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津抱住她,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别激动。”
余菲菲抱紧他,哭着道:“相公,不要再伤害他了,我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要活了!”
陈津冷斥:“胡说什么。”
他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半哄半叹道:“别哭了,是你自己想的多,你们妇人就是心肠软,见识短,鼠目寸光,你怎知温斩不愿意做这件事?你又怎知这件事会害他?你只看到他表面的快乐,可你有没有看到他内心里的困兽?我只是让你去跟他说一说,没让你去逼他,他若不愿意,谁也不会逼他。”
见余菲菲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陈津把她抱到床上,二人双双坐着,面对面。
陈津道:“他是你的儿子,他也是我的儿子,我对他的关心不比你少,若非陈家此刻处在十分为难的地位,我又怎舍得让你去跟他说这些?不管他是恼陈家也好,恨陈家也罢,他的身上流的都是陈家的血,他是陈家的一份子,就理应为陈家尽心尽力,若我们陈家做什么事情都撇除了他,那他还算什么陈家人?那样的话,你真的欣慰吗?”
余菲菲抿唇一噎,闷闷地道:“别讲大道理,讲大道理我讲不过你。”
陈津道:“行,不讲大道理,那就来说说感情,他这三年寻花问柳,可有真的跟哪个女人好过?”
余菲菲想了想,说:“没有。”
陈津道:“他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成亲了?”
余菲菲道:“是该成亲了。”
陈津道:“可他心中有结,此结不解开,他就永远不可能成亲,而解开此结的方法,就是让他回归陈氏,不管你说他如何的好,可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胆小鬼!”
余菲菲一听,当即抬头,虎目着眼睛瞪他。
陈津道:“你瞪我做什么?他不是胆小鬼?那他逃避什么?他不愿意回家,不是他不愿意原谅我们,是他打心底里承受不起那样的打击,失去太后的打击,家人背叛了太后的打击,说到底,他就是胆小鬼。”
余菲菲大怒:“不许你说儿子是胆小鬼!”
陈津见妻子上勾了,慢悠悠道:“不让我说也行,那你就让他回来,证明他有胆。”
余菲菲气道:“我明天就去,你看儿子敢不敢回来。”
陈津偷笑,想着你就这点儿心思,他伸手将她抱住,躺下去,忍着笑,说道:“好,明天你就去,我在家等着他。”
余菲菲道:“等着你自己打脸。”
陈津低头亲了她一下,笑道:“好,只要他敢回来,我倒不惧打脸的。”
余菲菲哼一声,钻到他怀里,睡了。
陈津却没办法睡,他如何不担心温斩呢?他是担心的,怕他真的回来,又怕他不回来,他若真回来了,必然要刺杀婉贵妃,成功了,还得担心他被查出来,不成功,又怕他会暴露,可他若不回来,他就走不出心里的阴霾,不走出心里的阴霾,他如何获得新生呢?
他每天这样的醉生梦死,是他这个当爹的很不愿意看见的。
所以,为什么他的儿子会被逼着活成了这样呢!
是陈府。
是他。
是陈府对不起他。
是他这个当爹的愧对他。
可有什么办法呢,一个人的荣辱,如何能跟一个家族的荣辱相比?
陈津垂下眼,痛苦地在心里说一声:“温斩,不要怪爹。”
余菲菲睡了一觉,起来后让徐秀伺候更衣,陈津已经去上朝了,不在家中,陈津是二品礼部尚书,如今因为婉贵妃大典的事情,他忙的很,一般早上去了宫里头,晚上才能回来,他这一走,余菲菲昨晚鼓起的势头就有些瘪下去的倾向,可又自知当着相公的面夸了海口,这若是不去,往后指不定相公得怎么嘲笑她了。
余菲菲叹一声。
徐秀立马问:“夫人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余菲菲道:“没什么,就是想着昨晚跟老爷吵架了,心情不好。”
徐秀垂头笑起来:“哎呀,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又是因为老爷!”
余菲菲一耳听出来徐秀是在打趣她,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哼道:“老的不疼我,小的总是疼我的,你去找尹忠,让他给我备一些好酒和好肉,我要去看温斩。”
徐秀笑道:“好,老的不疼,小的疼,我这就下去找尹管家,给二少爷备酒菜。”
余菲菲一共为陈家生了三子一女,陈裕是老四,陈温斩是老二,老三是女儿,叫陈温窈,已经嫁了人,常年不在身边,老大也是儿子,叫陈温浙,娶了妻,已分了院子出去,平时老大媳妇会过来请安,陪她说说话,这还没到请安的时辰,自然还没来。
等徐秀找到尹忠,说了余菲菲的交待后,尹忠片刻不耽搁,立马备了好酒和好肉,且,是陈温斩最喜爱的烈马酒和手刀牛肉。
尹忠虽是管家,却也是跟在陈亥身边的人,昨晚书房的议事,他也是知道的。
尹忠知道余菲菲今日去看陈温斩是为何,故而,多备了两斤酒和三斤牛肉。
徐秀回到宝宁院后,余菲菲让她去一趟世浙院,通知老大媳妇今日不用来请安了,等徐秀去了,返回来,余菲菲又带着徐秀去延拙院给老夫人窦延喜请安,请安完毕,余菲菲就带着徐秀出了府。
今天陈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余菲菲要去看陈温斩,出门的时候窦延喜也捎了一壶老花浆酒,让余菲菲带上,余菲菲笑着接纳了。
陈温斩住在小南街与花柳街的交汇处,一户二进的民居房。
房子是他用自己的俸禄买的,与陈家人没有丝毫关系,他的门上只悬了一块高匾,匾上什么刻字都没有,是个无字匾府。
余菲菲来的早,通常这个时候陈温斩还没醒。
余菲菲跟徐秀下了马车后,徐秀上前敲门。
门刚敲过一声,就有一个脑袋从高高的墙头探了出来,那个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地踢了踢从墙头上长出来的杂草,视线望着下方,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谁后,他一下子纵跳下来,青衣黑发,在空中肆意飞扬,帅气的脸,伴着颓靡的邪气,印在了初升的晨曦中。
第73章 大典
余菲菲眼见有人贸然从墙头跳了下来,吓了一大跳,可看清落下来的人的面容后,她又是气又是心疼,她指着他:“你又睡墙头,不知道会感冒吗!”
陈温斩噗嗤一笑,说道:“大夏天的,感什么冒。”
他说着,脸往旁边一侧,一个内气吹出,狗尾巴像如射出去的箭一般,插在了十米之远的空地上,那狗尾巴迎着淡薄的日光,一晃一晃。
像他此刻毛燥的头,一晃一晃。
余菲菲郁闷:“你都不能好好地梳理一下吗?我儿子这么帅,别糟蹋这么一张脸。”
陈温斩伸手,将余菲菲往怀里一揽,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搂着她往门口进,到了门口,扬脚一踹,将门踹开了。
余菲菲额头一抽。
徐秀也额头一抽。
负责搬运酒和肉的车夫也是额头一抽。
陈温斩却似乎早就习惯了用脚踹门似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等所有人进门了,他薄袖往后一扫,那门就自动关上了。
余菲菲道:“你后面长眼睛了?”
陈温斩松开她,一屁股坐在石板地上,笑道:“娘每回来都问同一个问题,儿子实在不想辱没你的智慧,可好歹你换个问题吧?”
余菲菲气的上前就打他:“贫嘴。”
陈温斩笑了一下,往后一仰,竟是躺在了地上,他自下而上地看了余菲菲一眼,又看了眼旁边的徐秀,再看一眼车夫,最后视线停在了那么些酒坛和封装好的肉上。
他鼻子特别灵,一下子就闻出来那酒是什么酒,那肉是什么肉了。
没见他动,可那酒坛子就离地而飞了,他一抬手,那包装着肉的线绳也倏地破开,然后肉也离地而飞了,眨眼之间,他左手拿着酒坛,右手拿着肉,翘着二郎腿,晃着,晃着,就像刚刚插在地上的狗尾巴一样,一晃一晃。
余菲菲又郁闷了,伸手挡住陈温斩就那般躺在那里喝酒吃肉的动作,说道:“娘也还没吃早饭呢,你不能光顾着自己呀,起来陪娘一起吃。”
陈温斩一愣,看了余菲菲一眼,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和肉,眉心拢起,天人交战半天,最后无奈,坐起身子,瞪着余菲菲:“娘也真是的,你想来看我,吃了饭再来也不迟,干嘛饿着肚子。”
余菲菲道:“娘想陪你一起吃嘛。”
陈温斩撇嘴:“尽找借口。”
虽是这样说,他还是离地而起,将酒坛和肉拿到了桌边,徐秀立马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拿了碗和盘子,还有菜刀,又把另一个箱盒里装的各式早餐都摆了出来,又摆上酒杯,摆上筷子和碗,摆上各式蘸酱,又熟练地操起刀,切着牛肉片。
徐秀在做这些的时候,陈温斩一直懒洋洋地坐着,可手没安份,拿着酒坛子,给自己倒酒。
牛肉还没切好,他就先端起酒杯喝起了酒。
余菲菲道:“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陈温斩面无表情,说道:“反正儿子也习惯了,这几年,胃也被我强化的无坚不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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