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暗的地牢里。
灯火阴微不明，影影绰绰如张牙舞爪的鬼魅狰狞，要吞噬掉阴影中的人。
“教主，你不该认罪。”
虽然已经回来了。
但流川也已经更习惯用这个称呼。
白溪沉默良久，“是我连累你了。”他只是突然想开了，过往种种，名与得与权位也不过这么一回事。
若真要他偿罪。
也无怨。
只是没想到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我不想死。”流川的声音很平静，却似隐隐有一丝不甘与蠢蠢欲动。他未做错什么，这样的裁决不甘心；在这些年来，教主也一心一意为圣族，为寻三途径与圣子诸多费尽劳神。
就算真犯下了弥天大罪，此后所行，也是弥补；也只有活着才能弥补。
……
天成王朝。
与圣族一战，胜。
是经过一天一夜的耗战所得的结果。抓住一些活口；其余则撤回国师府……
也不知使用何奇异之法。
以国师府为圆心张出一道无形屏障。但凡进入的人都会陷入诡异迷瘴中，不是重伤逃出，就是永留在里面。
不过，这样的屏障也抵不了多久；圣族将领在焦急等待着圣后的裁决。
同一时间。
帝姬这边也遇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前朝余孽！
沉寂多年的暗流也终于在此刻暴发！尽管她已经有所预料而做下防范，但以江湖义士集结而成的复国军队，打着正义与复仇的火红旗帜而来！
他们所申张的正义与复仇，并非单单只是九黎人南下兴战、窃国之罪，更因为在十年前，天成王朝成立之初，蓄意杀害于千丈崖的两万降军！
第187章 本该除掉
天成王朝成立之初。
祖皇帝意外遇刺驾崩, 新皇继位……也就是后来的明崇帝，为端显仁德、收拢人心, 不杀降军，收编为已用。
但在天成王朝逐渐稳固了朝政后。这批当初被收编入九黎军队的前朝降军，却在一次战斗中, 悉数战亡……
事情发生在十年前。
帝姬被前朝余孽所摛，成为人质, 困于千丈崖之上；当时的叛军首领, 要求明崇帝亲自来交换帝姬回去。
皇帝与帝姬虽是亲兄妹，但面对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肯亲自出面的。便由军师殷墨易容成明崇帝，带着两万大军前往千丈崖救人……
在那两万大军中。
除了少数是九黎将领之外，其余的，则都是由前朝降军组成。去从‘前朝余孽’手中救出九黎公主这件事，本就是一件极其荒谬嘲讽的事情。
但在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不为自己, 也为家人……
*
京城。
城门紧闭。
高墙所筑的城外, 隔着一条宽阔的护城河, 可见无数义士高举着旗帜。整个京城已在前朝义军的包围之中。
因为有护城河。
铁索吊桥已收，四座城门已紧闭, 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在两军交战已然是迟早的事情。
……
另一面。
九君恒欲闯入圣境而受景玉拦阻后。便缠斗在了一起。战了一天一夜, 并且在交手的过程中远离了战场。
最后，连景真也没能追上他们而跟丢。只能从一路留下的狼藉景象寻去。
二人早已战到荒无人亦的竹林里。
他们的体力。
也在缠斗的过程中消耗得差不多。在魔瘟已被清除得差不多的情况下, 景玉的一些底牌对九君恒已然无用。
天将破晓时, 空气中弥漫着露水湿意。而他们之间的战斗, 也将近至尾声……
夜如浓墨晕染，而天际一抹鱼白。那种暗淡的白渐渐无形弥漫而来。
所有一切景象还在朦胧模糊之中。静立在漆黑竹林里的两人，迎着湿冷的风，谁也不知，在下一刻，会将由谁的鲜血来划下终点！
九君恒的神态仍是一派尊贵优雅；就算已有疲惫，也不显半分狼狈。
景玉很平静。与往日天壤之别的安静，漂亮清澈的眸子也染着无由戾气。
过往的记忆。
已在这一夜的交手中遂渐回想起来……
最初交手的目的是什么已不重量；或为阻止、或为闯过都不重要了。
如今，只有其中一个人倒下，才得结束。就在竹叶落地的瞬间，短的照眼，随之，是快、快得转瞬沧亡的杀光！
白光，
落叶，
灿烂如山峰白雪最后的一抹惊艳！
只见无数道雪白、紫色残影破空起。在半空交错的瞬间，犹如千招一瞬，万千杀机交汇的一瞬间，璀璨绝伦！
一式可动山岳！
在无与伦比的光耀散去后，擦身而过的两人，各自落于一箭之地的位置。
九君恒在落地后整个人惯性的后退。尽管很快止住身形，周围的竹子也被他身上气劲震碎，扬尘分崩离析。
昏暗中，纷纷扬扬的竹枝残叶下。
景玉也在倒退。退的距离比之更远；在站定之后，看起来没有受伤、也没有吐血，但在下一刻，无数剑气，从他身上透体而出！伴随着血光！
哧——
压抑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呕红的同时，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缓缓倒下。
砰！
□□沉闷声中扬起一片尘埃落叶。
景玉，败。
九君恒在略调内息后，缓步上前，随着走动迎风微扬的紫色衣袖下，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亮白锋芒浮现。
是剑意。
更是杀机。
“留着你，终是麻烦……”
咔嚓——
一声轻微的枯枝断裂声在这时响起。
尽管难以察觉。
但九君恒仍是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转眼波光微谲，剑气就要射出时。
“主子，是我！”
无月忙从暗处跳出来，唯恐慢半拍。
九君恒看到是无月时。俊美的脸上神色未变，眼睛有些危险的眯了起来。因无月与无星，此刻都该在宅院里保护元华，如今却无他之命而私自离开……
“是这样的，夫人醒来了两次，想见主子你，都没见着主子你，就很担心主子你，所以才让我出来寻主子你……”
无月连忙解释道。并在解释的同时，小心地留意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
尽管，实际上元华只是在醒来时，无经意间听到无月无星二人在讨论战事已经结束主子怎么还没回来的事、确切的说是无月单方面纠结这件事。
才会问九君恒的行踪……
但无月、及宅院里所有的人都被告诫过，不可将外面的纷扰带入给她。在无月顾左右而言它不愿多说后，她也没有为难，只让无月出来看看。
九君恒在听无月提起元华后，神情明显柔和了许久。那怕知道无月的话，听个意思就好，心情也变得愉悦了。
“对了，他兄长在往这个方向找来。”无月似想到了什么般的补了一句。
九君恒目光在景玉身上停留片刻。似隐约带着几分阴晦不明的意味，最终，收了杀意，心念元华而离开。
本该除掉。
已绝后患……
但他在无月提到景真后而放弃了。杀了景玉，其兄景真势必不死不休，尽管一个景真对他而言没什么威胁。
却与她有关。
……
当九君恒回到宅院时，元华已经睡去。尽管好的情况有所好转，清醒的时间，仍然很少，多数时仍在昏迷中。
九君恒在沐浴后，洗掉一身血腥，换上干净无味的衣物，才来到她的房间里，平日爱用的香薰，也早戒掉。只剩一些味清淡、有益病体的药薰。
他在床边坐下来。
动作熟练而温柔地替元华翻了个身。怕她躺得太久，身上气血会不活络；若是平时，这样的动静，她早该醒来，但直到替她拉好身上松散的里衣。
也无知无觉……
衣衫过于宽松、都有些滑落肩膀上；她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没有消散，整个人有种随时会破碎的脆弱感。
让人怜惜。
让他只想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小憩，最终还是不舍的放下了这个念头。
修炼起清心决。
他接受了这个办法，因为能救她。但却没放弃暗中寻找那个人。他不能容忍，伤害到她的人还存活于世。
无论那个人与她之间的关系为何。
先找到……
第188章 再次醒来
次日。
午膳时分。
亮光从半开的雕花木窗外透射进来。
装潢雅致的屋子里。透着一丝宁静幽谧, 有种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意味。
清风微扬的帐帘内。
九君恒不知何时靠在了元华身边，以一种守护着她的姿势合衣而眠。他虽然暂时睡着了, 睡意却不深，一丝轻微的动静就能让他醒过来。
是而，
当元华再一次微微从昏迷中醒来时。目光才落到他的脸上, 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面容。
他仍很快就醒过来了。睁开的双眼, 幽暗危险如深渊般透着一股妖邪, 随即浮上一片极其温柔魅惑的笑意。
“……回来了？”
元华很随意、也虚弱无力的问了句；语速也说得很缓慢，轻若飘雨鸿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