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 (偷香的包子6)

“当然。”

庄明桓眼巴巴地望着庄宁夏小声道：“那，那我想去有说书先生的地方，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过，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可厉害了，我想听。”

“说书啊。”庄青容想了想，以前叶微还在都城的时候，她们俩倒是偶尔会去喝喝茶，听听说书先生讲尽天下事，仔细算来从叶微离开后她倒是很久没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说书先生流行说什么，适不适合庄明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听。

“不可以吗？”庄明桓见庄青容不答，不由得有些期期艾艾。

“没有什么不可以，我们走吧。”庄青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自家弟弟那样的眼神，当即便一挥手带着他就出了府。

庄明桓开心地不行，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不停地说着，直到进了茶楼，这才闭了嘴，一双大眼睛四处瞅着，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样。

“小姐，要不要要个雅间。”半夏见一楼大堂龙蛇混杂，庄青容和庄明桓两人一看就非富即贵，怕是有人起了歹意，他们一群人又都是女人和小孩和伤员，不太安全。

“算了，我腿脚不便，还是让掌柜地用屏风隔开吧。”

“嗯，好。”

半夏应了一声，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连忙去找了掌柜来，好在掌柜动作极为麻利，倒是没有让太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去点些茶水和糕点过来，明桓嗜甜，多选些甜食。”

“好。”半夏连忙点了点头：“那小姐您呢？”

“端一碟瓜子吧，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点上。”

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还是回去吃吧，我的饭量大，在外面吃不划算。”

庄青容见她这么憨厚，不由得心里一软：“你啊，乖乖听话就是了，有喜欢吃的就去点，多做点活补回来就好，哪有什么不划算？”

半夏见庄青容这么说，心里觉得很是有些道理，这才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去和小二招呼去了。

等到吃食上的差不多了，说书的时辰刚好也到了，只见一个穿着褐色衣衫，头上扎着布巾模样的瘦高中年人走了上去，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在那敲了敲桌案，整个大厅里的喧闹便降下去了不少。

“上回我们说到大梁武功第一人殷镇独闯江湖三大门派的事情，今日我们继续说那殷镇与隐世门派百草堂不得不说的故事。”

庄青容本来没有怎么在意，却在听到“殷镇”和“百草堂”两个词语的时候浑身一怔，下意识地就坐直了身体，集中了精神。

“百草堂想必很多人都在疑问这倒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传说中百草堂的人皆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弟子虽然只有数名，江湖之中却无人敢轻易得罪，只是这百草堂虽然名声在外，但却从未有一人知道百草堂究竟存在于哪里，堂主又究竟是何人。”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吊足了大家的的胃口后，这才继续说道：“但是殷镇却知道！”

便是庄青容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完全是活在传说中的两个人王见王的那种紧张感。

“这位百草堂的堂主听闻生的玉树临风，且是一名道长，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但是却习得一手好医术，只是他有一个奇怪的规矩。”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又是一顿，竟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起了茶来。

这可把庄青容和庄明桓急的不行，哪想还有人比他们两个人更急，连忙大声问道：“什么规矩？”

那说书先生似乎是很享受这样的提问，微笑着点了点头，唰的一声将自己手中的折扇打了开来，然后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道：“这个规矩就是他救一人，必定要杀一人，他认为生死有命，万物皆有一个平衡，所以有人活着，自然该有人死去。不过好在这位道长宅心仁厚，所杀之人无不是作奸犯科之辈，所以殷镇得到这个消息，便一直想要会一会这位道长，可惜的是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直到有一天殷镇再次被齐国的杀手追杀，重伤掉入河中，这才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这一位百草堂的堂主。两人一见如故，殷镇便在百草堂调养起来，二人也成为了极好的朋友，直到有一天……”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却是忽然不说话了，一副悠闲地喝着茶的模样，底下人急的不行，又要好几人大声催促道：“有一天怎么了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庄明桓急的更是小脸都红了，偏过头望向自己的姐姐：“接下来到底怎么了啊？这个先生为什么不说了？啊，急死我了。”

庄青容倒是知道这里面的缘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着半夏招了招手道：“去告诉掌柜，我要打赏这位说书先生一两银子。”

“是。

一两银子也许对庄青容这种权贵之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靠说书为生的先生来说却是一笔不算小的财富了，当即便有掌柜为先生换了一杯更好的茶。

正文 第69章霸王硬上弓

说书的先生一看这茶，便知道客人是打赏了什么样的数目，当即便眉开眼笑地又是一摇扇子继续张口道：“直到有一天，一直追查殷镇踪迹的齐国杀手按照线索找到了百草堂，那一日道长和殷镇并不在百草堂中躲过了一劫，可是百草堂中的其他人哪里是这些心狠手辣的齐国杀手的对手，所以百草堂中弟子尽数被杀，百草堂也被付之一炬，等到道长和殷镇赶回百草堂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便是一片废墟的百草堂和无数烧焦的尸体。”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似是不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这才又继续换做比较伤感的语气继续说道：“经此一事，道长与殷镇之间的关系终于出现了裂痕，道长一次次在想是不是当时不救殷镇就好了，是不是不要外出就好了，这样的话百草堂里的大家是不是就不会死？所以，道长选择了与殷镇分道扬镳，再不相见。殷镇也因此深感内疚，便在养好伤之后杀尽了齐国的杀手，为百草堂惨死的众人报了仇。只是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道长，让他一直无法释怀，干脆自己在百草堂的原址上重新修建了百草堂，然后一直守在那里，希望有一天道长能够回去，这就是为什么殷镇那段时间销声匿迹的原因。”

“那他们两个挚交好友就这样再也不见了吗？”有些人闻言觉得有些可惜。

他们能够理解道长的心情，虽然百草堂的人不是殷镇杀害的，却终是因他而死。

他们也能理解殷镇的心情，内疚，羞愧，却又希望再和自己的好友把酒畅谈。

如果就这样分道扬镳，总觉得让人有些唏嘘。

“当然不是，时隔很多年后，殷镇再一次见到了百草堂的道长，但是这一次的见面却害死了道长，成为了殷镇这么多年来心里无法抹去的伤。”

“道长死了？怎么回事？”大厅里的人正唏嘘，此时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怔，更有些多愁善感的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就在十多年前，齐国又气势汹汹地在边境生事，殷镇虽然那时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心系边疆的局势，于是便特意前去打探，哪想就这样碰到了在边境孤身杀敌的道长。原来这么多年来，道长一直生活在齐梁边境，一边为当地的百姓疗伤，一边却是在奋勇杀敌，用着自己的方式赎罪，也是报仇。殷镇很想与故友畅谈，可是想到道长一刀两断的话语，却是有些不敢出现在道长面前，怕道长这次又会躲开，于是只好不去相认，只是暗中留意着一切。”

“哪想边境这边却是有齐国的细作，殷镇的踪迹很快就暴露了，他们设了一个局，将殷镇引了出去，等到殷镇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再怎么厉害，却也终是不再年轻，更何况那次齐国的手段更加卑鄙，伤敌八千自损一万，竟是完全不顾自己人的死活无分别的对在场所有人用了最烈性的毒，殷镇眼看命垂一线，却不想一道白袍忽然翩飞而至，却是道长护在了他的身前，最后助他逃脱，原来道长也早就发现了殷镇的踪迹，而这些年来道长又何尝不想再和故友吃茶饮酒一番？只可惜，这一见就是诀别，道长为护殷镇而死，最终被齐人分尸尸骨未存，而道长留给殷镇最后的一句话便是‘对不起’。也许是后悔当年对殷镇说出了决绝的话，也许是在为不能再故友重逢共饮一杯而遗憾，已经无法考证道长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唯一知道的也只有殷镇从此事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满堂唏嘘，便是庄明桓这小家伙都开始偷偷摸摸地抹眼泪。

“故事到这里就完了吗？”

说书先生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许久之后这才开口道：“听闻后面有人将道长的尸骨偷走了，也有听闻道长在边境时身边一直带着一个小小的少年，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却已经无法考证了。”

庄青容听着，不知道为何忽然就想起了韩玉，他呢？她是不是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

庄青容正想着，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膝盖上一重，却是庄明桓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她的腿上，还挂着鼻涕红着眼睛：“道长真的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