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给了那些杀手死士极大的希望、兴奋而杀意越炽,越发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杀了!”
“杀啦杀啦!”
“谁能取下他首级!谁就加官进爵!留名青史!”
马车已破烂得不成样子。
只剩下隐约的轮廓与几片破布帘。马车里的元华也成了他们的攻击的目标,并似见了九君恒对她的保护姿态,越发凶狠的挥着刀剑齐齐砍上来。
她尚未恢复完全,身体仍有虚弱,对上这些不要命的杀手死士,颇为吃力,闪避之间已身中数刀,虽然伤口不深,但也给她的行动造成了一些困扰。一身素白衣裙渐渐染了血色如梅。
混乱中马受惊往前狂奔。
拉着已经几欲散架的破马车冲向悬崖边缘!
元华站在马车上摇摇欲坠。马车没了车顶,狂风撩起她的衣裙和发丝,凌乱的白色清影映在明月之下——
九君恒眸光微微一变。回招的动作似慢了一拍,身上再添一抹血色,他逼退杀手,掠至将倾的马车上将要闪避的元华一把揽到怀里,“别乱动。”捉住了她垂在身侧似想动的手。
刹时间。
他体内异状一缓。
痛至常人难以忍受的症状也得到了缓解。
至此。他终是肯定她对他的影响与效果……
风声鹤唳扬帘。
车轮已然悬空欲坠。
然而,九君恒才将元华揽住尚未及离开。那些黑影与杀手已经再次包围上来,显然要趁机将二人逼入绝路,逼落悬崖。
其中一名似首领的魁梧杀手纵上高空,越过众杀手,锋利的刀,举过头顶,没有任何招式,就这么笔直砍下来——
也就在这同一时刻。
“铮——”
银箭穿破云宵而来!
宛如一道破晓的璨灿昼光,破开黑夜云海直取九君恒!箭的速度极快,快到肉眼无法捕捉轨迹,须臾已至眼前。
箭上带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
摇摇欲坠的马车彻底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车轮,木板,帘子全都成了碎屑浮扬月下。
箭来势不停!
九君恒全力一掌也不过阻住其半寸锋芒。似到了极限,内力一散,旋即如洪流一泄千里,银箭顷刻间射入他体内!
璨灿华光似在他体内迸裂而又透体而出!
重创!
那股巨大冲击力之下。
元华也没能好到那里去,满腔的腥甜味眼前阵阵发黑,被他带着坠落悬崖!
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
银箭出现之时黑衣首领才凌空砍向二人。
银箭重创了九君恒后,黑衣首领的刀才砍落在二人头顶上方……但也仅止于此。
那些瞬间失去制衡的碎屑无差别四射!
蕴含的冲击杀伤力足以媲比寻常的暗器。
黑衣首领首当其冲被射成了筛子,在半空中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山崖。那些闪退不及的、功力稍弱的黑衣杀手,轻者重伤,重者当场殒命……
在极速的坠落下。
除了失重感与耳畔凌厉风刃声再无其它。
九君恒的模样在坠落的过程中彻底变。万千银发如雪,肆意随风飞扬,俊美的脸上浮现一片暗红的妖异花纹……
双目紧闭,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但在下坠的过程中仍将元华抱得很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余劲很大。最后,两人重重砸落在悬崖之下的深潭中!
“哗——”
溅起水浪数丈!
落水那一瞬间。
元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震得移了位,紧接着也陷入了短时间的昏迷中。
而另一面。
云海山顶之上。
在姬怀瑜摒绝旁鹜,心念聚于一箭射出之际,耳边似隐约听到了一声嗡鸣。
轻微的一声。
夜空中似有一丝寒光闪过。
似针尖锋芒,一闪即逝,肉眼极难察觉。若非已至近前扰乱了空气与旋流,专注于一箭的他亦不能及时发现。
似是细小而密集的银针暗器破空而来。
速度极快。
快到不及眨眼。
在姬怀瑜听到声音的瞬间已被笼罩在其中。一箭方出,体能与内力消耗大半,危机在前,后续难继,他却临风不惊。
虽知此着难善。
亦平静而全力相抗,将后果减弱到最小。反转手中银弓,银光迸裂,丝丝雪芒,将眼前一切,褪成一片剑雪无垠。
混乱中,两股力量交迸,登时银针、雪芒,在夜色乱成一片白昼般的混芒。
……
悬崖之下的深潭。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片静谧漆黑。
幽潭水面激起的水浪已经渐渐散去。乌云散去,月光照到水潭,水面散发出幽幽的红芒,是从水底下透射出来的。
一簇簇花丛浮出水面,花瓣细长弯曲,在空中相继绽放开来,色泽妖异如血,这些花非实体,却也不是幻觉。
透着一股邪气,又在无形中蛊惑人心。
“哗啦——”
水纹乱,红花摇曳。
一抹清影从水底浮上来。并在浮上来的过程中速度还算快的朝岸边靠拢而去。
……
第69章 礼尚往来
元华很快上了岸。
把昏迷中的九君恒也拽到了岸边。
倒不是她想救。而是他将她手腕扣得很紧, 在水里挣脱不开, 只能先上岸来喘口气再作处理。
在从水底浮上来的过程中, 元华呛了不少冰冷的潭水,不由得咳嗽着……咳出一些腥甜味来。伴随着体内一阵阵钻心绞痛, 她的伤势不轻,内伤。稍稍缓过来后,又花了好一会才将他的手劲开。
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腕已被抓得有些发麻疼痛。微微揉着发麻的手腕,她有气无力的坐下来歇息了片刻, 并若有所思的串连眼下一切讯息。
他体内有某种力量。
与她体内的异力相呼应。
在他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自己隐隐能调用这股力量……
他,或许也来自那个方。
那个在她记忆里只剩一片火光血色的所在。没有太久的记忆, 只隐隐约约记得,有那么一个地方……
元华。
是师尊替她取的名字。
她原来的名字叫什么,记忆里没有一点印象。
她年幼时为师尊所救。被师尊所救之前的事情, 她全都记不清了。包括来自何处, 有何家人, 为何拥有异力……
虽然她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并不算过于执着, 但遇上了相关的人事物,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
那怕这个人。
很麻烦。
……
九君恒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了。
他整个人微侧着身子半倒在水潭边上,一半华丽衣袍还浸泡在水中,满身都是血腥味, 双手被腰带紧紧捆住了放在身后, 一动也不能动。
一头银白色的发丝也凌乱缠绕着。有些散在地上, 有些还飘浮在水边……
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
连功体也被某种奇特的手法封住。稍能动弹, 却不能动武,一丝点内力也无法运使。体内那股异力很平和,从未有过的平和,不再肆虐于经脉,令他五脏六腑都要被绞碎,但是……
这个时刻。
这股异力早该消散。
而不是继续停滞在他体内,延长了发作的时间。功体被压制,让他想逆行经脉,冲破穴道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的状态,与寻常人无异。
在意识到了某些可能后。
九君恒心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而余光里有一抹素白身影正静静坐在旁边调息。
他忍怒意,从牙齿里挤出三个字。
“关,素,素!”
一字一句。
蕴含着一种能将人压迫到窒息的阴狠沉沉。‘关素素’三个字,被他咬出一丝血腥味来,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妖邪狠戾!
“如何?”
元华微微停下了调息,问了一句。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回应一个无紧要关的问题。
很轻柔淡然。
却也极为虚弱无力。
九君恒听到她似比往常更柔弱的声音后,不知为何,又微微压抑了一下怒气,“别找死。”他的声音里似也压抑着一丝痛楚。
不过常人极难易察觉到而已。
他身上的伤被简单处理过。
便只是简单止了血,拔了箭,连止痛的药都没有上。方才气极动怒的结果,就让他此刻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声音苍白了几分。
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被搜罗到了她面前。金玉银瓶,零零总总,堆了一小堆,各种药物,心底又有一丝邪火在往上冒。
“我想与先生谈一笔交易。”
九君恒看起来似在笑,却让人浑身发冷,“……回到京城,本就会为你调配解药,多此一举,太过不智,可有想过代价?”
他模样狼狈,言语神态气势上却不染分毫。
也正因为他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身俱来的尊贵气质,让他即使在狼狈不堪的状态下,也有种让人不敢轻视的威压气势。
但即使带着笑意。
也无法让他眼中的寒意减少一丝一毫。落在素白清影上的目光,似是带着实质的寒气伤害,足以将人生生冻结侵蚀成一瘫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