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后一旦出现,那就是烽火熄,和平降。
绥晋北国灭亡后,兼并入了大殷帝国,改为晋东区,奉遗臣,无传召不得入皇城,虽然华图定月有去金銮殿表忠心,可那个时候陈温斩已经被调离了皇宫,华图不认识陈温斩,陈温斩也不认识华图。
华图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就看向聂北,眼神询问。
聂北好心地给了解释:“宫外禁军统领陈温斩。”
华图一愣,接着面色大变,陈温斩!
虽然华图没那荣兴见过曾经血浴九海的全部六人,可名字他听过,不单他听过,这些活在大殷帝国版土上的本土之人亦或是遗臣土地上面的归属之人,有哪一个没听过的?
陈温斩,陈斩刀,亦称辟邪屠龙。
他是用刀的男人,他的刀被称为辟邪刀,他曾一刀斩下百蚁国国王的头颅。
华图原以为有着那样响亮名头的男人一定是个彪髯大汉,张嘴就是气吞山河的虎啸,可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一个峻瘦少年。
华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真是长见识了。
这大殷帝国的水土,果然是神喂养的。
华图的眼睛黏在陈温斩身上,一动不动的。
那样的眼神惹得陈温斩一个眉头紧蹙,不耐烦地扫来,冷道:“看什么看,我脸上长了花还是长了金,让你看的挪不开眼?”
若不是这人是跟聂北一块来的,他非挖了他的眼珠子。
华图一噎,老脸跟着变红。
勃律素来冷持,闻言止不住地扯起唇角笑了。
聂北低咳一声,对陈温斩道:“华大人没见过你,听闻你的大名,多看你两眼而已,用得着这么疾言厉色吗?”
陈温斩上上下下地用眼神将华图凌迟了个遍,这才问聂北:“这人谁啊?”
聂北道:“婉贵妃的父亲,晋东遗臣王,如今是二品刑部尚书,协助我断御辇出事一案以及婉贵妃中箭一案。”
陈温斩一愣:“婉贵妃的父亲?”
聂北道:“是。”
陈温斩冷笑,想着殷玄倒真是心机,派这么一个卧底过来,是怕聂北背着他干什么还是想让这个婉贵妃的父亲趁机建个功立个业,然后好给他一路高升?
陈温斩一听眼前这个男人是婉贵妃的父亲,就没再给他好脸色。
华图摸了摸鼻子,感受到陈温斩排斥的冷气压后,也没往前凑,他跟他也不熟,而且,知道他叫陈温斩后,他也不敢往前凑。
华图挪步到聂北后面,跟勃律一起站着了。
勃律瞅了他一眼,默默地抿住唇角。
聂北对陈温斩道:“屋里说还是院里说?”
陈温斩瞅了他两眼,转身往门口一踏,进了屋。
聂北跟上。
勃律和华图也跟上。
进了屋,陈温斩指了指椅子,让他们坐,几个人坐下后,陈温斩道:“家里没茶水,不要嫌弃招待不周。”
聂北没应。
勃律和华图自也不说话。
聂北道:“喝不喝茶无所谓,你只要能说清楚御辇出事那天你在哪里就行了。”
陈温斩嘴角勾了一丝笑,不显,却显得那么的冷廖,他指尖轻触椅把,不疾不缓地敲着,声音随着指尖的一抬一落而缓慢逸出:“那天因为是大典,为了防止御辇在路上会出意外,我这个宫外禁军统领跟另一个宫外禁军统领夏途归老早就去巡视街道了,当然,跟我们一起巡视街道的还有肖左和二狗子以及夏班。”
“我们卯时在宫外禁军衙门集合,从宫外禁宫衙门前的双鹤路开始,绕皇宫城前的天子路,这一路检查下来,没发现任何地方有问题,我们就先回了家,那个时候不到辰时,皇上跟婉贵妃还没登临万丈城墙。”
“吃完饭出来,辰时已经过了,百姓们都在往街道上涌,为了维持秩序,也怕发生人员踩伤事件,我就跟夏途归一起去人口最为繁密的小南街等着,因为怀城就属小南街人口最多,御辇一来,指不定这里得挤成什么样了,也就在那里等待的时候,御辇出事了。”
聂北问:“等待的时候,你跟夏途归一直在一起?”
陈温斩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哪里?”
聂北道:“我没有任何认为。”
陈温斩挑眉:“是么,你没有任何认为,会来问我?你若不怀疑我,又何故要来问我?”
聂北道:“断案不分先后,我不是只问你一个人,我昨日和今日已经问过很多宫外禁军了,几乎快走访完了宫外所有禁军们的家门,只差你们几个领头的了,问完你,我还会去问夏途归以及夏班。”
陈温斩道:“问过肖左和二狗子了?”
聂北道:“问过了,他二人说出事的时候并不跟你在一起。”
陈温斩唔道:“是呀,并不在一起,我一直跟夏途归在一起呢。”
聂北没应话,又从另一个方向问了陈温斩几句,问的是御辇没来之前,他跟夏途归在小南街的什么地方,二人是一直都在一起,还是中间分开过,若二人一直在一起,是在做什么,聊天还是喝酒还是其他的,若是聊天,又聊了一些什么内容,大概聊了多久,若是喝酒,又是在哪里喝的,呆了多久,等等。
问完,聂北走了。
出了这个无字匾府后,聂北对华图道:“回去让功勇钦做详细的卷宗,记录昨日以及今日所了解的一切信息,包括每一个禁军的口供。”
华图道:“明白。”
聂北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很晚了,回去睡吧。”
说完,一马当先,迈步往前。
勃律跟上。
华图也跟上。
聂府坐落在揽胜街,华府坐落在武华街,聂北和勃律跟华图不同路,但聂北还是一路陪着华图,送他先回了华府。
路上华图倒说了不用送,可聂北以天黑路暗,凶手还没有查出来,一切皆得小心为由,执意送他,华图没话可说,只得应了。
到达华府门口,聂北看着华图进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华府的门匾。
勃律小声道:“少爷是想看一看太后如今住的地方吗?”
聂北道:“这里原是张家的宅子。”
勃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聂北道:“张家祖上有训,主宅不卖,因为主宅里住着张家的祖辈英魂,他们的英魂集聚于此,守护张家,一旦宅子卖掉,这里就不再是张家的地盘,亦不再属于张家,那那些英魂就会散去,再也庇护不了张家。”
“以前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宅子好,想买,可都没成功买成,这事儿皇上是知道的,可他为了一个婉贵妃,不惜以皇权压人,买了这个宅子,给华府一家人住。”
顿了顿,他问:“你说,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婉贵妃就是太后?”
勃律激灵灵一怔:“啊?”
聂北轻叹:“当我没说,只是习惯使然,喜欢推论,走吧,再去会一会陈温斩。”
陈温斩似乎知道聂北会去而复返,在家中摆好了酒,就专门等他。
见他跟勃律又翻墙而入了,他将酒坛往桌面一放,掂起酒杯,一边喝一边笑:“都说十六阎判如何的威风,可最喜欢干这种翻墙头的事儿的就只有你了,以前是,现在还是。”
聂北没理会他的话,单手背后走过来,往他对面的石墩圆椅里一坐,垂眉看着眼前的那杯酒,问道:“知道我会来?”
陈温斩道:“你心中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你自然会再来。”
聂北拿起酒杯,递在唇边抿了一口:“我心中有何疑问?”
陈温斩丢开酒杯,双手往脑后一枕,靠在了身后的大柱子上,他轻功卓绝地支撑着身子,就那样抬着头,望着天,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一句:“太后之死。”
聂北拿酒杯的手微微的攥紧。
勃律锐眼冷沉地盯了陈温斩一眼。
聂北缓缓松开手,搁下酒杯,轻掀眼皮看着他:“你果然知道。”
陈温斩道:“怎么能不知道,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你聂家既出来了,就一定会查太后一案,想必皇上也是这么想的。”
聂北抿唇,却是道:“我说的你知道指的不是这个。”
陈温斩斜靠在石柱上,斜着眼睛看他:“那是指?”
聂北道:“太后的死亡真相。”
陈温斩听了这话,脚尖往地上一支,往后仰的身子咻地一下子反弹坐稳,他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端起来喝着,喝完才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了一丝讽笑,不知道是讽笑谁,他漫不经心地说:“太后的死亡真相,我若知道,或者说我有证据,我会隐忍三年不发,让自己脱离一切吗?”
聂北皱眉:“你不知道?”
在聂北看来,太后死了陈家就起势了,陈温斩作为陈家人,也该跟着起势才对,可偏偏,他没有,他从以前的辉煌过成了现在的潦倒,这样的反差很诡异,而且很不符合常规。
聂北想了想,说道:“当年太后的事情,我心中有我的猜测,不管御医们怎么说,我还是坚持她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他们欲盖弥彰向天人掩饰的那个突发脑风,是,太后有头疼的毛病,这个毛病整个天下的人都知晓,她死在这个病上,似乎天衣无缝,可事实上,她真的是自然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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