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也缓缓起身,"你要如何做?"一如既往风轻云淡。
他脸上的花纹还没有消退。虽然已有些暗淡的迹象,但看起来仍然还是很明显。
明崇帝已临。
他不可能回避。
避而不见也更容易被抹黑……
“阿元别担心。”
元华闻言便不再说话。非是在担心,不过随口一问,但又觉得没有特意解释的必要。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然而下一秒。
就被他一把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别动,不做什么。”
“你……”
元华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下意识用手抵住他胸膛,但到底没有挣扎,只是带着一丝微愠的神色盯着他。
与此同时。
门外已传来声音。
“陛下驾到!”
九君恒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看着怀里的人儿,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色。
“国师为何迟迟不露面?”
门外,声音更近。也没打算等回应,更没打算给时间。
已大步闯入屋里来。带头者,便是圣使,他入屋后看到九君恒脸侧隐隐可见的花纹,心中石头才算落地。
还来得及……
九君恒没有说话,对身后闯入的人,视若无物般,只俯身缓缓将她放到床榻上。
帐幔应风而落。
在掩下他们身影的同时。皇帝才缓缓走进来……说是缓缓,不如说是小心翼翼,更合适一些。他在看到圣使、以及其余几名教徒无事后,才敢放心的踏入屋里。
没见到屋里有人。
似有所感看向屏风后的床榻。脸色已微微有些发沉,他心里原本对国师是没有半点怀疑的;毕竟,堂堂天成国师,怎么可能是妖孽呢?
但现在,种种迹象都在指向国师,实在过于古怪可疑!
他清了清嗓子问:“国师何在?”问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床榻上的人自己出来,或者是有人替他去把帐幔掀开,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话音落下。
半晌也没有等到人回应他。
只有一阵“扑通”“扑通”声,伴随几道突然倒地的身影……
包括圣使。
都被毒倒了。
这样的毒,若是平时,圣使还能抵抗一二。但他本就已经中了毒,内伤沉重,在此说话已是强撑,又那能想到有皇帝在,对方竟然也敢用毒……
“扑通——”
皇帝也倒了。
眼中还有未及浮现的惊恐。
床榻内。被放倒在上的元华,在他松手后便弹了起来。也听到了外面的倒地声,脸上没有露出异色,心里却有些意外他此举,简直是肆无忌惮、胆大包天至极。
九君恒也缓缓坐到床榻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纷扬的灰色发丝下,苍白俊美的面容,眸光幽暗,渗着丝丝寒意,似波云诡涌。
但在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
她落到他身上的目光时,俊美绝伦的脸上,又渐渐染上一丝柔和:“阿元,继续吧。”
他是微微背对着她的姿势。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半张漂亮的侧脸。被光影勾勒出的线条雅致而柔美。
凭心而论。
他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一个眼神、笑容都能蛊惑人心……但心思同样缜密,难以测度。
他的狠与毒不在表面,而在能蛊惑人心的笑容之下。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她实在难以理解、也不敢轻信,他对她表现出来的态度。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九君恒脸上的暗红花纹,也渐渐消失殆尽。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半柱香左右。
期间。
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将除皇帝之外的人都带了下去。原本,是要当场击杀搬走尸体的,被元华出言拦下了。
圣教之主说的那些话,多少让她有些在意。原本,她对自己的身世与过往并不关心;未有记忆,未曾接触,也就在无形中疏离了一些。
但现在……圣族诸事,围绕着与她相关,再想避而不理会,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该寻师尊问清楚了。
……
院子外面。
元月已带金吾卫死守在入口,不让任何人进入。皇帝他不好拦,但对其余的人,却是半点也不怕;跟随皇帝而来的侍卫首领,忧心忡忡,却无办法……
皇帝进去许久也没有动静。
已混入了信众里的圣教之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但已经退出来了,再想进去,便不再容易,因为院子四周已被金吾卫严密把守。
……
房间里。
皇帝如梦初醒般坐在桌前。看到一身锦衣华服的九君恒,正在替他倒了一杯茶。
“陛下,你总算醒了。”
“我……”
皇帝似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记忆有些紊乱般,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了。
他不是来……
妖孽。
对,他是来寻祸国妖孽的!
“陛下应是受人蛊惑,才进入了微臣的房间,误中了剧毒……”
皇帝脸色一白,“朕中了剧毒?!”知国师擅长蛊毒之术,是而他的毒,又岂是寻常。
“如今只剩余毒了。”
皇帝提着的心才算放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就要喝,但送到唇边,又似想到什么,顿时有些不太敢喝了。
便有些尴尬又装作不经意的放下。
“随朕一同来的那些人呢?”
问话的同时。
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九君恒。
“陛下放心,他们已被臣收押……”
九君恒坐下来不紧不慢的品着茶。俊美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又邪又魅,无端教人生寒。
招惹上了他。
就该有死的决悟,不然……将会生不如死!还没有人,能在得罪他完好无损而活。
床榻,帐幔内。
元华已调息得差不多,心里琢磨着该离开了。此事已毕,但要如何离开……是个问题。
第137章 他晕倒了
众信徒已被遣散。
原本他们是不肯退去的。即使是被金吾卫用刀箭指着, 也抬首挺胸, 不露半分胆怯。
陛下亲善爱民。
这些侍卫又敢对他们怎么样?更何况, 他们可是与陛下一同来的,为除祸妖孽而来, 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要等陛下出来。”
“非得天庇佑者,多言无意。”
“对,咱们陛下最清楚不过……”皇帝都还没有出来,这些侍卫, 怎能擅自作主张,让他们立刻回家?
众信不听,意志坚定, 然而,他们纷乱的话未说完。
便见一群金吾卫冲入人群。手起刀落,血染夜空, 在一片尖叫声中, 面无表情斩杀了几个教徒后。
突如其来的血腥, 令大伙都怵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着作鸟雀四散, 那还敢多留半刻,那还记得此前决心。
“啊---!”
“杀人了!”
“官兵杀人了!”
“……”
尖叫声传入内院时。
九君恒正在与皇帝说话;确切地说是他单方面的讲述。
将信息抛出。
圆了事件事情的始末。
“臣倒另有一则消息,或能解释此等异象……”
他讲述时的姿态散漫慵懒,透着一丝漫不经心。以及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蔓延。
“……其名三途水, 服之可治百病, 可见血月异象。以其为药引, 方得已炼制出灵药。陛下服用过灵药能看到血月不足为奇。”
听得外面尖叫声此起彼伏。
皇帝见他听而不闻般根本没打算停下讲述, 那里还坐得住。几乎是从坐位上窜起来,“外面怎么回事?”
九君恒神情温和,兀自说着,看似恭敬随性的语气。
“此等奇异之水,本不该轻易流传于世,却被人从圣族盗出,散于市集街坊,借势挟众蛊惑陛下……如今尘埃落定,陛下可安心。”
皇帝满心疑虑。
那里还安得下心。
更反有些说不出的怒气。坐在这里听了半天,虽然听到了原由但也忍耐到极致。
在那种无形中总觉得对方气势压过自己的沉郁氛围中忍受了许久。但……他可是当今皇帝,怎能对一个臣子有这种荒谬的感觉?!
便有些或恼羞成怒。虽不明显、但能让人感觉出来。
“国师!”
他拔高了声音。
“朕在问你,外面发生何事!”
外面可都是平民百姓!
“陛下,无需担忧。”
九君恒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待将造乱者清理干净,备好车马,便能回宫了。”
又言:
“这些人来历不明,散播谣言生事,蛊惑人心,鼓动百姓暴/乱……实在是,死不足惜。”
一个死字落下。
屋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寒意沁骨。
皇帝离得近。
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森然杀意。心下更恼,才要说什么,就对上九君恒似笑非笑看来的眸光。明明是在笑,却没有温度,幽冷、似深渊般无端教人心底生寒。
心头一悸。
想说的话竟有此些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