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图瞪着他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支支吾吾的,你不嫌憋得慌啊?”
副将没皮没脸地嘿嘿一笑,问道:“大将军,末将是不解,我们为何不干脆趁机攻下藏谷关呢?”
耶律图横他一眼:“鼠目寸光!我受陛下密旨协助厉王,岂可因小利而坏大局?”
副将摸摸脑袋道:“末将愚钝,还请大将军明示。”
“你以为楚天承傻啊,当真会给我们藏谷关真正的布防图?”
“大将军的意思是……?”
“我估摸着,我们夜袭藏谷关那晚,他们的布防应是楚天承为此次布局而临时做的调整,他是绝不可能让我们掌握藏谷关真正的布防的。”
“哦哦……”副将摸着脑袋不断点头,但显然还是云里雾里。
耶律图白他一眼又道:“我问你,我们过关时,你可曾看见那些‘牺牲’的守关魏军?”
副将摇头。
“那你可知他们去向?”
副将依然摇头:“我们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查探,但都查不到他们的行踪。”
“那不就是了!你认为他们会去哪儿?他们能去哪儿?藏谷关那么重要的地方,你认为楚天承会真的不设任何防备?”
副将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们藏起来了!”
耶律图点点头:“不让这些兵马‘牺牲’隐遁起来,不让九源陷入危急境地,我们如何能趁乱‘入侵’中原?又如何能惊动大梁引蛇出洞?我们留在藏谷关那点人马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别忘了我们此次真正的目标是慕谦。”
副将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天,藏谷关竟有这样的地方,能藏数万大军?!”
耶律图笑得神秘:“九源是楚天承的立身之本,藏谷关则是他的防御大门,就算他在藏谷关地下修个地宫,建造个不为人知的地下防御工事也不足为奇。”
副将“哦哦哦”地点头,转瞬见他眼睛一亮,又歪着脑袋疑惑地问耶律图:“可末将还是不明白,既是如此,那厉王为何不干脆把他的兵马拉出来和我们一起伏击慕谦,这样胜算岂不是更大?”
耶律图回头就一巴掌拍向副将脑门:“你长点儿脑子好不好?赶情儿我前面的话都白说啦?”
副将捂着脑袋满脸委屈。
耶律图十分无奈道:“我再问你,你能确定九源那六万兵马就是楚天承的全部兵力了吗?”
副将果断摇头:“不能。”
“那你可知他还隐藏了多少兵马?又藏在何处?”
副将仍摇头:“不知。”
耶律图再一巴掌拍上去:“那不就得了!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万一我们要是背约,那他势必就会倾力前后夹击我们,到时我们这区区五万兵马可就成了他楚天承的瓮中之鳖,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副将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耶律图使劲儿瞪他一眼,接道:“所以,我们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既能保证我们自身安全,又能铲除慕谦这个巨大威胁,何乐而不为呢?退一步说,假如楚天承此次布局败了,慕谦能逃过此劫,那今后中原可就有好戏看了,这对我们不是更有利?无论是慕谦还是楚天承,只要能除掉其中任意一个,对我们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再不济,我们就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也好,中原越乱,我们就越有机可乘!”
副将媚笑道:“大将军高明!”
耶律图再赏他一巴掌,瞪道:“是你小子太笨!”
副将呵呵傻笑,而后抱怨道:“不过厉王的算盘倒是打得精细啊,这么惊天动地的布局,他竟然将自己的兵马全都藏起来,叫我们替他卖命。”
耶律图眯着一双征战沙场多年的利眼道:“他得防着我们在合作的同时背后捅刀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向我们借兵,他们借道,保证我们能平平安安地在大魏境内实施计划,同时又让我们不敢觊觎九源的领土,不然你以为楚天承将九源所有的驻军都调往藏谷关是为何?”
正如楚天承所料,即便耶律楚雄明白他这点儿小心思,却还是会依计伏击慕谦,因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副将叹道:“哎!也是可怜了纪国那些余孽,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的大部队已经暗中通过藏谷关了吧?呵!竟然以为我们是真的要攻下藏谷关进攻中原,就他们那点人马,我看应该差不多都报废在九源那些援兵手里了吧?”
耶律图又赏了副将一巴掌:“你小子,明明对人家一点同情也没有,就别在这儿说这种酸溜溜的话来恶心我了!”
副将又捂着刚被揍过的脑袋嘿嘿媚笑。
“石元缨既有心做白日梦,那他也该有梦碎的觉悟。让他做了近半年的皇帝,招摇了这么久,想来他也该知足了。”
说到这里,耶律图忽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心道:不过这厉王当真是个人物啊,为了他的野心,不但毫不顾惜魏人的性命,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以牺牲,真不愧是当年的不败传说,谋划得够周祥,出手也够狠辣,我耶律图自愧不如啊!
耶律图仰头望了望天空,又默叹:慕谦啊慕谦,善战却不好战的中原擎天巨擘,大魏护国柱石,虽然我也希望能与你再次堂堂正正一较高下,但看来这次是不可能了,但愿大梁城的优越生活没让你的枪变钝!
第97章 夜来风雨惊大梁
凌霄楼暖阁内,面具男听了楚天承的分析后,局外人一般冷笑道:“我姑且期待一下他们这五万兵马真能如你所愿地完成任务。”
楚天承道:“得了如此先机,又占据长河谷如此地利优势,耶律图若还不能灭了慕谦,那我就要怀疑竘漠号称的草原雄师战斗力究竟如何了。”
面具男嘲讽一哼,随即又道:“就算北境一切都能如你所想,那你又如何能保证京中局势的发展会尽如你意?”
楚天承嘴角一扬,满脸不屑道:“哼!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竟然想灭功臣除军党!既然他想自断羽翼,那本王很乐意帮他一把。你尽管放心,他一定会乖乖照我说的去做,很快你的血海深仇就能得报了!”
面具男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相信楚天承的话:“楚天承,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如此肯定那皇帝小儿一定会乖乖照你说的去做?”
楚天承抬眸看向面具男,眼中带着令人寒毛直竖的探究,嘴角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让人看了浑身不自在。
楚天承用这瘆人的目光盯了面具男片刻,然后才意味深长道:“放心,他一定会照我说的去做,因为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呵呵呵……”
面具男压下心中的不适疑惑地问:“什么理由?”
楚天承嘴角扬起更加神秘又充满阴谋算计的笑,盯着面具男就像是在看已经得手的猎物一样。
这个嘛……日后若有机会,你会明白的,不过前提是你要能活到那个时候。”
面具男面具下看不到的眉皱了一下,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从前某个时候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以至于他十分不悦。
“楚天承,不必一再向我挑衅,我一定会活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哈哈哈!”听他如此回答,楚天承笑得更癫狂了:“这就对了!不这样,游戏就不好玩儿了!哈哈哈……”
他竟然当这是游戏……
面具男看着楚天承,只觉得这个人真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今夜我会进宫面圣,你且看着,明日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楚天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间暖阁,将室内的温暖一扫而空。
楚天承望着窗外纵横交错的街道和万家灯火道:“帝王之路本就是一条用鲜血铺就的不归路,它的终途不是君临天下,就是一败涂地,就像楚天尧!哈哈哈……”
恰此时,城北官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士兵的高声呼喊:“肆州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避让!肆州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避让!”
边关奏报自大梁城主干道呼啸而过,楚天承脸上露出了狂傲自负的笑。
站在窗边的他好似感觉不到寒意,望着天边渐明的寒月道:“这是一次豪赌!以我二十年潜心经营的一切为注,不成功,便成仁!”
身后面具男默然不语,面具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天承算准了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朝廷一定会派慕谦出征,即便那个小皇帝从中作梗,最终也必定拗不过满朝文武的意愿,这场布局从头到尾都尽在他的掌握。
然而,楚天承自以为算无遗策,可他终究还是错算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慕篱的存在一无所知,而这终将导致他苦心谋划多年的一切付之东流!
夜幕笼袭,华灯初上,帝都人民又见“八百里加急”飞马驰道,人人都以为这定是边关送来的捷报,却不知这一道“八百里加急”带来的将是一场令他们永生难忘的浩劫!
这次的八百里加急不是送往枢密府的,而是送往政事堂的。飞报入京时,各有司衙门皆已放衙,只余当值人员留守,而政事堂这日恰好又轮到顾节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