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看着这些人,不是高官就是大儒学者。顿时心里怦怦只跳。他看向在一边同人和煦交谈的姑父,深吸口气。王子腾看着他站在那里,很是紧张就笑着走过去:“最近凤哥儿可是好?”
“她很好!”见到王子腾问话,贾琏连忙作揖行礼,恭敬回答。姑父跟他说过,对待王子腾就如同对待岳丈。生恩上,他是王熙凤同父双胞胎的弟弟,说起来应该是骨血同一。也就是说,那也是王熙凤的父亲。养恩上,他在侄女年幼的时候就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为了婚事苦苦谋取,嫁妆上更是安排妥当。这两种恩,凤哥儿是个女子报不得,但是得了人家女儿就要承担一半的孝道。
王子腾很满意贾琏的恭敬,他摆摆手:“皇上让我来查查水军防务,正好如海知道我过来了,就给了请帖。不然怕不得,这种事情还无法参加。徒留了遗憾。”
“您能来,小婿感激不尽。”贾琏的自称,让王子腾意外。他看了一眼不远的林如海,知道是来自他的意思,也就受了。他点点头:“你有了一个好老师,莫要辜负了。”
“是!”贾琏点点头:“不知道……袁先生可好?前不久,我让人捎去了今年刚得的芽儿茶,也不知道他吃的是否顺口。”
“他能如何?还不是老样子。”听到贾琏提到袁生,王子腾对他的感觉更好了。这孩子,果然心地还是纯良。
“岳父今日后,可是要立马回杭州?”
“不,直接走道金陵回京城。”王子腾摇摇头:“怎么?有事?”
“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我此时在扬州京城那边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知道,也只是个大概。老太太前不久来信,说的也不是很明白。问了姑父,姑父说怕是要等过了今日再说。”贾琏想起那封信,还是内心窝囊的难受。
“晚上我跟你姑父正好有事情要谈,到时候一起吧!”王子腾想了想,点了点头。
“好!”贾琏点点头,转身走向林如海。今天他得跟着林如海,毕竟他们是主角。
林如海此时正跟一个年过半百的先生在说话,那先生一身灰白色的长衫,身姿纤瘦挺拔留着灰白相见的胡须,带着一顶黑乌皮弁,看着便是官制的样式。如同一朵祥云卧于其上。边沿用银线串珠装饰,中间镶嵌着一块白玉。贾琏看得出,那是代表学士身份的爵弁。他此时还是一个小子,自然用了方巾简单。林如海则带着表示官身位阶的官盖。
他招呼过贾琏:“琏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学士张知白,也是我的师兄!眼下是金陵蒙阴书院的山长!你称呼师伯就是了。”
“小生见过师伯!”贾琏闻言,很快作揖鞠躬行礼。他少年儿郎,乌发明眸。身材端正,神色纯良对于做过今上蒙师德张知白而言,一目了然。他摸摸胡子:“如海到是找了一个不错后生。”
“还是这孩子自己知道上进。”林如海点头笑笑,他说的是实话。若是贾琏自己不知上进,那么就是相貌再好也是要不得的。
之后,林如海又为贾琏介绍了几个人。不是相熟的同知,就是曾经的好友。当然,最后还有那些本地的大户和特意从金陵赶来的甄家四房。
甄家四房的老爷,是一个带着青玉冠的中年人。看着跟林如海年纪差不多,林如海告诉他这个人,同宫里的甄太妃,是一母同胞。忠顺王的舅舅。贾琏闻言,上前很是公瑾。客套的说着两家算是老亲古旧,甄家四房也很给面子。只是感叹,若不是贾琏入了林如海门下,说不得还能攀个亲戚。听到这个,贾琏心声警铃。男人之间的暗示,他不是不明白。这人不断提及他家中女儿如何,虽然是庶女但多少也是诗书作画都不错的。这意思不是给他纳小还有其他?
时间很快到达巳正,到场的人都纷纷落座。被邀请作为赞者的张知白站在一边,正堂的墙壁上也挂上了孔子问学图。
林如海在时辰到了后,拿起三炷香朝孔子祭拜,又拜了天地后插入香炉,作为赞者的张知白站在一侧,贾敏和王熙凤,则在隔壁的侧间,听着外面的动静。
“今逢吉日,恭迎诸位参加我师弟林海收徒。张生在这里谢过诸位!”先开口的,是张知白。他的声音清朗中,有着一份浑厚。之后开口的是林如海:
“今日我已过而立之年,能逢吉日邀请诸位到此,已是人生盛事。我之一生虽做不到君子之完人,但也自认为了社稷兢兢业业。今受同窗云飞兄所托,收子贾琏为徒,是为喜事,待礼毕后往诸位留下用膳!以资拜谢诸位见证之仪。”
说完这些,林如海坐□,想身边的张知白点了点头。张知白从袖口中抽出两块乌木板,有手掌宽两手长度。用麻绳捆绑。他解开麻绳,上面是用金漆描绘的字。
“请拜者入!”
贾琏在听到这一声,深吸了口气弄了一下长衫的衣摆大步走了进去。此时在林如海面前摆上了一个蒲团。
“跪!”
贾琏依言下跪,一边有小厮送上乌木底大红漆盘,上面是一盏油灯,旁边放着九支香。他恭敬地跪着,前一天林如海就给他细细讲过其中的流程,第一步是跪拜孔师表示入儒参候。需要燃三支香,不过在这之前会有赞者念诵赞词。之后会有指示。
“文圣吾祖,恩泽海宇。
教化与民,则普民生。
万世之师,鼎礼为先。
欣逢盛世,物阜民熙。
高岸秀木,惟恐失序。
道贯古今,德牧天地。
杏坛春晖,池畔桃李。
三坟五典,六经古籍。
薪火传承,百代不熄。
而今吾辈,见贤思齐。
任重道远,弘扬承继。
依仁志道,据德受艺。
今有弱稚,临师祭先。
燃香!”
贾琏取出三支香,小心的点燃,捏在双手中。
“拜!”
“继拜……”
“再拜!”
“起!”
三拜的唱词,贾琏起身恭敬地将自己的香插入林如海三支香的右边。
“跪!”见他弄好,张知白继续。贾琏重新跪下。
“师道大矣哉,入门传道授业解惑矣。吾门儒生,历代相传,今有四百八十年矣。今有稚子,贾琏,为尚弱冠。幸遇名师,愿入门下。授业修身,修得正道。自后虽分师徒,谊同父子。于师门者,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郑重。”
“尚……契!”
随着这声唱词,小厮将盘子换掉,送上来的是一手掌宽的木板,两边有钻孔。旁边是一把刻刀,贾琏拿着刻刀认真的在上面有自己名字的地方,画刻出一个伞状的标志,那是林如海这一脉学士的标志。江南烟雨多,伞就成了学子的一种象征。这是很**的东西,很多从书院出来的,或者自己学习或者家中请了师傅的都未必会有。因为这个十分慎重,就如同林如海这一师徒中,也只有寥寥四人而已。每个人的学生,也只有两三个人可以使用。这是继承的象征,是传承的力据。
画刻完,他放下刻刀将托盘举起递给碰到林如海面前。张知白哪里又有了新的念词:
“师出名门,苏林氏第十六代子,名为学士以资相教。日虽为试图,但怀心骨。严正教导,引入正道,立于沧桑。所出所做,皆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慎重。”
“礼……契。”
林如海看着那个小小的伞,欣慰的笑着拿起刻刀在自己的名字下面,也刻上了一把伞。不同的是,他在三角形的三面上,增加了一个小的内套在里面的三角。弄好,他将契子用麻绳穿孔按照一定要求打上结,捆绑好!捧起供奉在孔子画像前:
“今特告师祖,林海收贾琏为徒,实为本心。日后必当谦则教导,训其成材。”
林如海三拜之后,重新坐在椅子上。贾琏面前重新出现那个漆盘,上面是六根香和一盏油灯。
张知白看到小厮将盘子摆好,重新开口:“今有新徒,故长者见证,与师恩献上束脩。”
此时,听到长者献束脩,贾琏很是茫然。献礼他是知道的,但是林如海始终没有告诉他到底谁来完成这一步。他以为会是自己。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王子腾一身官服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早早准备好的托着六礼的六个小厮。他上前一步,公瑾的朝林如海作揖行礼:
“今有顽童小儿,不知礼数规矩。生性皮赖,还望先生好生教导。特备薄礼,望先生不吝赐教。”
林如海见到王子腾出来,起身虚还一礼:“今本人已决定收其为徒,自当为他着想。只是本人教导,历来严苛还望世兄明了。若要成才,毕竟磨难。玉不琢不成器,还望世兄包含。”
王子腾听闻,微微一笑视线扫过那些惊讶的:“我之小儿,全托先生之处。日后成才,也为先生之功。若有不遵先生令处,怕是打死也是应该。”他一身武将官服,周围的都是文人墨客看着便有一层歃血的味道。他让开一步,伸手示意。张知白看到他的手势,开始继续赞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