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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女帝 (繁华锦世)


  将二人迎进府后,凃毅去通知华图和袁博溪以及华州,三个人来的很快,冼弼和张堪见了礼,华州留下张堪,让凃毅照顾着,之后就带着冼弼去了福祈院。
  冼弼照常规的法子给聂青婉号了脉,也没发现异常,他神色间略有疑惑,更有不解,觉得若非是这位郡主存心捉弄人,那就是这是一种罕见且极其难诊断出来的病。
  他不敢乱说,却也不能这般无功而返。
  正寻思着要不要拿出看家本领来的时候,躺在床上,隔着一道实质的床幔,完全不知长啥样的郡主开了口,却不是对冼弼说话,而是对着守在一旁,殷切地等待消息的晋东王、晋东王妃以及晋东世子说的。
  她轻声道:“父王,母妃,哥哥,我有话想跟冼太医单独说。”


第9章 故人
  华图还没出声,华州已经说话:“这不合规矩。”
  聂青婉笑道,“哥哥在担心什么?怕冼太医会把妹妹怎么着了吗?”心里嘀咕一句,我把他怎么着了还差不多,又道,“你们都守在这,冼太医没办法拿出真凭实学呀。”
  太医院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且,都不愿意向外人展露,亦不会轻易教给别人,这是生存的技能,亦是获宠的技能,谁会轻易拿出来?
  一般太医在给高官们诊病的时候,都是摒退左右的。
  身在晋东王府中,华图、袁博溪、华州都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三个人听了聂青婉的话后,不约而同地朝着冼弼看了过去。
  冼弼面无表情,压根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华图收回视线,看向床,对聂青婉道:“那父王和你母妃还有你哥哥到外面坐一会儿,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喊我们就是。”
  聂青婉说了一声好,让浣西和浣东也下去了。
  等内室里只剩下了聂青婉和冼弼二人,冼弼直接问:“郡主要跟下官说什么?”
  聂青婉道:“冼太医不必紧张,只是多年不见,觉得冼太医你缩手缩脚,完全失去了当年进太医院的雄心壮志,如果当年提携你的人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痛心疾首。”
  冼弼淡如死水般的眼眸一惊,情绪顷刻间翻覆,他盯着那道床幔,紧张地问:“你是谁?”
  聂青婉道:“晋东郡主。”
  冼弼道:“我与你素未蒙面。”
  聂青婉笑道:“今日就见面了呀。”
  冼弼道:“多年不见是何意?”
  聂青婉沉了沉脸,却很久不再说一个字,她就躺靠在床头,背后支了一个大软枕,青丝如瀑,根根落在繁华如织的锦缎上,因为天气热,她穿着薄薄的里衣,雪白的颜色,明明挡在厚重的床幔内,可冼弼还是看到了那寒光一样的颜色,如同那天,那个女人眼中的光芒。
  那天的场景早已随着她的死而支离破碎,可眼前这个郡主一字一句,述说着那一天的邂逅。
  不,不是邂逅,是恩赐。
  她恩赐了他一条雄心展翅之路,因为她,他相信志可展,国可报,平生愿望可实现,但是,入太医院不久,她就殒命了。
  殷太后第七年,成都新镇,全是流荒而来的逃难难民,聂青婉亲自去新镇看望这些难民,在那些难民中,她发现了一个极有才华也极有善心的郎中,他手中无钱无药,却极力帮助难民们诊病,白天不厌其烦,也不疲惫,晚上就趁大家都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破医篓去城外挖药草。
  聂青婉观察了他好几天后,有一天晚上,把他堵在了山上,问他这样做的意义,他当时虽瘦虽枯黄,可眼睛里的光亮若星辰,他说:“救人能让我感到快乐,他们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们。”
  聂青婉问他:“不求任何回报?”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回报在这里。”
  后来聂青婉跟他相处了几日,越发觉得他清奇可贵,问他愿不愿进太医院,他当时的神情,聂青婉一生都不会忘,他跪了下来,指着那矮矮低房下的难民营,说道:“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国家的力量是无穷的,太医院是整个大殷医者的殿堂,进了太医院,我就能号召更多的人去义诊,那样的话,国民们的体魄就会越来越强健,身体健朗,再不受疾病的折磨,他们就能更好地耕耘,更好的生活,往后的大殷,就是天国般的存在。”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迄今为止,那是聂青婉头一回听一个落魄郎中说着这样的话,她果断地把他带进了皇宫,入职太医院。


第10章 信仰
  聂青婉一生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冼弼又如何忘得了。
  当床上披着华北娇身份的聂青婉一字不落复述了那天的情景后,冼弼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瞪下来,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完全顾不得身份有别,男女有别,忽地伸手,拉开了那道厚重的床幔,然后,看到了靠在床头的女子。
  不是那位伟大的太后。
  冼弼很失望,可又觉得理所当然,太后……太后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她若在人间,那就一定在最高的宫殿里。
  她若在阴间,那就一定在最可怕的地方。
  她若在天堂,那就一定在最光明的地方。
  她不可能在晋东王府。
  可为何,他与太后之间的话,华北娇会这般清楚,仿佛她就是那个人,站在那个场景里,与他说着话。
  冼弼因为这样的想法而骇然变色,他冷盯着华北娇,紧张地问:“你到底是谁?”
  聂青婉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冼弼张张嘴,想说出那两个字,可嘴巴张了又张,就是没办法启口,聂青婉帮他说,她道:“曾经,我是大殷太后,如今,我是晋东郡主。”
  冼弼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神窍,好久好久之后,他才张嘴结舌,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可能。”
  聂青婉道:“你心里已经在相信了,而不管我是不是,你今天来了,就得与我站在同一条船上了,太医院太医众多,却只有你一个是太后从民间提调上去的,皇上谁也不派,偏派你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冼弼默然松开床幔,又坐回了离床一米远的椅子里。
  他当然知道,太后死后,宫里但凡跟太后有关的人,全被皇上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死没死不知道,但肯定没有好的下场。
  他之所有没出事,是因为他手上有药草。
  可最后一根药草今日被红栾拿走了,他没了保命护生符,皇上要拿他开刀,无可厚非。
  但是,她又怎么知道了?
  冼弼目露惊恐,只觉得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某人慢慢的重合,他的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声音几乎都变得嘶哑,他既是喜又是悲又是语无伦次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的脉象很平稳,身体没事,虽然内理有些虚,可好吃好喝地养着,一定会养回来,皇上让我来给你诊病,我大概能猜到回去面临什么,你能帮我吗?”
  聂青婉淡定道:“能。”
  冼弼一愣。
  聂青婉道:“相信我就听我的。”
  冼弼点头,毫无迟疑地点头,眼前的华北娇就是他眼中的太后,那个伟大的谁也超越不了的太后,他的信仰支柱,她的话,不管对错,他都会听。
  聂青婉扬声把华图、袁博溪、华州喊进来,冼弼已经收拾好了医用工具箱,正起身,见华图、袁博溪还有华州进来了,他淡淡地说:“郡主是失忆了,不过是暂时的,只要你们时常告知她过去发生过的事儿,她就能慢慢恢复,靠药是治不好的,得靠你们的感情。”


第11章 回复
  华图问:“怎么会失忆?”
  冼弼道:“这就不好说了,天下药理千奇百怪,同一毒物遇不同体质皆会发生令人料想不到的意外,一丈红只是毒药,确实不能致人失忆,但郡主体质偏燥,一丈红又是采用几味最燥烈的毒草精炼而成,两燥相撞,走火入魔也说不定。”
  华图是练武的,华州也是,走火入魔会致人头脑失灵,陷入癫狂痴呆,倒是真的。
  但失灵不是失忆。
  只不过,华北娇不同于他们,造成失忆,或有可能。
  既然有治好的办法,华图、袁博溪、华州也不紧追着不放了,而是关心起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华北娇愿意入宫之事。
  床幔在搭着,又有外人在,华图不方便去掀女儿的床幔,华州也不便,那就袁博溪去了。
  袁博溪掀开床幔,眼神询问聂青婉有没有对冼太医说愿意入宫的事儿,聂青婉用眼神回复了,说已经说过,袁博溪就拉紧了她的手,连连地拍了好几下,这才松开,冲华图和华州使了个眼色。
  知道华北娇已经将事情说了,华图就让华州带冼弼下去,奉些酒和菜,再给冼弼收拾一间客房,也给张堪收拾一间客房,让他二人先在府上住一晚,待天明了再走。
  冼弼没拒绝,张堪自也陪同留下。
  第二天天一亮,冼弼就辞别了王府主人,回宫复命。
  回到宫中已是第二天,冼弼来不及休息就去御书房面见殷玄,殷玄传了他进去,问他情况,冼弼说:“确实醒了,但脑子不大清醒,以前的很多事儿都不记得了,还说要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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