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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贵女守则 (鸿一菌)


  “记仇才好。”昭德帝意有所指,“爱记仇,自然也记好儿。做皇室媳的,只要能记别人的好儿,就坏不了德行。安安如此性情,堪当表率。”
  上头有三位郡王妃,还有个即将成郡王妃的四皇子妃,六皇子妃堪当什么表率?
  刘文圳内心翻腾,弓下老腰。
  昭德帝静静凝望雨幕,曼声吩咐道:“雨天路滑,叫抬肩舆送送安安。”
  刘文圳老腰又弯了一分,“嗻。”


第264章 生死关头
  “让人把计划书抬去内阁交给余凤鸣。”昭德帝似笑非笑,“安安尚且想着为国为民办善堂,他一个当朝次辅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让他少参魏卿几本,亲手给朕抄撰一遍计划书,再列份节略呈上来。魏明义的户部右侍郎叫他参没了,你让他仔仔细细给朕挑个人补上,回头朕要拨给安安使唤。”
  余次辅双字凤鸣,兼任户部尚书。
  刘文圳只管应嗻,依旧不急着退下,果然听昭德帝沉声又道:“传朕口谕,命三司大牢即刻开门放人,着人好生送仇君玉回去。告诉所有人,放出去的原告有一个算一个,朕自会还他们公道。”
  六皇子妃只说善事不说政事,皇上却改了主意。
  这可真是……
  刘文圳边在心里思忖,边躬身退出偏殿,打发人抬走计划书,见跟他的小黄门凑上来便问,“什么事儿?”
  “六皇子来了。”小黄门束手道:“没您的示下,小的没敢拦。六皇子听说六皇子妃进了偏殿,就在檐下站了会儿,听了截话尾巴。”
  刘文圳转眼看向养心殿宫门,尚未走远的念浅安停在廊庑下,正和楚延卿比手划脚,聊得兴高采烈。
  他挥退小黄门,放重脚步上前笑道:“幸好皇妃还没走,皇上赐了肩舆给皇妃代步,还请皇妃稍等片刻。”
  念浅安刚跟楚延卿说完苏的过程苏的结果,闻言立即一脸感激,“多谢父皇体恤。穿着木屐不好走路,吵着父皇了吧?”
  她假客气,刘文圳却是真客气,立即一脸惶恐,“哪儿能呢?”
  说罢转述口谕,冲楚延卿甩袖行礼,“殿下既下了衙,奴才不敢劳动殿下,这就往三司衙门传皇上口谕,完了还得去趟内阁。恕奴才不便多送。”
  他转身走肩舆迎面来,楚延卿托了念浅安一把,低声笑道:“你往养心殿走过一遭,父皇就又赐肩舆又放人,旁人恐怕都会以为是你说了什么。”
  念浅安高坐肩舆,顿觉苏的光芒更闪耀了,才不管皇上咋想的,自管支肘斜倚肩舆,坐姿痞气口吻无谓,“结果是好的就行了,旁人怎么以为我管不着。我来之前知会过菲雪姐姐和大嬷嬷,就是怕你担心。你放心,我真的没乱说话,只说了善堂的事儿。”
  楚延卿偏头看念浅安,眉梢眼角都是笑。
  若非闻讯赶来,他怎么能听见那一截话尾?
  若非念浅安提起,他早忘了父皇骂过他的话。
  他不计较,她一心替他计较。
  至于善堂一事,是他疏忽了她的用心和志气。
  不过此时此刻,这点疏忽已然不重要。
  扑面秋雨有些冷,心底却有暖流淌过,他揶揄语气即暖且软,“翻旧账堵父皇,还不算乱说话?”
  皇子亲夫居然偷听壁脚这么接地气?
  念浅安表示做好事必须留名,歪着身子靠近楚延卿,嘿嘿坏笑,“谁叫父皇老虐你?谁叫父皇许我直言直谏?有条件有机会不怼白不怼。”
  楚延卿语气更软更柔,“我媳妇儿竟这样心疼我,见不得我受一丁点委屈?”
  念浅安语气很傲娇,“那必须的!”
  楚延卿无声大笑,翘起嘴角张开双臂,背过身温柔而坚定道:“媳妇儿,我背你。”
  这什么狂霸酷炫拽的邪魅举止!
  亲夫苏起来分分钟完胜她好吗!
  念浅安心里又甜又酸,楚延卿等了几息不见动静,侧头见念浅安正抬袖掩面,不由一愣:“……怎么了?”
  念浅安眯起笑眼,“……突然觉得你好耀眼哦!”
  她无法直视苏起来光芒万丈的亲夫,可惜亲夫是个钢铁直男,一把将她负到背上,毫不怜惜地颠了颠还暗搓搓打了她屁股一下,“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
  念浅安怒翻白眼,埋进楚延卿肩窝却偷偷笑。
  抬肩舆的太监仿佛瞎子聋子,退散得即干脆又快:左右六皇子妃坐过肩舆了,不算藐视皇恩。
  他们自去交差,念浅安错眼见打伞的是陈宝徒弟,偷笑秒变正经,“陈内监查出头绪了没?”
  楚延卿摇头,“三箱鼻烟壶数量庞大,哪有那么快有结果。”
  念浅安示意陈宝徒弟交出雨伞,握着伞柄绕到楚延卿身前撑好,“回头问问菲雪姐姐,说不定她有头绪。”
  楚延卿哂笑,“你真当大李氏是万事通不成?”
  念浅安微愣,喃喃道是啊,“菲雪姐姐怎么可能万事都通……”
  她语气极慢面露怔忪,楚延卿看不见她神色,只往上又颠了颠,“怎么还这么轻飘飘的?”
  念浅安回过神来表示很气,“现在人人见我都说我胖了!”
  楚延卿顺手轻捏她大腿,笑着哦了一声,“我怎么不觉得?”
  陈宝徒弟见状忙默默往后退,远山近水也知情识趣地坠在后头,二人一个背着媳妇儿走一个给亲夫打伞,低声斗嘴,披着雨幕漫步轻语。
  这边小浪漫,那边陈宝大大的烦躁,绕着樟木箱团团转。
  遛狗路过的陈喜瞥见老大一条门缝,探进脑袋赔笑,“陈总管忙着呐?”
  陈宝循声瞪向跟着探出脑袋的大黄小黑,转瞬扬起暗藏诡异的笑,“喜公公要是闲着没事儿干,不如帮帮杂家?”
  个龟孙子上赶着招惹他,回头可别怪他把龟孙子推出来顶缸。
  他查不出头绪,那可就全是陈喜的错儿咯!
  陈宝笑里藏刀,陈喜顿觉后脖颈好冷,手中牵狗绳突然一紧,小黑跳上大黄的背舔爪洗脸,大黄撒丫子扎进摊了满地的鼻烟壶,边甩雨水边汪汪直叫。
  闻过看过没蹊跷的一小堆鼻烟壶,瞬间凌乱。
  陈宝气得一巴掌抽向陈喜,“赶紧带你狗爷爷猫祖宗走!瞎添什么乱!”
  他再顾不上坑陈喜,陈喜身子一矮,却不为躲陈宝的魔爪,而为蹲身细看被大黄刨到脚边的鼻烟壶,边捡起涂嵌金粉的鼻烟壶,边抬头瞠目问,“这、这鼻烟壶哪儿来的?”
  陈宝没抽着陈喜,又不能抽大黄小黑,见陈喜主动往坑里跳,瞬间往笑里多藏了一把刀,“打孔司员那里弄来的。殿下和皇妃特意交待了,事关重大,得一个不落查仔细咯!”
  知道得多了,就别想爬出坑咯!
  陈喜只觉后脖颈更冷,冷意和陈宝无关,“怎么扯上了孔司员?这鼻烟壶明明是、是汪督主的!”
  他见过汪保拿在手里把玩。
  那回他去内衙门送鸟雀,汪保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往外退时瞥见汪保正嗅着鼻烟壶,当时他就自嘲地想,汪保手里这支鼻烟壶涂嵌着金粉,刮下薄薄一层都比他的命值钱,自然懒怠搭理他。
  他记得清楚。
  他记得太清楚了。
  陈喜猛地站起身,表情恍惚,“我还记得,汪督主最好这口儿,私下没少搜罗鼻烟壶。”
  别说已过三年,便是才过三天,谁还会记得戴罪惨死的汪保?
  尤其宫里,尤其太监。
  这圈子本就残酷。
  “喜公公说话可得仔细咯,这世上哪儿来的汪督主,只有汪贼汪佞。”陈宝一脸好心地提醒,笑容却越发瘆人,“赶紧着哄哄你狗爷爷,这三大箱鼻烟壶要真和汪贼有牵扯,保不定你就能立大功了。”
  陈喜惊醒过来,忙松开牵狗绳,大黄没了束缚越发撒欢,叼出一排鼻烟壶,狗嘴咬合嘎嘣脆响,散落一地碎瓷,并其中卷成指节长短的瘦字条。
  “嚯,这狗鼻子是真灵!陈年旧墨也闻得出来!”陈宝眯起眼诡笑尽收,展开一张字条看罢心口惊跳,神色却不变,“你这回可真立了大功了。伺候你狗爷爷干活吧,傻站着等杂家给你打下手呢?”
  语气超复杂,暗骂陈喜踩的什么狗屎运,怎么他运气这么差,摊上个苦差查半天全是真鼻烟壶,愣是没碰上半个肚里有乾坤的假鼻烟壶!
  陈喜哪管他羡慕嫉妒恨,精神一振,心甘情愿地拿大黄当祖宗伺候。
  大黄累了小黑睡了,三箱鼻烟壶收拢成一匣子泛黄字条。
  陈宝抱紧匣子侧身,“大黄的功劳就是喜公公的功劳。喜公公先请。”
  陈喜不争不抢也侧身,“如果没有陈总管这位伯乐,我哪有今天?陈总管先请。”
  二人一个比一个假客气,互相谦让脚步却搓得飞快,肩擦肩直奔正院。
  刚回来的小夫妻俩各自错愕,念浅安震惊于亲夫堪比另类乌鸦嘴:刚说没这么快出结果,调转头陈宝和陈喜就联袂奉上结果。
  楚延卿则震惊于数十上百的字条内容,“孔震本认了汪保做义父,这些罪证会到他手里倒也合情合理。如此就对上了,汪保三年前死于秋后问斩,这三箱鼻烟壶正是三年前寄存进钱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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