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马房备了车轿,我要进宫给太妃请安。”
阴测测坐在椅子上,敬王握紧拳头,满脸不甘之色。他不过略微贪了些财务,陛下便要处置他,若是父皇还在,怕不是要多加赏赐补贴自己才是。说什么长兄如父,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
小厮不敢说别的,躬身忙去准备。刚出正堂,就见方才才听说的礼部尚书满脸谦和带了个矜贵男人进了院落。
正要出声呵斥来着何人,便见那二人身后禁卫军手持封条,破门而入,忙跪在泥泞地面,朝青砖甬道磕头,
“请镇北王、黄大人安。”
礼部尚书年约五旬,生的白胖模样,富态柔和,看起来便让人喜欢上二三分。可傅仲正知道,这人最是对皇伯父衷心耿耿,上次和顾学士共同说什么立嗣过继之事,顾学士挨了二十板子,这人身上半点儿事儿也没沾上。
可知这人得皇伯父信任之深。只陛下如何信任黄大人不说,这敬王府的小厮满脸血渍,不止认识他,连礼部尚书也能认出,便不是一件常理可解释的事情。
“敬王在何处?速来接旨!”
傅仲正看了眼身后的禁卫军,示意把这人拘起来。昂首阔步站在甬道上,朝正堂郎声道。
敬王原慢悠悠喝茶沉思,他等下见了太妃,要如何说才能搬动太后娘娘训斥陛下,正觉得刚有了主意,便听见窗外人声鼎沸,半晌也不见管家阻拦。
走到窗前刚要呵斥,乌鸦鸦一片禁卫军手持银木仓,杀气腾腾站在院外,不远处后院,女眷求饶嘶吼声一片,敬王不由白了脸,等不及他去宫里面搬救兵,镇北王便来了。
正堂布置的金碧辉煌,宛如小皇宫一般。除了正大光明牌匾外,梁柱是金丝楠木造就,地板金砖铺成,若是皇兄存心想治罪,只凭借这两样,治他个谋逆也使得。
敬王终于后怕起来,若皇兄这么些年忍气吞声,任由自己在朝廷里结党营私,那么今日清算怕是早有准备。
犹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雁足灯下,便是白日,雁足灯也燃着熏香,一咬牙,敬王端起灯盏,倒了灯油在西侧暖塌,被衾遇油倒也烧的迅速,不多时火窜出一尺高,迅速往厢房扩散开。
忍着扑鼻浓烟,敬王咬牙把被衾铺在地上,又搬来桌案上密信扔进火堆。把这些烧的干净,他倒要看看这傅仲正如何查他。
浓烟滚滚冒出正堂,禁卫军喊了一声又一声,礼部尚书见里头连个回应也没有,捋了下薄须,道,“该不会这人,在屋子里畏罪自.焚了?”
“自.焚?”
傅仲正冷哼一声,下令让禁卫军踢门进去,朝黄大人道,
“天底下便是谁都能做出这等有骨气的事儿,唯独他敬王不会。贪生怕死到了极致,怕不是在自焚,而是在屋子里烧账本呢!”
门窗一破,屋子里火势借着新鲜空气,倒也越发旺了起来。只它到底是一盏灯油然起来的,便是加上被褥也不过多燃了一刻钟。
被褥皆是棉花做成,烟大火稠,来不及烧两本账本,敬王便被禁卫军禁.锢起来。
将士们打来井水,不过一刻钟便把火灭的干净,又搬来干净桌椅板凳,这才请傅仲正和黄大人进屋。
敬王朱鹮纹绣被烧的到处是破洞,原本便富态的脸上满是灰黑色印记,整个人极为狼狈不堪。见傅仲正进来,极力挣开身后禁卫军禁锢,恨不能咬牙切齿吞了傅仲正骨肉。
禁卫军哪肯放他,呵斥让他老实些,便扭跪在地上。敬王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一个堂堂敬王,又是傅仲正长辈,如今倒要去跪这个侄子,实在是耻辱。
嘶吼如畜.牲般,敬王越发扭成一团,他浑然不顾身上狼狈,朝傅仲正怒斥道,
“朝廷越发不讲究了,一个侄儿辈的孙子,也敢来拘自家伯父!”
“是不是伯父还另说,”
傅仲正也不坐,只在敬王面前站了,见他面色满是不甘,心底略痛快了些。他给皇伯父下药的时候可想过今日?迫使十七岁的傅仲正北上北地,可曾想过今日?
前世登基后,清算朝廷大臣,肆意杀害无辜学子可想过今日?
若敬王从没有想过,那么今日拘了他倒是开始,燕地的走私盐只是彻查他的导火线,等过些日子查清账务,这敬王能不能保个全尸还是两说。
礼部尚书自然也想到这一点,富态柔和的脸上莫名多了几分阴沉之色,冷冷瞧了敬王一眼,
“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先皇怎么生了个这么没脑子的东西!”
敬王哪里想到自己会被辱骂,当下便又要挣脱禁卫军扑上前去。禁卫军早有准备,见傅仲正一挥手,忙识趣的把敬王绑.缚带走。
敬王一路边走边骂,方才那小厮跪在路边瞧见,心底倒是有了主意。他从顾府逃出来来到敬王府,阴差阳错得了傅仲麒厚爱在身边行走,原以为能在敬王府求个安生日子。
他刚拾掇傅仲麒去求娶顾知薇,又毁了她名声,若将来顾知薇进了敬王府,他也能折磨她,好回报宋姨娘的恩德不是。谁知这敬王如今势败,倒还不如在顾府的时候,至少也不至于去吃牢饭。
眼看这镇北王可是和顾学士亲近,顾大姑娘若是嫁了他,怕是也会有好日子过。怎么才能让这顾大姑娘日子难过呢?
小厮低头绞尽脑汁,顷刻有了主意,小声朝严肃站立的禁卫军道,“小哥儿能否通融一下,我有要紧的事儿要禀告镇北王。”
“我呸!”
那禁卫军初始理也不理,冷着声音道,“你能有什么事儿?乖乖呆着,等老爷们把案件查清楚了,自然还你们清白!”
“是关于顾府大姑娘的,我这里有傅仲麒内报,还望小哥通融一下。”
小厮低头蹭上去,从腰间掏出点儿散碎银子,都塞到那禁卫军手中,“您留着和弟兄们吃酒,是点儿心意,别嫌弃才是。”
估摸着有个□□钱,禁卫军这才挪动脚步往里头回话,不多时,便见镇北王阔步行出,
“是谁有内报?”
小厮原本不抱希望,见了傅仲正心底又忧又喜,忧的是,镇北王那般冷清矜贵模样,不过是个禁卫军随意传话,涉及什么顾大姑娘,他便眼巴巴的出来。
说明那顾知薇在他心底位置之重,若是不甚走差池了,不止自己没个好下场,怕还是要连累宋姨娘。
喜的是,这镇北王越看中顾知薇,等会儿得了他的消息,怕是越会厌恶。
忙清了嗓子,出列跪在地上,“是奴才有事禀告。”
傅仲正见是满脸血渍的小厮,倒是对他有了两分印象,这人倒是忠贞护主,如今这个情况还替主子求情。
“说。”
“奴才主子纠缠过顾大小姐不假,可顾家大小姐顾知薇为人轻佻也是事实。昔日宋姨娘便亲眼瞧见过,她暗地里偷偷给外男做衣裳。
那男人,正是我家主子。”
第41章
“由此可见, 这顾大姑娘和我们主子是相互有意。怎么能因为男女间两情相悦, 便把我们家主子拘起来?”
小厮抬高声量质问傅仲正, 言语之间只把顾知薇和傅仲麒往一块儿去扯。总之便是,傅仲麒得不到好儿,那顾知薇也别想日子好过。
常达听了这个, 暗道不好。傅仲正是如何待顾知薇,旁人不清楚, 他这个旁边儿人看的清楚明白。
早在北地时, 他就曾自己窝在营账里偷偷画人家姑娘的画像, 常达初始并不知是谁,等回了京城, 听见傅仲正奉命住进学士府,这才知道,他原来看上的姑娘是顾家的大小姐。
要说这二人也倒是般配,一个是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的, 一个是陛下自小带在身边儿。常达虽未见过顾知薇模样, 可见傅仲正这眼巴巴, 去自家抱养小狗的样子便知道。
这顾知薇定是比何三姑娘模样出彩, 顾学士又是儒雅风流、文坛大儒,这样的人物教养出来的闺女, 少也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不然怎么会惹得镇北王如此癫狂。
眼巴巴送了自己名下的铺子过去,各色珍宝衣物推山填海似的往顾府里送,偏还不让别人知道, 只说是庄子铺子里的孝敬。
他对顾知薇有多上心,如今听了这小厮的话就有多生气,忙打着原场,一脚把小厮踹翻在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说上什么大家少爷姑娘的闲话!”
见旁有禁卫军林立两旁,朝他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人捆下去!”
“慢着。”
禁卫军应声忙把人拉扯下去,傅仲正挥手制止,常达闻言意外极了,见禁卫军忙站住看向傅仲正,忙出口道,
“仲正,你可别听这小厮胡说,他不过是个没出息的人物,自来是嫉妒咱们如今身份地位,故意说这些谎话来骗人,你不必往心底去。”
傅仲正自然知道常达顾虑,他原本也知顾知薇模样出众,前世他早早和顾知薇定下名分。重活后他先是大灭鞑子,而后因敬王诬陷贪污军费,迫于形势低调行事,并未主动和皇叔提起和顾知薇的婚事。
至于父亲恭王,傅仲正也不过是和父亲说了这事儿后便抛在脑后。至于父亲和陛下说起婚事被陛下拒绝,这也在傅仲正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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