,却越抓越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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