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众多的黑衣人,视线全然落在他们身上,气氛仿若进入了白热化、然后在这沉默中升温,变得危险起来。
“噗。”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情况下,蓦地从身侧传来笑声。
缩在沁苑身后的铃铛子朝着一旁看过去,就见秦纵偏过脑袋,一手挡在自己的嘴前、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得肩膀直颤。
铃铛子瞪着眼睛,一脸惊讶,他颇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又偷偷地去瞧自己抓着的沁苑。
沁苑正偏着脑袋看他,眼中是淡淡的不屑、却又夹杂了一丝促调。
铃铛子:“???”
“尸体在下面。”沁苑丝毫没有给铃铛子解惑的想法,她看向门口的黑衣人,曲起手臂朝后面的楼梯口指了指。
黑衣人自动朝两侧分开,从中让开了一条路,而后一位女子走了出来,顺着那些黑衣人所让出的路走进了屋子。
她既没穿黑衣、也未蒙上脸,一身麻布衣配上一张平凡的路人脸,让她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管事长。”在经过沁苑的时候,女子恭敬地行了个礼,“秦纵大人……吓!”
她刚一起身,抬眼就见秦纵凑到了她的面前,正若有所思——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一般、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她,吓得她心口一窒,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哦!”秦纵看了她一小会,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右手握成拳往左手手掌一敲,咧开了嘴,“是你啊——颜梵。”
颜梵。
两年前装作崔纹绣的女人,因为易容术了得于是被沈君慈放了一条生路,扔给了沁苑调教。
如今看来,成果不错?
“……是。”颜梵点了点头,紧张全身都绷紧了,她可是还记得两年前是怎么被收拾的,虽说现在他已经是红雀馆的人了,但心理阴影却还是留着的。
“你吓到她了。”
沁苑叹了口气,朝着颜梵摆了摆手——后者如释大放,脚底抹油般朝着地下牢的方向而去。
秦纵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没有。”
老实说,要不是当初崔纹绣给他的映像太深了——毕竟那可是让君慈气惨了的家伙,而颜梵当了崔纹绣的替身,他也不会到现在还记得对方的名字。
看到这,铃铛子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些人哪是右护法的人啊,明显是红雀馆的人。
沁苑懒得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争什么,她看了一眼还在身后躲着的铃铛子,伸手一扯就将人拎到了面前,“你对右护法很熟?”
铃铛子顿时一阵心惊胆颤,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他摇了摇头、一脸严肃认真、震地有声的说,“不、不熟。”
“啧。”沁苑虚了虚眼睛,看着他的眼神顿时不怀好意起来。
铃铛子觉得自己不仅生理上感到累,就连心也是了。
“你觉得你还有得选?”沁苑勾了勾嘴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再说了,你不是想要报仇吗,现在机会送到面前,又想要逃跑?”
铃铛子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沁苑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脑袋上点了点。
“……”铃铛子眼珠子转了两圈,蓦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想要我代替那家伙,给你们做内应?!”
他看见秦纵和沁苑都弯着嘴角看他,所以就算没人回他,铃铛子也还是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他皱紧了眉,握紧的拳头指甲已然陷进了肉里。
“还真是啊!”
他想起了当初沁苑在黑屋子里审讯完他之后的事,女子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整个人都透着凌厉的气息,她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跟他说:
【“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看你的表现了。”】
当时沁苑没说是看他什么表现,现在看来,却是一切都有迹可循。
之后押他下山也不过是借口,实际上却是跟着他、好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罢了。
那说他知道右护法秘密的假信息,其实就是为了引右护法出来。
在知道自己被坑了的时候,铃铛子就隐隐有了这个猜测,只是没有确定、又一直深陷危险之中,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个。
如今一切都摆在了眼前,他只觉得松了口气。
“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要救你?”沁苑挑了挑眉。
要不是为了救铃铛子,她也不会在押着对方往铜牛走的时候给他提示、并提前动手,不然一旦出了差错,功亏一篑不说,还会打草惊蛇。
“哈?那你还让我对付其他人?难道不该是你拼命保护我吗!”
要不是秦纵及时赶来,那他现在哪还有命站在这。铃铛子一阵后怕。
“你不挡住其他人,我们都得死。”沁苑说得理直气壮,“如果你再有用点、不那么早被抓住的话,秦纵也不会来晚。”
“怪我?”铃铛子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但在看过秦纵轻松拍死右护法两个下属后,他机智地选择了避开秦纵。
沁苑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愈发的危险起来。
“别以为你还有用我就不会动你,反正也不是只有你了解右护法。”
铃铛子一怔,在这一刻,怒气霎时散了个干净,他咬了咬嘴皮子,闭嘴了。
让他去代替右护法只是最好的打算,一是他想要报仇、所以在这种事上不会背叛他们——也背叛不了,一旦教主知道这些,他只会死得更快。
最好的打算,而并非唯一的打算。
所以秦纵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就没再帮忙。
事实上却是沁苑说谎了,秦纵其实早就到了,在右护法逮到铃铛子的时候他就在了。所谓的不帮忙和“你不挡住其他人我们都得死”,也不过是他们想测试一下铃铛子的极限在哪、能做到哪一步罢了。
不然秦纵哪能来得那么及时?就连之后放铃铛子一个人在院外对付其他两人,他也是多留了个心眼以防万一的,而不是还站在地面等确定没事了、才下去地下牢找沁苑了。
毕竟要真像沁苑说的那般无所谓,丢了铃铛子这枚棋子也可以,那还折腾个什么,又不是没事做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说——
看不清自己位置的棋子,那就不是帮忙、而是帮倒忙了。
第139章 夜入秦旭阳私邸
沈君慈被红雀馆藏匿的后山离青陵并不远,再加上三人皆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子时就到了目的地——秦旭阳在青陵的私府。
“在这等我。”沈君慈轻声道。
如今秦旭阳的私府重兵把守,虽然从外面看和以往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里面的人和周围商铺小贩却是几乎换了个遍的。
眼瞧着沈君慈就要往里跑,尚鸣忙拉住她的袖子把人扯回来。
“喂——”他皱着眉,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她,“君慈,这里面可是朝廷中人,地位还不低,那冷清玉在这被抓了一次,最近一段时间定是不会再回来的,你往里跑又有什么用?”
江湖和朝廷一向各不相干。
这几乎是一条潜规则,一般来说,江湖中人都不会有意去招惹朝廷中人,反之亦然,倒不是因为怕——
江湖中人单兵作战虽是大于朝中士兵,但人一多,再厉害也扛不住,蚂多咬死象也不是没道理的。
更何况士兵也并非全是小兵,将军、鹰犬、锦衣卫……厉害的也不会少了,一旦招惹朝上的人,若对方没什么份量还好,若是什么大人物,那就只能等着通缉了。
到时候不仅会被士兵追,便是江湖上的人,也会因着银子来插上一脚。
只是拿那么多的人、财来换一个人,又岂非不是损失惨重?总而言之,不过是沾染上了两边都得不到好处。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两者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招惹的状态——当然,朝廷中人请江湖中人办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惜的是,沈君慈可不是帮谁办事。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私事罢了。
“我知道冷清玉不在。”沈君慈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许笑意,
“你知道那还往里钻什么?”尚鸣恨铁不成钢,啧了一声,十足的不爽。
“我又不是来找他的。”
尚鸣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去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你不找他还能找谁?”
“县太爷还常带着人在玄济馆外转吗?”沈君慈没有回他,反而扯了另一个无关的事。
只一下,尚鸣就听懂沈君慈是什么意思了。
“你要找秦旭阳?”尚鸣抓着她袖子的手越发紧了,他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为着这事的话,没事,已经很少来了。”
玄济馆既是医馆,同样却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个派别了,再加上名声在那——人活一辈子,不可能一辈子无病,为着自己以后着想,在这事还没定下来之前,他们又怎么会去得罪那么庞大数量的大夫。
沈君慈勾了勾嘴角,“那是因为,他们开始怀疑红雀馆了。”
红雀馆自己作为情报组织,虽是能抹掉痕迹,不过这世上有些势力的,哪个没有自己的一套情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