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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荣宠之路 (顾语枝)


  薛镜宁说完,已有些口干,便又喝了一口茶。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脱口而出这么多大道理,不过一字一句都是真心话,听与不听就看他们的了,她已经问心无愧。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吧。”她站了起来,准备送客。
  薛家几人都有些怔然失神,薛镜宁对他们几人的话皆一针见血,但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的错谬的,因此回过神来后,一个个面色都不好看,甚至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好!是你先认薛家,往后可别哭哭啼啼地来求我们!”薛忠站起来,拂袖摔落茶杯,“我薛忠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其他几人皆跟在他身后,走出正厅。
  薛镜宁款步送他们出去。
  雪扇见这是要送客的意思,连忙先跑去打开院门,结果一打开,就愣住了。
  几人正好走到院中,便见陆谨沉从院外跨入,头发有些凌乱,气息也有些重,似乎是刚刚赶来的样子。
  薛忠一时不知该喜该悲,这小侯爷显然还对薛镜宁念念不忘,而他刚与薛镜宁断绝了关系,就算薛镜宁与小侯爷和好如初,他们薛家恐怕也沾不到一点光了。
  陆谨沉却冷着脸走进来,朝他道:“薛伯父这是做什么?一家子跑来欺负她?”
  “小侯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薛忠有些羞恼,又不好当真与陆谨沉发生冲突,只好立刻缓和了语气,“镜宁已经不认薛家了,以后我们薛家也再不管她的事了,我们这就走。”
  陆谨沉有些诧异地望向薛镜宁。
  薛镜宁点点头:“我与薛家已经断绝了关系。”
  陆谨沉是知道薛家对薛镜宁干的那些事的,当下笑道:“好!”
  以往念着薛忠是薛镜宁的父亲,他到底留几分薄面给他,现在没了这些顾忌,他直截了当对薛忠道:“曾经给你们的,侯府不会收回,但既然镜宁已经与你们毫无干系,那么从今往后你们就别再来打扰她。否则,我敢保证,你们会比在京州时过得还要凄惨得多。”
  被这么直白的话砸在脸上,薛忠脸色挂不住了,这下算是彻底断了那点心思,于是连一贯对侯府的讨好之姿都没了,只撂下一句“哼”,便甩袖离去。
  看着这一家人快步离开了折柳院,薛镜宁有一种石头落地的轻松感,可是一看到陆谨沉,眉头又蹙起来了。
  上次说了让他不要再来,看来他还是没有听。
  陆谨沉一见她脸色,便知道自己又惹她厌了,心口酸涩地解释:“我怕他们欺负你……”
  薛镜宁打断他:“我已经不是谁都能欺负了。”
  陆谨沉看着她,是啊,她好像比以前坚强多了。
  一想到这坚强恐怕是自己造成的,心里就百味杂陈。
  他又解释道:“不是我叫他们来的,我不知道他们会来。之前知道薛忠在派人找你,我还故意隐瞒你的踪迹,没想到还是被他找着了。”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薛镜宁道。
  她一贯就事论事,和离后她没有搬离铎都,也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被薛忠找到是迟早的事,而且这段日子陆谨沉来求和好从来都是自己来,她也相信他不会卑劣到靠薛家给她施予压力。
  “你这次做得很对。”陆谨沉眼底流露出纯然的赞赏,“我知道他们对你不好,这样的亲人不如没有,你还有——”
  他迟疑着,一个“我”字始终无法说出口。
  说出来了,不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刺痛他。
  这么想着,便越发小心翼翼起来:“你上次让我不要再来,我也想永远消失,可是我好想你,这段时间你气消了吗?”
  薛镜宁头痛起来,该怎么让他明白,她不是一时之气。
  陆谨沉见她不语,卑微地恳求道:“过几天皇家校场有击鞠赛,你能来看我比赛吗?”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许。
  他们俩在浓情蜜意的时候,说起过击鞠赛,他还说等她肩上的伤好了,他要教她击鞠,现下教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期盼她能去看。
  薛镜宁却撇过脸去,冷冰冰道:“我不会去的。”
  陆谨沉喉咙微滚,半晌道:“好。我走了。”
  他说着,一步一步离开了折柳院。
  *
  薛镜宁原是坚定了不去的,却没想到左悠年也来请她去观赛。
  原来左悠年也参加了这次的击鞠赛。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晚上睡不着,她望着帘子失神地想,她答应去看击鞠赛,恐怕并不是因为左悠年。
  在她围场受伤后在家养伤的那段日子,陆谨沉给她许诺过很多好玩的事,说等她伤好了,要带着她去一一实现,其中就包括带她去玩击鞠。
  她以前从未玩过击鞠,当时就心动了,心心念念了很久。
  却没想到,伤好了,却和离了。
  可是,那些愿望却在她心里扎了根,一直记得。
  现在想来,左悠年的邀请只是恰好给了自己一个正当的借口。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薛镜宁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又开始痛恨起自己。
  即使已经能很平静地假装不爱他,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骗不过这颗心。
  五天之后,击鞠赛如约而至。
  因着有左悠年的邀请,即使已经变成了毫无身份的平头百姓,薛镜宁还是进入了皇家校场,并在最好的一片位置有独立一席。
  当然,少不得被一些人背后嚼舌根子。
  不过她不在乎了,太过为别人的目光而活,会很累的。
  她把自己带来的一罐酸梅汁放在桌上,因为天气渐热,击鞠赛又需要大量体力,肯定会更热,所以她特意带了一罐酸梅汁,待会儿好给左悠年解渴。
  陆谨沉远远地就看到她来了,目光顿时放亮,一点也不避忌别人的窃窃私语,穿过重重人群,向她走来。
  薛镜宁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骚.动,扭头便看到了他。
  陆谨沉穿着专门为击鞠赛准备的衣服,这一身衣服利落贴身,衬得他本就修长的身材更加挺拔,端得是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她心头一跳,飞快地挪开目光。
  这么片刻功夫,陆谨沉已飞快地来到了她面前。
  他许久不曾这么开心地笑过:“软软,你还是来了。”
  薛镜宁连忙看向席上的酒杯,以此避免与他对视:“我是受二皇子殿下的邀约来的。”
  陆谨沉的笑意登时凝固了。
  是了,若是她为自己而来,他事先不知道的话,她又如何进得来。
  况且,他给她安排的位子也不在这里——就算她说过不会来,他还是给她安排席位了。
  而如今,他给她安排的席位是空着的,她坐在了别人给她安排的席位上。
  陆谨沉的心口像被钝刀划过,没有一刀了结的痛快,而是拉锯般的钝疼。
  不过,他安慰自己,她终究是来了。
  于是,依旧笑着:“没事,你好好看比赛吧,我会好好表现的。”
  他说完,便从另一侧下了观席的台子,往校场中心去了。
  他走后,左悠年来了,朝薛镜宁一笑,关切地问:“今日人这么多,身边又无熟人,可还适应?”
  “我没事。”薛镜宁笑着摇摇头。
  左悠年看到了桌上的瓷器罐子,问道:“这是?”
  “这是我亲自做的酸梅汁。”薛镜宁道,“天气炎热,待会儿比赛结束了,可以解渴。”
  左悠年眼底燃起一团火苗:“镜宁,谢谢。”
  听到他忽然叫自己镜宁,薛镜宁有些不习惯,心里感到些微异常,却仍笑了:“殿下,比赛即将开始,祝你旗开得胜。”
  左悠年眼底漾出笑意:“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赢的。”
  击鞠赛在北漠很盛行,游戏者分为两队,各自乘坐于马上,以球杖击球,谁先将自己所在队伍的球击入对方的球门,则为胜。
  等到击鞠赛开始后,薛镜宁才知道,原来陆谨沉与左悠年同场比赛,却不同队。
  而他们谁也没跟她说。
  当然,他们两人自己都是早就知道的,甚至在最初组队时,他们便有意选择了敌对的阵营。
  此时,薛镜宁坐在观赛的席位上,两人之间更氤氲起了一股涌动的暗潮。
  待到比赛开始,这股暗潮便化为了明面上的争夺。
  一时,看得台上的人激动不已,纷纷与四周的人讨论起来。
  “太激烈了!”
  “我也看过不少击鞠赛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精彩的!”
  “陆小侯爷也太拼了些,虽说只是比赛,可也太不顾尊卑了些,竟是全冲着二皇子去的。”
  “嘿!既是比赛,为何就一定要让着二皇子呢?何况陆小侯爷本就是个不羁的,又怎么会让球。倒是二皇子殿下,出了名的不争,这次会参加击鞠赛已经很让人惊奇了,没想到这寸步不让的架势,也是与平时一贯处事之道背道而驰啊。”
  “说得也是……”正在讨论的人突然放低了声音,窃语道,“看到那边没有?那是陆小侯爷曾经的妻子,如今却坐在二皇子殿下安排的席位上,我看这其中大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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