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俏丽的身影便继续说,“那对主仆是清州关家的人。丫环叫阿茶,小姐叫关素素,父亲是礼部尚书,母亲是前朝皇商谢家的幺女……”
将怕是连关素素本人都不清楚的种种说了一遍后。
见女子仍不语。
“元君有疑虑?”
女子不答反问,“关素素可曾习武?”
“这……奴婢尚不清楚,应是不会的。”心道等过后立刻调查此事。
“她手指上有伤,似为剑气所伤。若真在庵堂缠绵病榻,剑伤那来的?”
“奴婢立刻让……”
“不用,”女子却又打断了婢女,“她蛮有趣的……留意她的动向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是。”
……
元华回到住处。
天色已晚,她坐在桌前,眉间似有忧思。
悬崖上的栈道很破旧了,年久失修。与山亭干干净净常有人访不同,腐朽的木板上已经布满尘埃痕迹……
很少有人走过那条栈道。
但通往山亭的路只有这一条。
不是用走。
就是以轻功而过。
既会武功……
对方若是有心人,她手上的伤应已瞒不住。
……
元台山以南五百三十里。
有一片广域湖泊。
——清湖。
此湖由数十条河道汇聚而成。两岸地势平坦,孕育良田千万舍。
清州便位于此处。
因临河道,设有无数码头,船商往来便利,人口极为繁华。名门望族不少,其中又以关家为首。
关家三兄弟。
老二乃当今六部尚书之一。
正三品,长居京城。
老大、老三在生意上颇有手段,各个行业都有涉及且收益蒸蒸日上,财富说不上敌国,也能在天成首富榜上排名末榜。
清州的关府虽是祖宅,却仍是富丽堂皇,讲究且十分气派。院外红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梨花春雨”匾额……
陈观主一路暗暗咋舌。
在婢女的带领下,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
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听闻陈观主自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快请坐快请坐!”
会客大厅里,婢女端着茶水进出。大夫人站起来笑意盈盈的客套道。
大夫人打扮得十分雍容华贵。
身上缕金百蝶穿花长裙,金光闪闪;头上金丝八宝攒珠髻,珠光流连;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红珊瑚银戒指,珍贵非常,鲜艳夺目。
富贵得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自关老夫人被关二爷接入京城后,如今府中执掌中馈者,便是大房姜氏。对自己的花销用度一向舍得。
“夫人客气了,是贫道来得冒昧,该说一声抱歉才是。”
陈观主入座后道。
紧接着慢慢吃了一口茶。
茶叶是上好的白毫银针,茶水入口香醇;茶具是有名的紫陶,手感舒适光滑。
足以可见关家富甲一方,名不虚传。
“陈观主特意前来,必是有要事才对,又那里需要说抱歉呢?”大夫人姜氏笑着道。
手中用盖子拔着茶水,也不急着喝。
能将府内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自非等闲人。是而那怕在面对一个穷乡僻壤来的观主时,大夫人面上仍带着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客气态度。
“确实有一件紧要的事情,”
陈观主说着。但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看了一眼婢女,神□□言又止。
大夫人见状,心下了然;虽是微微不满和疑惑,还是禀退了婢女。
“陈观主,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夫人问,她到要听听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第6章 清州关家
陈观主也是精明人。
觉察到大夫人态度中的微妙情绪当即便开门见山,直入正题道,“贫道来这一趟,是为了小元台庵堂天降雷火一事……”
“哦?”
天降雷火?大夫人闻言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子,有了一丝只有在听到重大事情才的慎重的盯着陈观主,头上一头珠光轻晃。
很显然这个开头,已经引起了她的重视。
“详情听说……”
陈观主将事情始末详细说了一遍。只是在说到妙禅不着寸缕与男人死在一起时含糊了几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实在不堪入耳。
“什么!?”
大夫人看向陈观主的目光难掩震惊!
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听到这种腌臜事……
她们关家可是清州出了名的富贵人家,名誉满城,怎能有半点脏污之事存在!?
大夫人扶着椅子扶手的手紧了紧,好不容易压抑下波涛汹涌的内心,冷冷盯着陈观主问,“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声音尽含威严。
陈观主微微一甩佛尘,双手合十于面前,神情慈悲的开口,“福生无量天尊,修道之人,怎敢妄语,大夫人若是不信,可派人随贫道走一趟,查个清楚明白……”
清修岁月己久,认真起来自有一番庄严。
大夫人见状,才微微缓和了一下神情,“非是质疑观主,实在是这件事情……唉,此事,不知还有谁知晓?”她谅对方也不敢胡乱说,心念至此,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散去,只余满心忧虑和荒唐……
此事绝不能被传出去!
“夫人请放心,只有几个一起救火的徒儿,贫道已经嘱咐过,她们会守口如瓶。”
似怕不足以让大夫人信。
又说道,“道观与庵堂相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知道轻重,决计不会乱说的。”
大夫人闻言,才似稍稍放心了一些。
她料想陈观主也会将此事处理妥当,不然,就不会气定神闲坐在这里交代事情了。
心中有了底。
再开口时便多了一丝赞赏,“陈观主思虑周全,本夫人在此感谢。那庵堂年久失修,不慎被雷火点燃,妙禅一人不幸遇难,着实令人唏嘘意外……”
特意强调了是‘一人’遇难。又申明庵堂只是不慎被雷火点燃,便是要将这件事情归于简单的意外;而不是妙禅不守清规戒律,与人苟且,触怒神明引天降雷火。
毕竟关家是有名的官宦世家,声名远扬,后者若是传出半点……
陈观主了然:“常言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大夫人慢慢喝了一口茶。再放下杯子时,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也恢复了主母该有的得体与威严。
“观主所言极是。”
言止于此,便算是揭过此事了。
陈观主也不再多提,只问:“如今庵堂已成一片废墟,不知夫人有何安排?”
大夫人在心里盘算着,区区一间庵堂被烧到是没什么,不过就是点银子的事情;但传出去难免不好听,若有心人细究、传出点风言风语就麻烦了。
“庵堂年月已久,早该修膳,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负责人,才耽搁到了现在……”
说到了这里。
大夫人微微停下来看了一眼陈观主。
陈观主面色不动心中顿时有一丝隐隐发热。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元台山与清州相距甚远,修膳一事,非三两日能成,随便指派一个人本夫人不放心,是而想劳烦你负责此事。毕竟,还有谁能比长居元台山,又身为一观之主的观主你更合适?”
大夫人并不吝啬口中的赞赏之言。
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神态语气,让她的话听起来十分舒服顺耳。
并又接着说,
“只是怕陈观主诸事繁忙,无暇分心处理此事……”
话意未尽,便轻叹息。
微皱的眉梢,显得此刻十分忧结于心。
那怕明明知自己提出的事情,是对方绝不会拒绝、甚至求之不来的事情。
的确。
大户人家修膳本就是肥差,何况是清州关家,无异是个香饽饽。
陈观主心中欣喜若狂,但面上不显露半分。只是道,“夫人说笑了,观中一向清闲,虽有杂事,却无要务;夫人既然开了口,便是信得过贫道,贫道又怎好再拒绝?”
又顿了一下,
“只是修膳一事,至关紧要,夫人实该再派一人亲自参与。”
“本夫人既信得过你,又何需再指派人掺和,全权交由你负责便可。所需经费,稍后会让下人备好交你带回;余下的事情,也就都交由你安排!”
大夫人说着,心中已有了打算。庵堂毁于天雷,必是那妙禅亵渎了神佛,神佛降下的惩罚,幸好没有报应到关家来……
再派一个人过去。
谁又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妙禅?索性不如交给这位陈观主……一观之主到底比旁人来得放心。
“贫道一定不付所托。只是……”
说到这里陈观主微微停顿了一下,“在这期间,关小姐就要暂住在道观里了;观中清规戒律森严,粗茶淡饭……怕是会委屈了她。”
到了现在,也没听这位夫人问上一星半句。
不知道的怕还以为关家根本没这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